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牢牢记住这一刻的美好。”
长孙衍语气依旧轻柔，可轻柔背后却让无忧察觉到了决然，一种令她心里生出了隐隐不安的低沉，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压在了他们心头，只好迅速转移了话题，“莫言让我帮忙找回大哥的尸首。”
将那插满梅花的瓷瓶放在最显眼的位置，长孙衍绯色的唇角才再次开启，“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秦连搏没有死。”
虽然不是很笃定，可是这种念头一旦有了就剔除不下去了，之前母后的事情萧潇也用过这样的障眼法，她突然怀疑那么多人亲眼见证的死也是萧潇精心策划的。
不然，那些战马都是经过精心训练的，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惊了马，而一旦惊马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拽进缰绳控制自己可能被甩出去的身体，那反应的时间虽然很短，可是如果萧潇有心，依旧可以在这个时间内让秦连搏中箭跌下战马被活活踩踏成肉泥。
“你是说连搏现在在萧潇手里。”
长孙衍眉头微微拢起，只是萧潇抓秦连搏做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引出莫言来，一个莫言根本不足为惧。
“莫言对秦连搏的感情你我是知道的，可今天来找我，提到大哥的尸体时，她哭的梨花带雨，可眼里却没有一丁点的疼痛，既然丧夫之痛能让她抛下刚刚出生的孩子，又怎么看不到一点伤悲，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西傲的时候已经见到了活着的大哥。”
“看来莫言这次来，不是报仇那么简单了。”而是萧潇用秦连搏为威胁，想用莫言来达到某个目的。
“走一步看一步，不管是存了什么目的，有尾巴的总会有藏不住的一天。”
无忧声音不由得变得清冷，最近的种种让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玉无痕，更加不是长孙昀母子，而是她曾经无比信任的师傅。
宫人伺候着莫言在宫内住了下来，一连几天伺候的宫人都听到了她在房间内啜泣的声音，而这些自然都报到了无忧的耳朵里。
“她倒是不傻，知道我会派人盯着，所以故意制造了这些假象。”
长孙衍听她说完摇头浅笑，“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若真的会信就不是无忧了。”
最深的疼痛是不想在任何人看到的地方默默疼痛，即便难忍也不愿意发泄的哭出来，更何况莫言幽冷深沉的性子，也不是会在别人面前轻易哭泣的人。
“别说的这么肯定，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这双眼睛和心思都不精不灵了，或许就被她故意演出来的戏给蒙骗了。”无忧意有所指的笑笑，转身就朝着御书房而去。
长孙衍等她走远，唇角的笑容才渐渐收敛，无忧是打算欲擒故纵了。
“陛下，您已经看了两个时辰的奏折了。”两个时辰之后伺候的太监在一旁提醒的说道，往日，女帝可不是这么勤政的帝王，今日是怎么了，竟然一连看了两个时辰的奏章。
“朕今天的时间很多，多看一会儿无妨。”
无忧换了一本奏折仿佛看的津津有味，算上莫言来宫里的那一日，今日已经是第七日了，想必她的耐心已经撑不下去了。
既然如此，自然是要多给她一点点时间来看一场好戏。
无忧宫内，长孙衍正在修剪着自己带回来的梅花，几日的光景，原本生机盎然开的美艳夺目的枝条已经渐渐有了枯萎之态，修长的手指用剪刀将上面已经开败了的梅花剪去，只留下了几多还算开的不错的花朵。
“陛下，我家主子每天都亲自给这梅花换水，看的出来是格外的喜欢这梅花。”
连双忍不住说了一句，看着她家主子幸福，她也会觉得开心。
“你主子说的不错，它开的多美还是要凋零枯败的。”
长孙衍放下剪刀，叹息了一声，离开了树木的花枝又怎么会开的长久，甚至连明年这个时候再开的资格都没有了。
连双挠了挠脑袋，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好端端的陛下怎么叹息起来了？
正想要问问是不是自己哪里没做好的时候，余光扫过从外面走进来的身影，眼里跟着多了惊喜，“主子回来了？”
主子回来了，陛下就该高兴了。
长孙衍手指按了一下花枝，才笑着转过头来，“今日怎么在御书房看了这么久的奏章？”
“我总不能每日荒废朝政。”雍容华贵的姿态轻笑的语气响起，长孙衍抬起偷来，绯色唇角的弧度渐渐扩开，“看来无忧是不满足后宫只我一人。”
无忧微微一愣，眼角才再度挑起笑意，“说什么玩笑话，连双还在呢。”
被点名的连双脸色一红，立刻吐着舌头出了房间，可脚步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微微一顿，咦，她家小姐虽然脸皮没有厚到城墙一样，可是也没有这般薄啊，今天是怎么回事？
长孙衍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微微挑起的眉梢带着一抹失望，原本以为萧潇派莫言过来会让她假扮的更像一点，几乎无可挑剔的容颜就算是无忧站在面前他也真假难辨，可他却还是一早就识破了她的计量。
这一次竟然不是靠那双染尽天下狡黠和尊贵的并存的眸子，而是她早在更早之前，进来的脚步声就已经出卖了她。
无忧走起路来是端庄秀丽的，可是或许是师从萧潇的关系，脚步的速度要慢一点，因为在迈腿之前她的腰臀会有一个轻轻的摆动，而莫言就算学的再像，能端出她的架势，却不能学到这些细枝末节。
可偏偏他是喜欢看她走路间不张扬却别具风情的摇摆。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这么看着我？”
易容成为无忧的莫言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萧潇说她的身段甚至就连手型都和无忧极为相仿，只要好好演这出戏就不会被长孙衍识出破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双含笑的眸子看着自己的时候，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狼狈和害怕，感觉下一刻，自己就会被揭穿。
就在她心跳都忍不住有些加速的时候，长孙衍突然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摸上了她的脸颊，“只是觉得这张脸是天底下最美的容颜。”
除去那双眸子，这张脸是他心里万古不褪色的脸，只要灵魂还有一缕在这世上飘着，他都不能忘掉的女子。
莫言本能之下想要躲开长孙衍的碰触，可是想到自己的目的却只能让自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站在那里，甚至在最后关头咬了咬牙，身子就朝着面前宽阔的胸膛靠去。
“你来看看我送你的梅花，果然开不了多长日子了。”
长孙衍修长挺拔的身子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巧妙不留痕迹地避开，莫言这才松了口气，轻步跟着走了过去。
“这梅花只有在活着的花树上才能开完整个生命。”
好似呢喃的说了一句，花枝离开花树，不光花朵会早早枯萎，就连花枝也会变成干条，再无生机。
就好似夫君与她一样，夫君就是这梅树，自己是那花枝，不管是梅树死了，还是她被人折断，都与死无异。
“那只是寻常梅花，有一朵梅花是始终不会凋零枯败的。”
长孙衍突然伸开双臂，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莫言正惊骇萧潇是不是遗漏的什么忘了告诉自己，可脑子却已经来不及转动，就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弄懵了，等她迅速找回理智的时候，余光已经看到了快要走到门口的无忧。
“陛下，您不要这样，我可是无忧的大嫂。”
几乎只是个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将脸上的人品面具接下，神奇的是面具下的那张脸和往日的莫言还略有不同，因为画了精致的妆容，竟然显得要比往日明艳了许多。
“你们在做什么？”
踏门进来的无忧看着眼前搂抱在一起的两人，眼里立刻腾起了两簇明显的火苗，仿佛要将眼前的两人一把火烧死一样。
“无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我这几日身子不好，没怎么和你说说话，今日精神还不错，所以就过来想问问你可有良策能够找回你大哥的尸首，可是陛下他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拉着我不妨，还……”
还抱在了一起，如果她来的在晚一些，说不定某人真的会在无奈之下乖乖的配合她演着这出戏。
努力压住想要挑起的唇角，她目光冰冷的看向长孙衍，“你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无忧，我……”
长孙衍有些慌乱的开口，脸上可见的慌乱像极了偷情被发现的奸夫，如果不是眼下的场合她真的想给他伸出大拇指，谁说这呆子冰冷傲视，分明是一个既会说甜言蜜语又会睁着眼说瞎话的绝色男人。
“无忧，大嫂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明白，你大哥就算死了，我也一辈子都要守着他，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脏脏之举，三妹，今日大嫂只求一个清白。”
莫言带着委屈和气愤的跪在地上，不断颤抖的肩膀好像真的受了奇耻大辱一样，她此刻一半是做戏，一半确是真心的难过委屈。
“大嫂，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说法，不会让你白白的蒙受不白之冤。”
无忧斩钉截铁的说道，如同一个早早已经被刚刚那一幕刺激到了的妻子，心里只剩下了满满的妒火。
莫言低着的脸上闪过一抹笑容，稍纵即逝，原本还觉得萧潇这样的安排太过于玩闹了，她很容易被这两个人揭穿，可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果然陷入爱情中的女子，哪怕是秦无忧也会有不受理智支配的时候。
“那我先回去了。”
从地上起来，她将手里的人皮面具紧紧的捏在手里，如果自己再不走，长孙衍一会儿反应过来将她的面具扯出来，自己就一败涂地了。
脚步匆忙离去的同时还不忘尽可能的听听里面的声音，“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房间里伤心愤怒的话语让她唇角放松的落了下来，只要无忧相信长孙衍并非一心一意对她，萧潇交代的事情也就差不多了。
“秦风去准备热汤，我要沐浴。”
等确定莫言已经出了无忧宫之后长孙衍紧抿的唇角才开启，身上一身华贵的衣衫瞬间便已经落在了地上。
“是。”
秦风连忙去准备，他家主子别的不说，就是这怀里的女人恐怕除了一个秦无忧之外，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无忧看着一向矜贵冷傲的男人此刻只剩下了一件内衫，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这呆子，难不成刚刚调戏朕大嫂不行，现在又想调戏朕？”
“你这只喜欢算计人的小狐狸。”
伸手想要捏捏她的鼻子，却在即将碰触她脸蛋的时候收了回去，“等我沐浴过后在来调戏你。”
说完就像身上长了虫子一样，立刻朝着后面的寝室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重新换了一身干净衣袍的长孙衍才从后面的寝室走了出来，见无忧正在低头沉思，他顺手端了一杯清茶走了过去。
“你想要借莫言的事情来看看萧潇真正想做的是什么？”所以她今日一早才会说那样的话。
“顺着布局人的脚步走，说不定我们就能找到她真正的目的了。”总比她和长孙衍在这里瞎想来的快些。
“无忧，你想过没想过萧潇的目的或许是让你痛苦呢？”
犹豫了许久，他才轻声开口，萧潇早就知晓当年的事情，却一直迟迟不说，她在等机会，而这一次莫言或许就是她等的时机，可自己明明有所察觉却只能按照她的步子走下去，只有这样，他和无忧的幸福才可能多一天。
“如果是痛苦的话，我也会让她承受十倍百倍的痛苦。”
完美的五官有着天下女人都没有的绝色容颜，可那双眸子里却射出了一道道寒光，长孙衍心口微微一疼，他的无忧，想来都是十倍百倍奉还的人。
－－－－－－题外话－－－－－－
闺女这一生病，我才知道妈的不容易，各位多孝顺自己亲妈吧，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就是她了，兔子和家里的公兔都已经成功的被小兔子传染发烧了，今天是发着烧码字，脑子不够用，处理不好的逻辑多包涵，不过开心的是闺女输液三天退烧了，再输两天就好了。我这辛苦就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