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响，也没有谁在意，只有慕云瑾自己知道，他的手机摔在地上，屏幕已经裂开了。
界面还停留在接通电话，慕云瑾的脑袋里只想着——余笙第二阶段的治疗，是不能再吸食海洛因了。
“先生，该上台致谢了。”
慕云瑾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捡起来，跟selena说了些什么，随后跟在林尘身后，向演讲台走去。
台下在欢呼，在祝福，可是慕云瑾听不到。
大概是不想听到吧，他想听到的第一句祝福，是来自余笙的。
遗憾吗？有什么好遗憾的，江山是他的，美人是他的，为什么要遗憾。
他只是心疼，本该让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却成了最受苦的天鹅。
致谢环节不长，几分钟的时间在慕云瑾心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看着迎面走来的各派大人物，慕云瑾露出礼貌的微笑，一个又一个地跟他们握手。
“谢谢……”
这两个字说了多少次，慕云瑾记不清了。
台上，他是最耀眼的总统，是高高在上又不失亲和的领导者。
也没多少人对他上位不满意，心有不甘的只有长河天和他的属下而已。
台下，他是余笙的丈夫。
“林尘，马上回公寓。”
这话让林尘犯难了，待会儿就是庆典，晚上还有宴会，不能够缺席啊。
“先生，您是总统，您不仅仅是夫人的丈夫。”
走到这一步，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林尘知道，先生不会任性，即使那是挖心的痛。
他没有想错，慕云瑾任性不来。
总有一些事情是他无法操控的，总统之位给了他多少权力，就有多少义务让他背着。
皱着眉头，慕云瑾抬手让林尘去准备。
“给我换个手机。”
林尘这才看到慕云瑾的手机的屏幕已经碎了。
这……难不成先生生气难受就把屏幕给弄坏了？
林尘的小心思没被慕云瑾发现，他疲惫地回到休息室，闭眼休息。
……
公寓里
selena让沉筠把余笙放在床上，并且打电话通知田医生过来一趟。
还没打完电话，selena就听到了沉筠在喊她，“selena，selena，快过来！我撑不住了！！！”
什么撑不住？他一个大男人还看不好小姐吗？
然而事实证明，沉筠真的拽不住余笙。
“selena，小姐的力气怎么这么大？这……这毒瘾能让人这样？”
沉筠笑声地说了句粗口，开始怀疑自己的体格。
明明是个健壮的小伙子，怎么就拉不住一个弱女子。
“给我……给我酒啊！”
余笙抓着沉筠的肩膀，一直喊着同一句话，沉筠不清楚情况，就答应了。
结果selena直接赏了一个拳头给他，“答应什么，赶紧把小姐放倒，我手铐已经准备好了。”
沉筠看到selena手里拿着的四个手铐，还有好些海绵，应该是防止小姐受伤用的。
准备充分，沉筠看准时机把余笙扛上床，selena在旁边给余笙的手腕脚腕都绑上海绵，然后才用手铐铐上。
床上拼命挣扎着的人儿，头发已经散乱，好不容易化了个美美的妆，却被自己蹭掉了。
只不过口红尚在，让余笙狰狞的脸看起来没那么可怕。
他们这些外行人不懂，只能等田医生过来。
“小姐她……每一次发作都这么……”
沉筠没说完，selena心里也清楚沉筠想说什么，大概就是可怕可怜什么的。
selena看了眼床上苦苦挣扎着的余笙，没有回答，而是去打热水给余笙擦汗。
沉筠则是在离余笙不远处看着她，眼底里都是滚动着的震惊。
原来……小姐这么痛苦。
田医生的到来让selena和沉筠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太担心了。
他上前查看情况，便让selena去把之前留下的药熬好。
“才刚刚开始，估计等她没力气折腾的时候，药就熬好了。”
没力气折腾，不代表毒瘾过去了，田医生这话说的让selena心疼死了。
怪不得海洛因有百分之百的复吸率，这么痛苦，若是她沾了，意志恐怕是战胜不了渴望。
再瞧一眼床上的余笙，selena叹了口气，这便去厨房熬药了。
至于床上的余笙……
她是清醒着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清楚的知道，她毒瘾犯了，而且挺难受的。
就像是血液要被剥离的感觉，只有海洛因能够解救。
但是她不能碰了，这还真是件难过的事情啊……
疼痛加身，余笙想得更多的是慕云瑾他怎么样了？
庆典的他，是不是披着国旗，眼睛炯炯有神，享受着万众瞩目，接过文维秤总统的印章，向全世界宣告，他是这个国家未来四年的总统。
哦……还有宴会呢。
真可惜，她不能陪着他亮相，不能和他一起在舞池上翩翩起舞。
慕云瑾夸过她，跳华尔兹时的她，美得不像话。
慕云瑾还会在她认真跳舞的时候说浑话，比如，“夫人，你肤白貌美又是小公主，是怎么看上我的？难不成是我的床上功夫了得？”
想到这里，余笙在疼痛中笑了，笑得像初雪时候的阳光，幸福并充满希望。
田医生看到余笙这个样子，只能叹口气，跟沉筠说一声，出去透透气。
他没看过谁痛成那样还笑得出来，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很多人这辈子都无法拥有的。
“肯定是在想慕云瑾那个家伙……”
田医生见过很多高官，他们的夫人很美，但总是板着个脸，端着架子，看起来高贵无比，却让人觉得不可触碰。
而余笙不同，她想着慕云瑾的时候，最是让人觉得舒服。
田医生看向云河广场的方向，笑道，“慕云瑾这家伙，倒是看对人了。”
庆典里，慕云瑾接过了文维秤递过来的，专属于总统的印章。
“恭喜你了。”
文维秤的恭喜，并没有多大诚意，毕竟慕云瑾和他并不是同一条线上的。
况且，自己的宝贝儿子是在他面前死去的，文维秤应当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慕云瑾看着眼前的男人，是他的父亲。
曾经他有多渴望父亲的降临，现在就有多希望自己不是他的儿子。
他的前半生，是以文维秤为目标去奋斗的，缺少了自己的影子。
不过，他得谢谢眼前的父亲，是他让他打开了这个世界的大门。
权谋斗争，他爱得很。
“多谢。”
然后，你不再占着我心里的一角。
文维秤拍了拍慕云瑾的肩膀，和他并排着照相。
“三十四岁的年纪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云瑾，你让我害怕。”
文维秤最终还是离开了庆典，也拒绝参加宴会。
参加什么？看新总统怎么被人捧着，旧总统只能吃着冷饭看着冷脸。
“走吧……游戏还没结束呢。”
文维秤头也不回，纵然知道身后的慕云瑾，一直在看着他。
慕云瑾回过神来，庆典已经结束。
“先生，该准备参加宴会了。”
慕云瑾颔首，将印章收好，“夫人那边怎么样了？”
“田医生说不必担心，夫人会好的。”
慕云瑾清楚是什么情况，他只能减少在宴会待的时间，回去陪余笙。
“开场舞跳完之后，你留下来负责解释我的离场。新官上任，看紧点共和派的人，他们可能会用这件事给我使绊子。”
林尘记下后，跟着慕云瑾进入会场。
……
余笙挺不住了，她崩溃了。
“田医生，求你了，就一点……就一点啊！”
余笙的请求田医生当听不见，沉筠看着，也只能是低头不语。
selena把药端来的时候，只见余笙拼命地挣扎。
她于心不忍，“田医生，不能打镇定剂吗？”
“那样她会依赖镇定剂。”
依赖镇定剂，比再给她吸食海洛因更不可取。
余笙的意识开始被毒瘾侵蚀，渐渐迷失。
她紧闭着双眼，快要虚脱了。
迷失中，余笙看到了一道光，太过亮眼。
“笙笙，坚持住，我在你身旁。”
笑话，慕云瑾他……明明在宴会里，与宾客们觥筹交错，欢喜地接受别人的赞美，怎么可能出现在她面前，更不可能陪着她。
出现了幻觉的余笙开始哭泣，哭得很凶。
慕云瑾肯定会想，若是余笙陪在他身旁就好了。
可她何曾不想，慕云瑾此时能陪着她度过难关，给她支持和勇气。
“笙笙！我在！”
又是幻觉，为什么要骗我？我已经很苦了。
余笙用最后的力气去挣扎，想挣脱手铐，却发觉自己的手背凉凉的。
是谁没有端好杯子，让水倒出来滴在她手背上？
她好奇，因为那水珠弄得她难受，所以余笙慢慢地睁开双眼。
余笙没什么力气了，她已经进入了毒瘾褪去的阶段。
睁开双眼并不是难事，但看到慕云瑾真的在她身旁的时候，想伸手抱他，才是难事。
“原来……”
余笙的声音太小了，慕云瑾只能低头倾听。
她说，原来不是幻觉，真的是你。
慕云瑾跳完开场舞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有人不满，但奈何不敢得罪。
“家里有个这样的女人，可别拖了后腿。”
“是啊是啊，肯定是毒瘾发作了他才赶回去处理，啧啧，真搞不懂那个谁有什么好的。”
有什么好的，只有慕云瑾知道。
他看着余笙睁开双眼的时候，心跳停了一下，就一下，慕云瑾便知道余笙对他的重要。
是命了，她是他的命啊。
余笙的毒瘾折腾到了半夜，而慕云瑾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
接下来的四天时间里，他们要陆陆续续把东西搬到总统府，算是休息时间。
第五天，他要参加正式任职仪式。
“这四天，我好好陪着你。”
余笙昏睡过去，而慕云瑾则是帮她擦着身体，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
他的乖狐狸，晚安。
……
当第一缕阳光晒在余笙身上的时候，她便醒了。
昨天折腾了一天，余笙疲惫不堪，但生物钟让她早醒。
还真是不差一分一秒的生物钟啊……
余笙看着闹钟上显示的时间，七点整。
她累，但是脑袋是兴奋的。
余笙盯着天花板，想着昨天的绝望和痛苦。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戒毒了。
自暴自弃的想法一出现，余笙赶紧把它消灭掉。
不戒毒……她的人生就毁掉了。
“才七点，怎么不多睡会儿？”
慕云瑾比她晚醒，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家夫人睁着那双卡姿兰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想些什么。
她的样子特别迷茫，就像走丢了的孩子。
“云瑾。”
“嗯，干嘛？”
“恭喜你。”
慕云瑾轻笑，身心所散发的愉悦是骗不了人的。
他最想听到的那句话听到了，总觉得挺圆满的。
慕云瑾搂着余笙的腰，让她面对着他。
两人相视一笑，余笙捏了一下慕云瑾的脸，带点恶作剧的性质。
“果然男人身居高位就是忙，以后怎么分时间给我呢？真是想想都生气啊。”
余笙开玩笑的，她就是想逗逗慕云瑾，让他紧张一下。
总统可不是那么好做的，肯定要牺牲更多的东西。
比如时间。
只要不牺牲感情就好了，其他的，余笙不介意。
久久没能等到慕云瑾的回答，余笙赶紧解释这只是开玩笑的。
“哎呀大早上的你就不能给我开个玩笑吗？”
“诶……慕云瑾你笑一下，你这样我害怕。”
“慕……”
余笙还没说完，慕云瑾便动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傻，我只是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已。”
“什么事情，能够让你的表情那么严肃？不会是昨天晚上闹不愉快了吧？”
余笙往那方面猜，担心的模样让慕云瑾不由得笑了。
“我只是在想，我不能经常陪你，那就生个孩子陪你，怎么样？”
余笙和慕云瑾是谈过孩子问题的，她不想太早生，但她又不能忽略慕云瑾的年龄。
这位大叔已经到了抱小孩的时候了，而她出仕也不可能再坐上高位。
看起来，生孩子好像不是不可以。
只是……“我毒瘾还没戒掉。”
“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生个女儿好不好？”
慕云瑾也是逗逗余笙而已，却没想到余笙竟然认真思考。
“云瑾，我身体恢复还需要很久……”
“所以呢？”
“等我恢复了，我们生对双胞胎女儿怎么样？她们长大之后肯定倾国倾城，毕竟我们长得好看呀。”
慕云瑾轻笑，这个主意……好像不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