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一场博弈。
以往，匡雪来没有胜利的经验。
总是输的一败涂地。
可那是因为她不想赢而已。
比绝情，只要她愿意，就没有做不到的。
这回，匡雪来是铁了心，不给周燕辰点教训，他就不知道收敛。
漠然以对。
她知道，冷战比任何言语的刺激都更加使人崩溃。
“匡雪素。”周燕辰咬牙，念着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他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
可偏偏，对象换成她，他以往的一切原则、坚持、固守都被推翻了，瓦解了。
从周显嘴里知道她来过。
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慌意乱。
电话里，她的脾气，她的不满，他都知道。
可他没想到，她会亲自跑来。
也是了，她这样的脾气，什么做不出。
所以他慌了，给她打电话，想要解释什么，虽然解释什么在打出电话的一刻他根本就没有想好。
但他想，听到她的声音，就会自然而然。
只是他低估了这个小女人，也低估了一个小女人生气起来的可怕。
“匡雪素，你到底想要什么？”
凝着她的眼睛，他一字一顿。
那一刻，有一种冲动。
只要她说，只要他能做。
哪怕她要他再也不见卫媛，甚至江晓涵，他或许都会答应。
“要你离我远一点。”
匡雪来冷笑，低嗤出声。
周燕辰凤眸一缩。
也不知道心里那瞬间闪过的东西是什么。
失望？
或许吧。
勾唇，他往后撤离。
真是给脸给多了是不是。
他很长时间没有收拾她，她就嚣张了。
那一夜，两个人盖着一张被子，枕着两个枕头，好好的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做，同床异梦。
规规矩矩，并排。
望着天花板，他们同时出神。
匡雪来捏紧被角，忽然转身背对着他。
眼睛湿湿，她吸吸鼻子，抬手抹了一把。
并没有一手湿润。
她就知道，自己没哭。
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半睡半醒间，温热的某物靠近自己，有什么东西搭上她的腰。
匡雪来眯起眼睛，往前躲了一下。
手臂一空，周燕辰在暗夜里睁开凤眸。
凝着倔强的背影，他冷酷的抿直嘴角。
翻身，背对着她。
那一夜的后来，两个人终究背对而驰。
第一次意义上的冷战，也就此拉开序幕。
*
闹铃响起，匡雪来猛地坐起身。
因为动作过大，把周燕辰也吵醒。
不过他只是皱了皱眉，也没发火。
反正发火她也不怕。
撇撇嘴，匡雪来掀开被子下地，进了浴室洗漱。
好久没陪周老太晨练了，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颓废下去。
从楼上下来，花园里，周老太正要开始。
一笑，匡雪来走过去，推开玻璃门。
“妈。”
脆生生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周老太回头看见匡雪来，慈爱的朝她招手，“过来，孩子。”
匡雪来走过去，让周老太握住自己的手，“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我想很久没陪您晨练了。”
“你这孩子，你们年轻人喜欢懒床，我都知道，有时间多睡会儿也好，一会儿还要上班。”
“没事，昨晚睡得早，再说早睡早起身体好。”匡雪来说着，做了几个热身运动，“妈，等我一下，一起打太极。”
“好。”
周老太点头，看着她，心里要见卫媛的想法更加确定。
阿辰那边先不管，卫媛这边，她必须让那个女孩子明白明白自己的身份。
陪着周老太晨练结束，两人挽着手臂从花园回来，正好碰上周燕惜。
“哟，我说远远听见老太太笑呢，原来雪雪陪着呢。”
“姐姐，早上好。”
“好，好。”周燕惜微笑。
周老太拍了拍匡雪来的手背，“雪雪这孩子，又起了个大早陪我这个老太婆呢。”
“雪雪孝顺，妈疼她是应该的。”周燕惜点头说道。
这话正好让开门出来的王美娥听到。
她停下脚步，看着客厅里笑意晏晏的三人，阴厉了眸色。
视线在匡雪来身上停住，冷冷一笑。
以前就该发现，她就是个小妖精。
现在周家上下，都被她给收拢了。
老太太宠她跟什么似的，自己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
*
吃了早饭，周燕辰和匡雪来一起去上班。
周燕惜陪着周老太坐在客厅里，王美娥从外面回来，低声对老太太说：“妈，车子准备好了。”
“车？”周燕惜疑惑看向周老太：“妈，您要出门吗？”
“嗯，去见个人。”周老太起身，对王美娥说：“走吧。”
“是。”王美娥走过来扶住周老太手臂，刚抬步，周燕惜便上前一步。
“妈，您要见谁？”
周老太看着她，低声说：“和阿辰纠缠的那个小明星。”
“卫媛？”
“嗯。”
“这哪里能让您亲自去。”周燕惜摇头失笑，握住周老太的手，按了按，“妈，我去就好。”
略微一想，周老太点头，“也好，那你就跑一趟，好好跟人家小姑娘说清楚，断了她不该有的念想。”
“知道了，妈，您就放心吧。”
卫媛还在医院里，突然接到电话，说周家的周老太要见自己。
她有好久都是回不过神的。
不过，很快就猜到老太太要见自己的目的。
躲，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她并不想躲。
方泽推开病房门进来，就发现卫媛在穿外套。
“卫媛，你干什么？”
“方泽，你回来的正好，跟医生说一下，我要出去，还有外面，帮我安排一下。”
“出去？”方泽一惊，上前按住卫媛的肩膀，“你疯了？不说现在外面都是粉丝还有记者，就你这腿，你还想上哪儿去！”
“我必须去。”蹙眉，卫媛看向方泽，一字一顿，“周老太约我，我不能不去。”
“周老太？”一怔，方泽反应过来，“周先生的母亲？！”
“是。”
“她？她怎么会约你？”
“还能为什么。”卫媛苦笑，咬牙，“总之，我必须去，你去安排。”
沉默一下，方泽点头，“我知道了。你等一下，我去找护士要轮椅，你这样子，必须坐轮椅。”
“嗯。”
约见面的地方在一家私人茶馆。
幸好是一楼，不然，卫媛上楼也成问题。
方泽推着轮椅送她到包厢门口，“我在外面等你，你好了就打电话叫我，我过来接你。”
“知道了。”
看着方泽离开，卫媛这才轻轻敲门。
“进来。”
奇怪的是，门里传来的居然是一道年轻许多的女声。
推开门，卫媛看见包厢里的人，愣住。
“卫小姐。”
周燕惜勾唇看向她，视线在她打着石膏的腿上划过，“卫小姐似乎不便？”
说罢，她起身走来。
作势要给卫媛推轮椅。
卫媛一惊，赶紧说：“不必了，周夫人，我自己可以。”
周燕惜笑着，却还是推着她进了包厢里面。
卫媛战战兢兢，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收紧。
周老太不好对付，周燕惜也一样。
把轮椅推到桌前，周燕惜回到座位坐下。
“不知道卫小姐喜欢喝什么茶，就点了我常喝的，卫小姐不介意吧？”
“不会，我都可以。”卫媛轻声说。
周燕惜点头，伸手倒了两杯清茶。
袅袅青烟，悠悠茶香飘散。
“卫小姐，尝尝。”说着，周燕惜亲手递过来一杯茶。
卫媛接过，道谢，轻抿一口。
“味道怎么样？”
“甘甜中有点清苦。”
“嗯。”点头，周燕惜也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
“卫小姐呢，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我从来不绕圈子。”
“是，您有话就说吧。”
卫媛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
要么砸钱，要么威胁，豪门招数，惯用。
周燕惜看着她，似笑非笑，“卫小姐比我想象中，更聪明，也更单纯。”
单纯？
这绝对不是一个褒义词！
“卫小姐，你知道你长得很像一个人吗？”
“什么？”一惊，卫媛没想到，周燕惜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
下班之后，匡雪来跟着职员们一起走出君远大楼。
肩上背着挎包，她低着头往公交站方向。
“垂头丧气的干什么？周燕辰欺负你了？”
突然响起的熟悉声音，震人发颤。
匡雪来猛地收住脚步，慢慢抬头。
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女孩子明媚的笑着。
她居然剪了短发，齐耳，透着英气。
黑了，瘦了，精神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尤其是那双眼睛，亮的像是夜空里的星子。
“陶子？！”
大喊一声，匡雪来奔过来。
“死丫头！”一把将陶子抱住，匡雪来鼻子酸涩，“你这个死人！这么久不联系我！我要担心死你了！”
“担心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回抱住匡雪来，陶子也是眼睛发酸。
匡雪来哼了一声，捶了一下陶子后背，“你怎么能，怎么能变得这么好啊！小日子看上去过得不错？”
放开匡雪来，陶子嘿嘿笑着，勾住她的脖颈，“嗯，怎么说呢？我怕说出来吓到你。”
“什么意思？”果然，匡雪来脸色变白，拉住陶子手臂，“你怎么了？怎么了？”
“傻，我不是好好站在这儿了？能怎么了，不过就是有段艳遇罢了。”
“真的假的？”
“真的。走着，跟姐姐去泡吧，边泡边说，好久没有过城市的夜生活了，还有点想念呢。”
“嗯，走着。”
“对了，你刚才干什么呢？走路低头，地上有金子？”
“我也一会儿跟你说。”
寻寐。
“干杯！”
“干了！”
两个人碰杯，哈哈大笑，活像两个小傻子。
匡雪来微醺，摸着陶子的脸颊呢喃：“陶子，你怎么变得这么好的？快说说，你看见天堂了吗？”
“屁！哪里有什么天堂。”陶子低斥，“漠脱就是个小县城，有邮局，有马路，有住户，有……”
“哎呀。”蹙眉摇头，匡雪来嘟嚷，“你不是说要去找天堂的吗？我也想去……”
“打住！”瞪眼，陶子揪住匡雪来的耳朵，“匡子，你不许有这个想法！知道吗？你要是敢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为什么？”匡雪来咕哝一句，不解。
陶子不想说。
那条路比想象中难走一百倍，一千倍，不管匡雪来是随口说说，还是因为什么事真的有了这样的想法，她都必须把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她自己走过的路，艰难，就不会让匡雪来再走。
其实，漠脱后面真的有天堂吗？
那天晚上，她和尹泽明一起躺在地上，看着夜空，想的就是这个问题。
那时候，他们身下，就是向往已久的漠脱的土地。
“你找到天堂了吗？”扭头，她问尹泽明。
尹泽明低笑，“找到了。”
他找到了？为什么她没找到？
她再问下去，尹泽明也只是但笑不语。
而当他们分别以后，她回来的路上才明白。
去的路，已经就是天堂。
所以，她比以前坚强数倍，就算再见盛封文，也自信面对从容。
“匡子，说说你，这阵子过得好不好？周燕辰那厮有没有再欺负你？”
提到周燕辰，匡雪来马上委屈的瘪起嘴巴。
她真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跟陶子吐槽，喝了口酒，正要开始，却听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
“放开我！我不跟你走！”
“小妞，喝了大哥哥的酒，现在想赖账了？”
“你们放开她！”一个大男孩企图把女孩救下，却被抓住女孩手的男人手下钳制住。
“败类！”
陶子低喃一句，仰头把手里的酒喝尽，准备上前。
可先她一步，身边人已经冲过去。
“匡子！”
陶子惊呼，急忙追上去。
脚步有些虚浮，但匡雪来还没有完全醉掉。
眼看着女孩子被拉拉扯扯的往门口方向，和她一起的男孩子却没有任何办法，急的双目猩红。
周围人忍出抓人的是有名的小混混，也都踟蹰不敢上前多管闲事。
“你给我放手！”
仿佛来自天外的女声响彻。
接着，男人的手臂就被握住。
扭头，他看见一张怒意冉冉的娇俏小脸。
本来愤怒的情绪瞬间褪下，他似笑非笑的说道：“哟，这么漂亮的小妞。”
“匡子姐！”
认出匡雪来，女孩子大声叫道。
匡雪来蹙眉，看着她。
就是因为认出女孩子是白恩恩，所以匡雪来才什么也没想的冲了过来。
“匡子！”
随后，陶子也过来了。
“哟！又来一个美妞。”男人大笑，看着陶子，“我今天真是艳福不浅啊。”
“艳你/妈个头！”陶子冷笑，手抄起旁边的酒瓶子，一把磕碎，“给我放人！”
“啧啧！”男人却并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致，“小妞，吓唬人？跟哥哥说，你敢拍下去吗？”
“她不敢，我敢！”
一声怒吼，匡雪来说时迟那时快，随手拿起酒瓶，她闭着眼睛，狠狠往男人头上拍下去。
“啊！”
痛呼，男人捂着头，随即松开了白恩恩。
“老大！”他的手下见状，赶紧放开男孩子冲上来。
“走！”陶子大喊，扯住匡雪来和白恩恩，三人逃出寻寐。
一路狂奔，躲进了寻寐后面的小巷口里。
不多时，就有人出来追她们。
幸好这种时候，陶子还能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匡雪来手掌沾了血，双手都在发抖。
陶子咬牙，握住她的手，“没事了，匡子，别怕。”
那边，缩抱住自己的白恩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喂，是，是我，二哥，我，我怕，你快来救我！”
“你给谁打电话！”陶子握住白恩恩的手腕，瞪着她。
白恩恩咬唇，把手机递给陶子，“我，我二哥，我二哥叫，叫白津湫。”
白津湫？
陶子蹙眉，接过手机。
低声说了位置，她把手机挂断，扔还给白恩恩。
小女孩显然吓到了，这时候簌簌流泪，却不敢发出声音。
匡雪来缓过来，握住陶子的手臂，慌张的看着她，“他，他不会死了吧？”
“不会，你那下子没有那么重。”
不是安慰，而是事实如此。
捧住匡雪来的脸颊，陶子故意轻松语气：“没想到我家匡子这么勇敢，下手也果断啊。”
匡雪来抿唇，不说话。
不多时，巷口停了一辆车子，脚步声传来。
陶子一惊，下意识站起身，把匡雪来护在身后。
那人，逆光而来，面容渐渐清晰。
“二哥！”
看清来人，白恩恩站起身扑过去。
白津湫抱住妹妹，蹙眉看向蹲坐在地上的女孩子。
瞥见她手上的血，他眸色一紧。
“匡子，你受伤了？”
匡雪来慢慢转头，看向白津湫。
“不是她的血。”陶子代替她解释。
“先离开这里。”白津湫拧眉，搂着白恩恩走在前面。
“走了，匡子。”陶子扶起匡雪来，跟在后面。
经过这么一闹，匡雪来的酒意早就醒了，后怕的缩在车后座。
白津湫先把白恩恩送回白家，又送陶子。
临下车前，陶子还是不放心，“匡子，要不然今天你在我家睡？”
“不用了，没事。”匡雪来挤出一抹笑，“我明天给你打电话。”
“好吧。”陶子点头，看向白津湫，“白先生，麻烦你了。”
“放心。”
从后视镜里看向匡雪来，白津湫眉心紧蹙。
将车子靠边停下，他下车换到后座。
“匡子。”
匡雪来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向他。
展臂，他将她抱在怀里。
鼻端充斥他身上陌生的味道，匡雪来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没事了，匡子，别怕。”摸摸她的头发，白津湫低声问：“谢谢你今天救了恩恩。”
刚才路上事情的经过，白恩恩都说了。
“应该的。”匡雪来轻声说。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事情是真的应该的？
这个女人，三番四次的这样。
不管有意无意，她保护了他在意的。
自尊，疼爱的妹妹。
这样的她，让他怎么舍得放手？
眸色一厉，白津湫生平第一次，这么渴望得到什么。
比当初想要得到周燕辰更甚。
或许阿文说得对，他对周燕辰，并不是爱慕。
怀里的这个女人，他暂时还没有完全理清自己的感。
但不能放，是肯定。
“白大哥，你弄疼我了。”
匡雪来的声音从怀抱里低低传来。
原来他过于沉浸在自己世界，抱着她的力道没有受控制。
稍稍放开她，白津湫沉沉凝着她。
匡雪来因为那眸色一怔，下一秒，唇上一暖。
瞪大眼睛，他按住她的背脊，舌尖企图顶开她的贝齿……
“唔！”
匡雪来惊诧的全身僵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