盛宠之嫡女医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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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5送灵

随着夕阳彻底落下,夜幕降临了,盛夏的夜晚在声声虫鸣中显得宁静而悠远。

月上柳稍头的时候,灯火通明的驿站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阿昕!”

萧奕笑吟吟地对着被竹子带进屋子的蓝袍青年招了招手。

萧奕的笑容、萧奕的神情皆一如往昔。

然而,南宫昕却无法像萧奕这般平静,距离他上次去南疆才不过两年多,对他而言,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仿如隔世。

南宫昕当然听说了镇南王府攻下百越、南凉和西夜的事,看着萧奕和官语白的眼神难免有几分复杂,别人也许会担心镇南王府北伐,但是南宫昕知道他的妹夫不会。

他所认识的萧奕不屑这么做!

“阿奕,侯爷。”南宫昕与二人见过礼后,就在二人身旁坐下。

萧奕亲自给南宫昕斟茶,语调亲昵一如往日,似乎从未别离。

“阿昕,你来得正好,我还想着明天派人去请你过来一叙。”说着,萧奕做了一个手势,竹子便拿出一个画轴,呈给了南宫昕,“这是阿玥特意嘱咐我带给你和六娘的。”

南宫昕带着一丝狐疑地接过画轴,然后打开,目光一下子就被画纸上的画吸引住了,移不开眼。

米黄色的宣纸上,画着一个头戴猫耳帽、身穿蓝色小衣裳的奶娃娃,奶娃娃正抱着一只胖乎乎的橘猫在地毯上打滚,笑得小嘴翘起,一双如点漆的眼睛弯成了新月

无论是这个奶娃娃,还是他怀中的橘猫都画得是那么生动,细腻,活灵活现。

这是妹妹画的。

这画中的奶娃娃似乎带着一种神奇的渲染力,看得南宫昕的嘴角也不由得翘了起来,脱口道:“这这是煜哥儿?”煜哥儿都这么大了!他还没亲眼看过他的小外甥

一看南宫昕痴痴地盯着手上的画,萧奕就知道自家的臭小子不费吹灰之力又收服了他舅舅。

这幅画还是南宫玥知道他要来王都后特意画的,就是想让南宫昕和傅云雁看看小萧煜。

“阿昕,要不要去见见我家那个臭小子?”萧奕看着南宫昕不答反问。

南宫昕怔了怔,抬头看向了萧奕,若有所思。阿奕是想让自己“避”去南疆吗?

萧奕毫不躲避地与南宫昕四目直视,等于是肯定了南宫昕的疑问。

南宫昕却是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不疾不徐地说道:“阿奕,我要留在王都。”

南宫昕的表情温和而坚定,顿了一下后,他继续说道:“反正家里的其他人都已经避去了江南,六娘有咏阳祖母护着,不会有事,所以我要留在王都助敬郡王一臂之力”

皇帝虽然下了诏书立韩凌樊为太子,可是在场的众人都知道皇帝早已非当年那个皇帝,太子就算立下,也可以废。

他和韩凌樊既是君臣也是知交,哪怕前途再艰辛,他也不能就这么甩手离开

南宫昕看似性子温和,却自有他的坚持,就如同自己的阿玥一般。萧奕的嘴角染上一丝笑意,他早就猜到南宫昕不会轻易离王都,倒也没太意外,也没打算强求。

萧奕拍了拍南宫昕的肩膀,道:“阿昕,你既然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再劝你。但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也要有所准备才行”

跟着,萧奕就把自己在王都中安插的人手和据地都一一告诉了南宫昕,最后叮嘱道:“阿昕,将来若是有什么意外,你就去王都南大街的凤吟酒楼,那里的掌柜会护你们一家前往南疆!”

南宫昕深深地看着萧奕,一阵心绪起伏,想道谢,却又觉得一个“谢”字太过单薄。

他拿起了跟前的茶杯,将其中的温茶水一饮而尽,与萧奕相视一笑。

以茶代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渐渐深了,南宫昕在咏阳大公主府的护卫护送下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只带走了一个画卷。

一弯新月在夜空中孤傲地俯视着众生。

当银月淡去、旭日初升时,驿站四周也苏醒了过来,三千幽骑营立刻整装待命,在萧奕和官语白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往西边行去,一灰一白两头鹰在上方展翅翱翔。

守在驿站的数十名锦衣卫见萧奕一行人往西山岗的方向绝尘而去,暗暗地松了口气。

大部分人的心中都忍不住又一次浮现某个疑问——

难道说萧奕和官语白不惜千里迢迢北上,真的不是意指王都,仅仅是为了官如焰大将军的骸骨?!

很快,锦衣卫中就有一人策马而出,前往王都报讯。

这些事,萧奕和官语白根本就毫不在意,带着三千幽骑营直接来到了西山岗的山脚下。

原本空落寥寂的西山岗顿时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变得有些拥挤起来,一片停在枝头的黑鸦怪叫着惊起,被双鹰追逐得狼狈而逃,让这里原本瘆人的气氛变得活跃了不少。

三千幽骑营在山脚待命,官语白和萧奕只带了一些官家旧部上山。

那些官家旧部无声地往空中撒着一把把白色的纸钱,那些纸钱随着山风肆意飞舞着,就像这盛夏忽然下起了一场鹅毛大雪,飞飞扬扬

四周的温度似乎都骤然下降了不少。

这一路皆是沉默。

在这种凝重的气氛中,每个人都不由得肃然,步履坚定地走在狭小的山道上。

就在一路沉默中,众人来到了西山岗的山顶上,来到了官如焰的墓碑前。

上一次,萧奕与南宫玥来到这里为官如焰扫墓已经是四年前了,当年,吕文濯伏法后,官语白亲自为官如焰以及这一整排的无字墓碑刻了字,无数王都以及周边的百姓都闻讯前来祭拜官如焰

弹指就四年了!

这些墓碑仍然如当年一般屹立在这里,如当年般一尘不染,那一行行的刻字上的漆色鲜亮如往昔

就仿佛岁月在这里停滞了一般。

是啊,他们的岁月早就停滞不前了。

一行十数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这些墓碑前,默默地怀念着埋在土下的这些故人。

死一般的沉寂蔓延开来,唯有那山风吹动枝叶发出的簌簌声,仿佛那死者的哀叹声

声声不歇!

众人的眼眶都红了,湿润了,每个人都强忍着其中的泪水

反倒是官语白最为平静,一双眸子幽深得如暗夜,仿佛要把人的神魂给吸进去,一袭宽松的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官语白忽然退后了一步,出声道:“开始吧!”

三个字云淡风轻,却又似乎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量

小四、风行和其他官家旧部皆拿着铁锹、铁锄上前,沉重的墓碑被移去,黄土被一锹接着一锹地挖起

官语白一眨不眨地看着,仿佛要把这一幕幕深刻地镌刻在心头一般。

一锹接着一锹,一锄接着一锄,就像是把官语白身上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再次挖开,把好不容易长好的骨头再次打断

所有人都觉得心口发疼,发紧,仿佛这每一锹、每一锄都如重锤般敲打在他们的心口。

挖出的黄土越堆越多,一个黑色的棺椁在黄土之下渐渐地露出了轮廓,这是官如焰的棺椁。

几个官家旧部挖掘的动作不自觉得慢了下来,眼眶再一次红了,往昔的许许多多回忆在他们的脑海中闪过

他们要带着官大将军的尸骨去与夫人团聚。

他们还要带走官副将、刘副将、杨校尉他们的尸骨,不让他们孤独地留在王都这鬼地方!

山顶上的坟墓被一个接着一个地挖起,沾着泥土的棺椁被一个个地从坟墓中抬出,然后由这些旧部两人扛一个,鱼贯而下

白色的纸钱又一把把地洒下了空中,把前路铺成一片雪白色,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让人的心情更为压抑。

一排排棺椁被放上了一辆辆板车,用绳索加以固定,然后萧奕一声令下,这些棺椁就在三千幽骑营的护送下,原路返回驿站。

不远处,又是一骑锦衣卫策马往王都而去

“世子爷”一个幽骑营小将悄悄在萧奕耳边附耳禀了一句。

萧奕嘲讽地勾唇,做了个手势表示他知道了。

他随意地朝王都的方向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道锐利的精光。

希望皇上这一回也别让他失望才行!

数千马蹄声隆隆而去,而那锦衣卫明明孤身一人却仿佛是背后有人追赶似的策马疾驰,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王都

半个时辰后,锦衣卫指挥使陆淮宁就亲自进宫求见皇帝。

御书房中,待陆淮宁禀明西山岗上发生的一切后,皇帝久久无法平静下来。几夜未能安眠,皇帝的眼窝深深地凹了下去,憔悴不堪。

锦衣卫传来的每一个消息都只是令皇帝越来越烦躁、忐忑、焦虑

皇帝眉宇紧锁,忍不住脱口问道:“他们就这么回驿站了?”

就这么带着官如焰的棺椁回了驿站?

没有任何其他的行动?

陆淮宁低下头,恭声称“是”。

这时,一阵轻巧的步履声传来,韩凌赋亲自捧着一盅药茶走了过来,“父皇,您的安神茶。”

韩凌赋恭敬地将药茶呈上,也让皇帝猛地回过神来。

还是小三孝顺!皇帝心中感慨地想着,脑海中不由响起昨晚韩凌赋和韩凌樊返回皇宫后的回禀,萧奕说:“可惜了,皇上今日没来!”

这句话反复地在皇帝的脑海中回响了一夜,一遍又一遍

萧奕和官语白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总不至于真的要他堂堂大裕皇帝亲自出城去迎接他们俩吧?!

想着,皇帝就觉得荒谬。

可是,他们既然是为了官如焰的棺椁而来,如今都挖了棺椁,为什么还不赶紧走人?!

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难道说镇南王有什么话要萧奕亲口转述给自己?

如果自己不去见萧奕,萧奕是不是就要想方设法进宫求见自己?!

皇帝越想越不安,霍地站起身来,在御书房中来回走动着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自己必须尽快送走这两个瘟神!

自己必须化被动为主动

皇帝的步履终于停顿下来,眼中闪过一抹果决,出声道:“陆淮宁,传朕之命”

皇帝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御书房中,空气随之变得凝重,一旁的韩凌赋的眼帘半垂,盯着御案上那热气腾腾的药茶,眸光闪烁

一屋子的君臣父子各怀心思,让这御书房中的气氛隐约又透着一丝诡异。

又是漫长的一日眨眼过去,次日一早,天色还蒙蒙亮,王都却在一片喧嚣中骤然苏醒了。

数千御林军浩浩荡荡地出动,封路的封路,随行的随行,护卫的护卫

在一种毫无预警的状况下,皇帝的御驾出动了,整个王都为之震动。

那些普通的百姓当然不知道皇帝出行所为何事,而那些关注着朝堂、宫中的一举一动的朝臣勋贵们却是心知肚明皇帝此行为何

镇南王世子萧奕和安逸侯官语白昨晚抵达了王都十里外的驿站,皇帝竟然纡尊降贵地亲往相见,这也算闻所未闻了。

各府的唏嘘声可传不到皇帝的耳中,声势浩大的御驾就这么从南城门涌出,一路往东南郊的驿站而去

一只信鸽在碧空如洗的上空飞过,扑棱扑棱地在御林军的上方越过,却没有任何人在意。

随着旭日高升,天空越来越明亮通透了。

这一日,阳光明媚,然而这小小驿站中的驿丞心情却怎么也明媚不起来。

先是镇南王世子和安逸侯来了,现在连皇帝也来了。

他们这种小人物本来一辈子恐怕也见不到皇帝一面,如今得见天颜,却只觉得胆战心惊。

御林军和南疆军不会打起来吧?!

倘若这里变成了战场,他们这种无名小卒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看着三千南疆军与五千御林军形成两个方阵遥遥对峙,几个驿丞心里只打鼓,汗如雨下。

萧奕和官语白姗姗来迟地从驿站中走出,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御驾上的皇帝,以及随行在两侧的韩凌樊和韩凌赋。

君臣遥遥而望,皇帝目光幽深地瞪着萧奕和官语白,右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若是可以,皇帝真想下令立刻将这两个逆臣万箭穿心!

偏偏他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二人信步闲庭地朝他走近直到双方相距不到十丈的地方,陆淮宁上前一步,拦住了去路,一副“尔等不可惊扰到御驾”的样子。

萧奕也没有在上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不远处的皇帝。

“皇上特意来相送,吾等真是受宠若惊。”萧奕笑眯眯地朗声道。

他脸上可没有一丝所谓的“受宠若惊”,从他的言行举止,更感受不到一点对天家的敬意。

哪怕是面对皇帝,他和官语白都没有下跪,没有行礼,没有自称“臣”。

很显然,在他二人的心目中,他们已经不再是大裕的臣子。

皇帝的面色铁青,一双锐目死死地盯着萧奕,只觉得被萧奕在众目睽睽下一巴掌甩在了脸上,打得他脸上生疼。

萧奕满不在意,反正他被人记恨惯了,要是什么都放在心上,岂不是要夜夜难眠!

萧奕眼中带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拔高嗓门继续道:“皇上能亲自来为官大将军送灵,实在是有心了!”

为官如焰送灵?!皇帝傻眼了,谁说他来这里是为了给官如焰送灵,官如焰不过一介罪臣,有什么资格让他堂堂大裕皇帝为他送灵!

皇帝的瞳孔中涌现一片惊涛骇浪,胸口的怒意几乎就要爆发,却见萧奕那边又有了动静。

萧奕随手做了一个手势,他身后的一个青衣小厮就把三炷香递向了陆淮宁,香烟袅袅

这三炷香自然不是给陆淮宁的,而是给皇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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