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翊王妃

夜晚
护眼
简体
繁體

第八十五章 杀人灭口

话说那日曲凯回京之后,连身上的铠甲都来不及换下,一路风尘仆仆地回了定国侯府。

仿佛早就知道他急吼吼地来,一下车,就有守在门口的下人迎上来,直接请他去了定国侯的书房。

定国侯的书房是重地,除非重大事情,否则就连曲凯都不能进去。

以往明亮的房间只燃了一盏琉璃灯,诺大的书房显的有些黯淡,曲沛严站在书房中央,背对着门口,高大的背影有些萧索,却带着武将特有的浓烈煞气,震惊人心。

“爹!”曲凯走进书房,唤了一声。

“嗯!”定国侯淡淡应了一声,却没有回头,径直面墙站立着,不知在想什么。

可曲凯却不如他那么冷静了,上前一步,道:“爹,你怎么还在这里!山寨的人都死光了!”

多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知道定国侯有一批很厉害的秘密杀手,吵着要见见,定国侯拗不过他,就让他见了,正是今天山寨中的那些人。

“本侯当然知道,可现在已经无转圜之地了。”曲侯爷的声音有些低沉。

是他小看了景尚翊了,多年不见,他已经从一个孩童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王爷了,闻名青凉的战神翊王果然铁腕手段,心思冷酷。

曲凯看着曲沛严冷静的样子,心中憋了一股火气,道:“爹,你为什么要派人去刺杀苏向晚?”青凉人人皆知,苏向晚是景尚翊的人,他们刚刚回到京城,就与景尚翊结下了仇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别说是为了景尚志,他才不相信他那一向精明的爹会做出这么傻的事情。

那可是整个山寨的杀手啊,都赔进去了!

曲沛严当然知道曲凯不甘心,他也很心痛,那座山寨原本是个土匪窝,凶狠强悍,他费尽心力带着亲卫拼杀了三天三夜,受伤无数,血都流了一半,这才收服他们成为他的秘密势力,还没用几年,就被景尚翊给毁于一旦……

这次是他小看了景尚翊了。

曲沛严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转过身来,将手搭在曲凯的肩膀上按了按,语重心长道:“你以后就会明白了,荣华富贵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得来的。”

曲凯有些不明白曲沛严的话,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他应有的,曲沛严话中的深意曲凯懒得思索,只是道:“可是爹,现在莫将军被抓了,咱们要怎么办?”

“事到如今,咱们只能祈求皇上不要深查此事,否则,一旦查出他们和咱们有关,只怕定国侯府会满门抄斩!”

“怎么这么严重?”曲凯脱口而出,眸子里闪过一抹焦急:他以为不过是损失了一些杀手,杀手没了还可以再培养,怎么会到了满门抄斩的地步?

曲沛严没再回答他的问话,眼神放空到了窗外,那人最好不要说出什么话来,否则就不要怪他不顾念旧情了……

幽僻阴暗的刑部大牢中,从山寨押回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堆干草之上,头发有些许的凌乱,衣服之上还有几许血迹,正是之前被景尚翊打伤的。

至于那名少主,被从高台上放下来之后,一直处于晕厥的状态之中,躺在角落里。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昏暗的烛火中出现一抹白色的衣袍,与脏乱的牢房极其地不搭。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来人,重新合上眼皮,道:“不知翊王到此有什么事?”

来人正是景尚翊,他长长的衣袖倾泻而下,清隽华贵,幽暗的大牢无损他的半分气质。

他看着中年男子,淡淡道:“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

男子重新睁开眼睛,就着烛火重新打量了一遍景尚翊,“不认识”三字刚想脱口而出,脑海中却猛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脸庞,那人的眼睛……和他的一模一样!

男子“蹭”地从干草上站了起来,快步冲到景尚翊的面前,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半晌之后才喃喃道:“果然是你……在山寨的时候我就该认出你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发生了太多的变故,要不是景尚翊刚刚的话,他怎么也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他!

景尚翊见男子认出了他,轻笑一声:“莫将军这几年过得可好?”

男子颓然地笑笑,下巴之上竟瞬间冒出了许多青色的胡渣。

景尚翊也不介意男子的态度,像是对着他,又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那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你,莫大叔。”

男子听到景尚翊口中发出的“莫大叔”,微微张大了嘴巴,眼眶通红,道:“我以为……你会一剑杀了我。”

“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景尚翊的声音还是淡淡,可莫峰却听出了愤怒和……委屈。

他看着景尚翊,就像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漂亮精致的孩子拉着他的衣摆,一口一个“莫大叔,莫大叔”地叫着,仿佛不过是昨天,可转眼间,就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他们之间隔了血海深仇。

“你……别查下去了。”良久,莫峰才说出一句话,就像是霎那间老了十多岁一般。

景尚翊看着他,深深地看着他,道:“血海深仇怎可不报,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我今夜前来只不过是想问问你当时的情况罢了,毕竟我连我父王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莫峰却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不再看他,眼中浮现出一抹痛色,嘴角却是向上翘起的,若是王爷还活着,该有多么欣慰啊,他的儿子和他一样,顶天立地!

“你走吧,当年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和你说的。”莫峰下了逐客令。

景尚翊没再说话,缓步走出了牢房,莫峰却在此时回过身来,看着他白色的背影,闭了闭眼睛,一滴泪顺着眼角悄然滑下:希望他不再步他父王的后尘……

早朝,皇帝身穿明黄色龙袍端坐在龙椅上,金黄色冠冕垂下十二串玉藻,英武不凡,不怒自威,一点儿也不像是风寒刚愈的样子,文武大臣分列在两边,微低着头一言不发,金銮殿里一片肃静。

刑部尚书岳大人站在大殿中央,双手捧着一只精致的盒子,语气极为恭敬:“微臣清点山寨里的赃物时,发现了这个,皇上请过目!”

太监接过盒子,呈到皇帝面前,皇帝修长有力的大手伸进盒子,拿出一片铁片,那不是普通的铁片,而是一只黑铁护腕,上面雕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威”字,和一个普通的姓氏——“莫”。

皇帝看的面色阴沉,幽深的眼瞳里闪过一抹锐利:“这是从山寨里搜来的?”

岳大人抱拳深行一礼:“回皇上,正是!”

以定国侯和镇南王为首的武将们也微微变了脸色,护腕代表的意义,新臣不知道,文臣不知道,他们这些日日夜夜在战场上拼杀的武将可是一清二楚。

定国侯上前一步,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寒意,抱拳行礼:“皇上,此护腕乃是十五年前助翾王谋反的威焱军所有,在山寨里搜出来,足以证明,那男子和少年是翾王的余党……”

翾王、威焱军,这两个在皇室强行镇压下,被百姓们故意遗忘了十五年的名字,竟以这种方法重新出现在人前,乍然听闻,朝臣们无不色变。

翾王名叫景翾,是当今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武功高强,用兵如神,年纪轻轻,已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裂土封王,组建了忠于自己的威焱军,每名威焱军都有一只黑铁护腕,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区别身份。

十五年前,翾王率领威焱军谋反,想要篡夺自己父亲的皇位,被先皇派兵血腥镇压,抓获后,参与谋反的将士及其家眷全部满门抄斩。

那一年,京城血流成河,人头、尸体堆成了山,朝中大臣人人自危,翾王景翾、闻名青凉的威焱军也全都成了青凉的大忌,先皇过世后,都无人敢在现皇面前提起。

想不到事隔十五年,威焱军的黑铁护腕在京城重现。

镇南王身穿战甲,立于武将之首,瞟一眼慷慨陈词的定国侯,睿智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锐利:“威焱军不收匪徒,被抓的男子不一定是威焱军人,而那少年更是和威焱军扯不上关系……”

“都一样,十五年前威焱军妻儿老小全部被斩,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难怪山寨土匪们一直劫持贡品,原是和朝廷有仇怨……”定国侯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言词凿凿的给男子和少年定了罪名。

镇南王英挺的剑眉微微皱起:“定国侯,事情还未明朗,不要这么草率的下结论,岳大人刚才说过,黑铁护腕是从赃物里清查而来,那些人是山寨土匪,定国侯焉知那黑铁护腕不是他们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定国侯面色阴沉,这个周慕沧天生与他不对盘,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周慕沧都能找到反驳的理由,既然如此,休怪他心狠手辣:

“黑铁护腕是威焱军独有,视若性命,但在别人眼里,它只是一片护腕,没什么特殊价值,山寨里抢的皆是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如果铁片不是他们亲人所有,他们绝不会正眼相看,更不会放在如此精致的盒子里保存……”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定国侯焉知他们抢来的只是一片铁片,而非整个盒子?沈将军带人冲进山寨,找到贡品时,曾看到山寨库房里堆积着大批金银,那么多贵重物品,他们有可能根本来不及逐一查看,只好全部堆在库房里……”

镇南王目光锐利,字字珠玑,混厚的声音中气十足,驳的定国侯哑口无言,可他没有怒气冲冲,也没有垂头丧气,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他等的就是周慕沧这番话:

“镇南王字字句句为那匪徒开罪,莫不是同情他们,想为他们求情……”

铿锵有力的指责一出,满座皆惊,群臣无不色变,威焱军犯的是谋反死罪,先皇恨极了他们,现皇也是恨的,依律要诛连全家完全合理,周慕沧同情反贼,为他们求情,就是犯了青凉律法,会按同罪治罪。

悄悄望望龙椅上的皇帝,面色十分难看,眸子里浮现丝丝寒芒,似对周慕沧之举极为不满,群臣暗暗轻叹,皇帝面前,说错一句,就会被打入无边地狱,镇南王触了皇帝的大忌,不知能否度得过眼前难关。

镇南王幽冷的眸子里一片锐利,没有半分担忧,镇定自若望着定国侯,声音洪亮:

“定国侯,那对父子刺杀翊王妃,拦路抢劫,罪恶滔天,无论他们是不是威焱军中之人,都难逃一死,我刚才所言,并非为他们求情,只是想让岳大人调查清楚,如果他们是威焱军之人,罪上加罪,斩首示众,万一他们不是,威焱军另有其人,而咱们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过了这条线索,岂不是为朝廷留下了心腹大患……”

群臣闻言,目光皆是一亮,与周慕沧交好的,更是暗暗松了口气,捋捋胡须,赞赏的点点头:“镇南王言之有理,威焱军遗孤之事,定要彻查,绝不能放过真正的反贼……”

定国侯的面色瞬间黑的能滴出墨汁来,周慕沧在军中多年,是个狡猾的老狐狸,自己设了这么精致的圈套,他三言两语就给破坏了,真真可恨……

他大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脉络突出,还来不及有更多的怨恨,周慕沧混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铲除山寨土匪,抓到他们父子的是翊王与沈将军,负责案件,查获山寨,清出威焱军护腕的是岳大人,土匪没抢过定国侯的物品,与定国侯无冤无仇,定国侯为何急着为那对父子定罪?”

是啊,那对父子与定国侯没有任何交集,他为何一心一意想要他们的命?莫不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见众臣疑惑的目光纷纷望来,定国侯心中一惊,眸中的神色快速变幻,土匪抢劫杀人案事关重大,京兆府上交刑部时,他就知道事情一定会深查,绝不会轻易善了。

土匪父子是他的人,一个虽是军人,一个却是刚刚成年的孩子,意志薄弱,万一受不住刑,将他招了出来,他一定会被满门抄斩。

为免惹祸上身,牵连全家,他决定杀人灭口,才会将威焱军的护腕丢进赃物中,转移众人的视线,以皇上对威焱军的恨意,必会速速结案,斩杀两人,哪曾想老狐狸镇南王居然跑出来搅了他的好事。

“末将只是想尽为臣之责,为皇上分忧,镇南王不要想太多了!”

话音落,金銮殿里隐隐响起轻嘲声,镇南王从南疆班师回朝,其子周烨更是与南疆公主定下了亲事,永结秦晋之好,皇上龙颜大悦,大肆封赏,周府地位节节高升,同为武将的定国侯却只是平定了西坞山,心里不舒服,抓住点小事就大肆夸张,真是急功近利!

面对嘲讽,定国侯没有大怒,面色反倒缓和了不少,让群臣以为他急功近利,总比怀疑他和山寨土匪有染好。

皇帝望着一脸沉静的定国侯,犀利的眸子里浮现一抹流光:周慕沧,曲沛严不合一事,朝中人尽皆知,他也有所耳闻,这两名将军都是难得的将才,他们忠于他,他会论功行赏,绝不会厚此薄彼,可若是有人打着为国好的幌子欺骗他,他绝不会轻饶!

“颁朕旨意,速查那对父子的底细!”

“臣遵旨!”在众臣垂首跪地,齐称万岁的高呼声中,早朝结束!

出了宫门,刑部尚书岳大人乘了马车迅速赶往刑部大牢,准备提审那对土匪父子。

他们强抢贡品,刺杀王妃,还牵扯出了威焱军,可谓是胆大包天,皇帝十分看重这起案件,亲自交待要慎重清查,他绝不能马虎。

刑部大牢里阴暗潮湿,阵阵霉味扑面而来,呛的人连连咳嗽,岳大人身穿官服,捏着鼻子走了进去,他昨天已经提审过这对父子,无论他如何威逼利诱,那两人硬是不吐口。

今日说是来提审,其实就是简单的问一句,如果他们还不开口,直接上刑,刑部大牢里的刑具,让人看了都色变,他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巴。

父子是重犯,关押在最里侧的精铁牢房里,刚刚走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飘了过来,岳大人面色一变:“糟糕,出事了!”

快走几步,来到精铁牢门前,透过铁栏的大片缝隙,他看到那对父子都倒在了血泊里,额头的血窟窿还在向外冒着鲜血,显然刚死不久。

正前方的墙壁上,以血写了几行鲜红的大字:狗皇帝,生不能报王爷之仇,死后诅咒你下地狱!

“他们还真是威焱军的人,可怜啊……”望着断气的父子,岳大人眼前浮现十五年前那场血腥杀戮,精明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同情,忍不住叹息,声音轻的几不可闻,随即又恢复了他的精明睿智,朗声道:“人死了,把尸体抬出去吧!”

父子二人已承认是威焱军之人,事情不必再深查,将他们之死上报皇上,就可以结案了!

刑部宣判案情,却隐去了他们是威焱军人这件事情,只说那土匪父子强抢贡品,罪无可恕,已自行了断。

青凉国泰民安,皇帝治国有方,百姓们丰衣足食,土匪刺杀翊王妃是件大事,这条重磅消息一经传出,整个京城瞬间闹的沸沸扬扬。

定国侯坐在书房里,听着窗外下人的悄声议论,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幸好他早做了准备,将威焱军的护腕混进赃物里,被岳大人查到,顺利将事情转移到了威焱军身上,那父子二人一死,线索也就断了,案情绝不会再继续追查下去,自然也查不到他的头上了,只是可惜了莫峰此人,当年他帮自己办下许多事,没想到就这样死在了自己手里,

想到那片黑铁护腕,他嘴角的笑容冷了下来,早朝时,他一直注视着皇帝,乍见黑铁护腕的瞬间,他清楚看到皇帝眸子里闪烁的震惊寒芒。

威焱军驰骋沙场,战无不胜,即便是在他们全部被杀的十五年后,只是一片小小的护腕,就让九五之尊的皇帝如此大惊失色,可见当年威焱军对青凉的影响有多大。

幸好他们全都死了,不然,必是他的心腹大患!

消息传到翊王府时,苏向晚正躺软塌上看书,听闻刑部的宣判,微微皱起眉头:那对父子被抓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犯的罪足以判他们死刑,如果他们自知报仇无望,被抓后就应该自尽诅咒皇帝。

可他们居然在被揭出叛乱威焱军人的身份后才死亡,不像撞墙自杀,倒是很像杀人灭口。

前几天,冯姨娘被强盗们,安份了许多,没再来找她麻烦。

冯姨娘久居深闺,找来杀手不可能是绝顶高手,苏永辉是文臣,不懂打打杀杀,况且,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了关系,他没必要买凶暗害她,至于曲侯爷……想来想去还是他最可疑!

或许这他明明和那对土匪父子没有半分恩怨,却硬要将威焱军人的身份安到两人身上,置他们于死地的原因,他怕他们供出他,与土匪私通,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等等,与土匪私通!

苏向晚漆黑的眼瞳里倏的浮现一抹冷然,据说这位曲侯爷和过世的翾王一向不和,景尚翊是翾王之子,他自然可以买通山寨的杀手追杀自己。

呵呵,难怪他在早朝上言语犀利,态度强硬的把反贼之名往那对父子头上扣,原是想早些害死他们,以免夜长梦多!

那对父子的死,应该和他脱不了关系!

想到这些,苏向晚也没心思看书了,甩手把书本扔到一边,她翻身下床,慢悠悠的向外走去:既然这件事牵扯到了翾王,那么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听听景尚翊的看法……

景尚翊站在书房的窗边,仿佛早就猜到她会来,慢条斯理地转身,犹豫片刻,低低地道:“向晚,我……”

他是逆贼翾王之子,这点无法改变,他也不想改变,只是如今翾王谋反一事被人重新提起,他害怕苏向晚会介意他的身份。

他的欲言又止,苏向晚全都理解,苏向晚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不管你是皇帝之子,翾王之子或者是乞丐之子,我都不在乎,我喜欢的只是你,无关你的身份,地位。”

景尚翊的身份如何,苏向晚根本不在意,她喜欢的只是景尚翊的人。

景尚翊看着她真诚的目光,一颗心瞬间放了下来,黑曜石般的眼瞳里浮上丝丝笑意,紧紧将苏向晚抱在了怀里:“向晚,谢谢你!”不计身份,不计地位的喜欢他,他果然没有爱错人。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苏向晚问道,要想查清楚真相,必须从当年翾王谋逆一事开始查起。

景尚翊离开苏向晚些许,道:“当年我也不过是个三岁的孩童,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父王和母妃忽然被下了大牢狱,并且不准任何人前去探望。”

苏向晚看着他沉重的面色,知道当时他的内心一定是痛苦万分的,一向疼爱他的父王母后一夜之间变成了逆贼,换成谁都受不了。

苏向晚道:“那你怎么会去了漠北?”

谋反罪大恶极,按理来说应该满门抄斩,可景尚翊却活了下来,驻守漠北,成了赫赫威名的战神。

景尚翊叹了一口气,道:“是皇祖母替我求的情,她跪在先皇的御书房门口整整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又派人提前将我送到了五台山,这才逃过了一劫。”

没想到居然是太后在其中斡旋,否则,只怕景尚翊早就随翾王而去了。

“待我长到七岁时,先皇便派我去了漠北,这次,皇祖母再也没有办法救下我了。”

七岁的年纪,正是个孩童,先皇却让当时不过是个孩童的景尚翊去了漠北边关,显然是没想让他活着回来,太后已经为景尚翊求过一次情,这次若是再救下景尚翊,就是不给皇帝面子了,说不定还会加剧先皇对景尚翊的怨恨,是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景尚翊被送走。

先皇对一个孩子都讳莫如深,明显是恨极了翾王,难怪这么多年来无一人敢提翾王的名讳,翾王的名字变成了青凉的一个禁忌。

“那那名身亡的中年男子又是什么人?”苏向晚道。

“他叫莫峰,和另外一个名叫顾靖的人是父王手下的副将,据说当年就是他和顾靖发现父王的谋反意图,在和威焱军的战役中,顾靖不幸身亡,活下来的莫峰自然被先皇加官进爵,可他却在两年后突然辞官,从此杳无音讯,没想到他一直藏在京城附近,还做了土匪。”

尽管景尚翊尽量在用平淡的语气叙述这件事情,可苏向晚还是听出了他压抑的难过,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传递力量。

景尚翊感受到了苏向晚的关怀,大手悄然握紧,声音也不自觉凌厉了几分:“我绝不相信父王会谋反。”

苏向晚点点头,“我相信你。”

景尚翊这么优秀,苏向晚相信翾王也绝对不是人们口中狼子野心的逆贼。

“我们一起为父王和母后证明清白。”苏向晚的话语中透着一股强烈的坚定。

“好。”景尚翊唇角上扬,轻柔地在苏向晚额间落下一吻,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苏向晚皱了皱眉道:“只是事情过去了十五年,当时的证据都已经灰飞烟灭,咱们要从何查起?”

想为翾王平反,就必须从了解当年之事的人着手,可现在连莫峰都死了,一切更是死无对证了。

景尚翊道:“我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

“你是说……曲沛严?”

景尚翊看着她明亮的眼神,温柔一笑,果然是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聪明伶俐。

苏向晚却有些不解:“曲沛严和当年的事有什么关系?”

“当年就是他率领精兵灭了威焱军的八千军士,据说那夜天都被血染红了。”

苏向晚知道景尚翊的话绝不是夸张,威焱军的八千军士在前线奋力拼杀,没想到迎接他们的不是母国的支持,而是自己人锋利的刀剑,八千亡魂就这样被自己人屠杀,想想都令人心寒不已。

“可莫峰已死,咱们一时拿他没有办法。”苏向晚蹙蹙眉头,定国侯屹立多年不倒,一定有他自己的本事,他们必须做到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一击致命。

景尚翊栊了苏向晚的小腰,道:“守株待兔,是狐狸总会露出马脚。”

事已至此,除了等他们也别无他法了。

三天后,定国侯府办了洗尘宴,请帖也到了翊王府中。

苏向晚看着桌上烫金的请帖,道:“定国侯回京也有一段时日了,怎么突然想起办什么洗尘宴了?”

洗尘宴一般都在刚回府的时候操办,可定国侯府偏偏猝不及防地下了请帖,还邀请了她和景尚翊,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景尚翊将帖子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道:“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苏向晚勾起一丝笑容,上前轻挽了景尚翊的胳膊,两人相携而去: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在那么多人面前,曲凯父子能对他们怎么样!

半个时辰后,苏向晚下了马车,眼前的定国侯府端庄雄伟,青砖红瓦,高贵中透着古朴大气,青石路干净光洁,纤尘不染。

参加寿宴的贵族千金,公子们在府外下了马车,随着引领的下人走过蜿蜒曲折的回廊,来到宴会厅,厅里铺着红色地毯,最主座摆放着定国侯的椅子,精致,大气。

往下就是客座,摆放着一张张的红木椅,椅子前是精美木桌,上面放着鲜果,美酒,散发着淡淡的果香和酒香。

看得出来,定国侯对于此次宴会是下了心思的。

名门贵族的千金,公子陆陆续续的走进来,突然,苏向晚和景尚翊踏步而进,顿时将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快看,快看,是翊王。”一名千金忍不住叫了出来,手捂胸口,面色通红,显然是被迷到了。

景尚翊一袭白衣似雪,清隽高贵,如冰如霜的容颜俊美如诗画,令人神晕目眩。

苏向晚则是一身浅紫罗裙,高贵优雅,墨锦般的长发盘成一个精致的凌云髻,美丽的容颜如妖如月,让人移不开眼。

苏向晚悄悄瞪了景尚翊一眼:都已经成婚了,还勾引了这么多桃花!

景尚翊眼里含着笑意,握紧了苏向晚的手: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人,其他人根本不入眼!

看着两人之间微妙的互动,景尚志的眼神暗了暗,猛灌了一大口酒,握着酒杯的手愈发用力,青筋凸显:如果……如果,站在她身边的人是他该多好!如果她对着言笑晏晏的人是他而不是景尚翊该多好!

一旁注意着他的曲沛严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落向苏向晚的视线也不禁凌厉了起来,她是景尚翊的妻子,聪明伶俐,景尚翊有了她等同于如虎添翼,现在连他的外孙都陷入了她的“魅力”之中,这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他终于明白那人要他杀了苏向晚的原因了。

这个女人,的确留不得!

“翊王,翊王妃前来真是令本府蓬荜生辉啊。”定国侯看着两人乐呵呵地道,客套的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

“侯爷客气了。”苏向晚亦是回了一个笑容,他们和曲沛严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暂且与他周旋周旋,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曲凯在看见景尚翊的那一瞬间,脸色就变了,他想起那日郊外之事,景尚翊未曾出面,就打伤他的手腕,他的虎口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这个人还真是个强有力的对手,难怪一向最有主意的表弟在他手上连连吃了闷亏!

客套寒暄之后,苏向晚和景尚翊就落了座,他们的位置是男女分开的,中间隔了一道屏风,可还是有许多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们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景尚翊的容颜。

苏向晚无语望天,景尚翊果然是天生的发光体,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怎么,你吃醋了?”景依晨轻轻推推她的胳膊,一脸兴味地看着她,翊堂兄已经成婚,却还是有这么多的小姐对他趋之若鹜,苏向晚肯定是醋了。

苏向晚没有回答景依晨的话,反而是带着更调戏的笑容盯着景依晨,直把景依晨看得一愣一愣的,双手不自觉地抚上脸颊:“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苏向晚摇摇头,继续一脸兴味地盯着她,压低了声音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沈表哥表明心迹?”

闻言,景依晨的脸上迅速浮上两抹霞云,耳垂红得就像着火一般,她低下头去,带着被人戳穿心事的慌乱,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苏向晚一见景依晨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是害羞了,她那个含羞带怯的模样不正是恋爱中的样子么?

“你要是听不懂也就算了,我可是听说舅舅已经在为沈表哥选妻了,你说会是哪家的小姐有这么好的运气呢?”苏向晚继续逗着景依晨,不过她说的都是实话,沈振宇确实已经有了为沈歌择妻的想法。

景依晨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暗恋沈歌却从不表露出来,偏偏沈歌又是个不开窍的木头疙瘩,完全不懂女儿家的心思,这两人之间,只怕是还有得磨呢。

上一章加书签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