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陈果的神色，毛彤彤就知道事出有因。她也不再多问，只向马车走去。
“扶我上去。”到了马车边，毛彤彤对身边的青竹道。
“主子慢点。”青竹倒没阻止，只是叮嘱了一句。
刚掀开车帘，毛彤彤就听见八爷微微的鼾声。
平日里，八爷是不打鼾的，只有累的狠的时候才会这样。
车厢里光线有些昏暗，毛彤彤适应了一下才看清八爷的样子。他闭着眼，整个人斜靠在车里，眉头还微微皱着，眼下有些发青，而下巴上还冒出了小胡茬。
难怪陈果说不忍心叫醒他，就是毛彤彤这会看到八爷这副样子，也是不忍心叫醒。
不知道是不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累着了，八爷突然身子动了一下，然后头就撞到了车壁上。这一撞，他便迷迷糊糊的睁了眼。
“爷醒了？”毛彤彤开口道。
八爷的眼神这才看向她，恍惚了一下，道：“彤彤？我这是回来了？”
“爷睡迷糊了。”毛彤彤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马车早到府门口了，陈公公看你睡得香，没忍心叫。”
八爷呆了一下，算是清醒了过来。看毛彤彤躬着身，忙道：“哎哟，你怎么上来了。快让人扶你下去。爷这就下去。”
“我没事。爷别担心，我这就下去。”毛彤彤说着就让青竹又扶她下了马车。
八爷也连忙跟了下去。
“臣妇见过贝勒爷。”陈氏一直在门口站着，这会见八爷下了马车，连忙行了个礼。
“夫人快免礼。”八爷忙道：“这些日子辛苦夫人陪着彤彤了。”
“臣妇高兴还来不及，谈不上辛苦。”陈氏笑道。
“好了，你们就别客套了。有什么话回去说吧。”毛彤彤在一旁道。
“嗯。”八爷点头，“爷确实有话和你说。”
“是十福晋的事吧。”毛彤彤的神色一下沉重起来。
本来和八爷相见是喜悦的事。可发生了十福晋这件事，这喜悦便荡然无存了。
“你知道了？”
“嗯，刚听陈公公说的。”毛彤彤道：“爷也是为了这事才连夜赶回来的。”
“是啊。”八爷叹息道：“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十爷，哎……”毛彤彤本是想问他是不是很难过，后来觉得自己这不过是句废话。怎么会不难过呢？毕竟是相爱的两个人呢！
“哎。”八爷也是一声叹息，“十弟这次打击大了。我们让府医给他扎了两针，先让他睡着了，怕他熬不住。”
“受了打击的人不知道疲累。情绪都沉浸在悲痛中，感受不到其他了。爷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毛彤彤很理解。
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去世的那会。她和弟弟还小，不太明白生离死别，看着母亲哭，也跟着哭。等后来长大知道死亡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种伤痛已经没那么强烈了。可她还记得当时母亲的样子。整个人好像都傻了似的，靠在床上，说什么都没反应，不吃不喝。
隔壁的邻居就让她和弟弟大声哭。后来她才明白，那是邻居用孩子来唤醒母亲，怕母亲想不开做了傻事。
想来十爷如今就是这样吧。
两人回了怡乐苑，毛彤彤就张罗着让人准备热水。
“爷一会儿沐浴更衣了再睡会儿吧。晚膳我再叫你。”
“打了会盹，这会好像睡不着了。”八爷道：“我还得帮十弟想想奏折怎么写。还有苏尼特王爷那边，要给个说法的。十弟这个样子，怕是脑子都乱了。”
“随爷。”毛彤彤并未劝。她知道八爷和十爷关系好，这些事八爷肯定要帮十爷操持的。
“你这些日子可还好？反应大么？每日胃口可好？”八爷这才有功夫问起毛彤彤的身体。
“爷看我脸都长圆了，就知道我身子好着呢！”毛彤彤微微笑道。
八爷还真仔细把毛彤彤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才点头道：“嗯，气色是比我离开的时候好。”
“这胎怀的算轻松的。现在除了有些嗜睡，别的反应都没有。”毛彤彤道。
“那就好。”八爷笑了一下，又问，“弘旺可还乖？没有闹你吧。”
“乖着呢！就是每天念叨让我一定给生个小弟弟。”毛彤彤笑道：“弄得我现在天天给他灌输有个妹妹的好处。”
“他是想找个伴玩！”八爷失笑道。
“小孩子嘛，都喜欢热闹。”毛彤彤道：“四嫂跟着四爷去了承德，弘晖也带去了，弘旺这些日子都没有玩伴了。”
其实弘晖就是在京城，两个孩子能在一起玩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因为弘晖大上几岁，现在已经开始读书。因为受康熙喜爱，更是被特许进了上书房。每日都要早早的进宫去，一年上头也没几日能歇息的。
“等他明年启蒙进学，就没那么多功夫玩了。”八爷道。
弘旺眼瞅着就要六岁了。八爷也准备学四爷的，把他接到前院住，请先生回来教学。男孩子嘛，总在后院也不是个事。
“时间真快呀，一晃眼弘旺都要六岁了。”毛彤彤不由感叹了一句。
想当初她随着陈氏进京待选，仿佛就是昨天的事。
“是啊，真快。”八爷也是感慨。
每日相处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还很多。可时间却在不知不觉中早就流逝掉了。当你惊觉的时候，才知道可贵！
而人活在这世上，谁也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离开！
就像十福晋。好好的一个人，十来日前，十爷还在说等回了京要带十福晋去庄子上小住一段时间，散散心。可现在却是阴阳两隔，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彤彤，爷现在觉得，没什么比身子好更重要的事了。”八爷突然握住了毛彤彤的手道：“两个人要想长相厮守，前提也得身子好啊！不然拿什么守？”
“爷，这个道理其实大家都懂。只是没到那一步，总觉得自己还年轻，一切都还早。”毛彤彤自嘲的笑道。
人总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才知道生命和健康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