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窗看出去可以看见，她在打电话，神情已经染上了焦虑。
顾一航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推开车门下车了。
他没有接电话，拿着嗡嗡响的手机往南箫那边走过去。
其实距离也不是很远，隔着不到二十米，但这么短的距离，怎么每走一步，腿上都好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呢？
南箫也看见了那边西装革履走过来的顾一航，他今天穿的很正式。
走的近了，可以看见顾一航脸上的青茬，他好像一夜没睡，胡子拉碴，眼睛下面也是乌青，短发有些凌乱。
南箫抿了抿唇，说了句“走吧。”
她先走，粗跟的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咯的声音。
“箫箫......”
顾一航哑声叫她，南箫没有回头，“有什么事情等办完手续再说吧。”
“......”
途中，顾一航收到了顾雨瑶发过来的短信，大意是让他顾全大局，不要拖泥带水。
骨节分明的大手倏然捏紧了手机。
那黑白分明的眸底，一丝戾气闪过，最终，顾一航什么都没有说，跟着南箫进了民政局大厅。
......
工作人员的速度很快。
签了字，红本换绿本。
四年的婚姻，在这一刻终于走到尽头。
南箫心里一块大石落下，抿了抿唇，抬头看着对面的男人，“顾一航，我们好聚好散，若是以后再见，权当是陌生人了，你保重。”
她说完，起身，毫不犹豫的把离婚证塞进包里，要走。
真的是毫不犹豫，连一丝眷恋不舍都没有。
顾一航忽然就被南箫平淡的表情给刺痛了，身体先于理智做出反应，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南箫的手腕。
“箫箫！”
南箫蹙了蹙眉，听见他说“一起吃个饭吧，散伙饭。”
南箫淡淡扯唇，“不用了，结婚第一天你都没有陪我吃过饭，现在离婚，就更没必要了。”
“......”
这话像一根钉子一样，一下就扎进了顾一航的心里，扎的他心肝脾肺一瞬间就疼了起来。
南箫挣开他的手，顾一航失神，一下子就被她挣开了。
“我走了，你、你保重吧。”
那声即将出口的‘再见’，她改成了‘保重’。
南箫很平静的往外走，她知道顾一航在看她，南箫不知道顾一航是什么心情，但那目光灼的她一阵一阵的不舒服。
外面又下起了绵绵的细雨。
九月初了，雨水渐渐多了起来。
南箫打伞，穿过了对面的马路，打算去挤地铁回山水华府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
毕竟她和顾一航，已经签字离婚了，没有理由再借住在那里。
这件事情，她昨晚原本是打算跟慕北辰说的，但昨晚那样...她给忘记了。
待会儿...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说一下？
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打电话...还是发短信吧。
南箫想着，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就连旁边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车都没发觉，自顾走自己的。
直到车子喇叭声响，南箫吓了一跳，扭头就看见了缓缓降下的车窗，露出慕北辰那张矜贵邪坏的脸。
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露出腕间昂贵的男士腕表，唇角有点冷，勾了一下，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上车。”
“......”
南箫没动，有点惊讶，“你、你怎么在这儿？”
慕北辰微微皱了皱眉，“先上车，这里不允许停车，待会儿会有交警过来。”
南箫抬头，果然看见了旁边有禁止停车的牌子。
抿了抿唇，还是绕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劳斯莱斯很快掉头开走，汇入外面的车流里。
顾一航追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南箫的半个背影，以及很快汇入车流的车屁-股。
“......”
他知道，那是慕北辰惯用的座驾，劳斯莱斯限量版。
慕北辰，又是他！
火气一下子窜涌，蓦然攥紧拳头，脑海里回响的，是顾雨瑶的话，【南箫五年前给慕北辰生了孩子，五年后又和慕北辰纠缠在一起，一个被慕北辰玩腻的女人，你真的没有芥蒂吗？】
没有芥蒂吗？
怎么会没有！
可是，他明明不喜欢女人，心里却该死的，发疯的，嫉妒慕北辰，因为他拥有了完整的南箫。
他并非生来就喜欢男人。
从小生活在父母的争吵中长大，顾一航听的最多的，就是母亲如何向他哭诉父亲的不忠，哭诉父亲心里装着别的女人，辜负了她一辈子。
父亲心里的那个女人叫箫心，是南箫的亲生母亲。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男生青春期朦朦胧胧的年纪，周围同学都在传阅的小黄-书和小碟片，大家聚在一起基本也是谈那点子事情。
顾一航却发现，自己对他们说的，根本无半点兴趣，他对女人...没有反应。
后来做梦，梦里翻云覆雨的对象不是南箫，而是认识的一个长相很清秀的男生......
......
劳斯莱斯最后停在了一家私人餐厅外面。
南箫几乎是被他粗鲁拽下车的。
“喂，你干什么，慕北辰......”
南箫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神经，一路上绷着个脸搞得好像她欠了他几百万的样子，下了车就拽她。
慕北辰不说话，南箫挣扎，越挣他抓的越紧，手腕都红了。
南箫气急，一路被他拽着进了餐厅里，要上楼，南箫不肯，看他绷着个脸，打心里有点害怕了。
“你到底怎么了？慕北辰......”
他不说话，抬手提了一下袖子，没看她，然后南箫就觉得腰间紧了一下，再然后，她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慕北辰给扛了起来，抗在肩上。
“......”
餐厅里有人看过来了。
南箫下意识捂脸，想叫都不敢叫，一只手捂脸，一只手去掐他的腰，用力掐。
......
二楼有包间。
南箫被他抗进包间里，双脚落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头晕目眩的。
好不容易缓过来，怒目瞪过去，“慕北辰你发的什么神经啊，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你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要点脸！”
慕北辰嗤了一声，冷笑，“南箫，我要是不要脸，你还能活蹦乱跳到现在？老子早把你睡服帖了，口不对心的女人！”
“......”他...这个人说话真的是！
南箫气的脸蛋黑黑，话都气的说不出来了。
慕北辰冷笑更甚，“怎么，成功跟顾一航离婚了，现在就迫不及待要跟我撇清关系了吧？你玩过河拆桥这一套啊？”
“我......”
南箫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很感谢慕先生你之前的帮忙，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慕北辰倒了茶，优雅抿一口，邪着唇角看她，“你的意思是，离婚这件事情我没有帮上忙，所以我们之前说好的，都不算数了，是吧？”
之前说好的...南箫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当下手指头就攥了起来，脸色有些发白，“我......”
打火机响起的声音，很快，薄白的烟雾缭绕。
南箫没法儿辩解，因为她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慕北辰看她这脸色，呵了一声，他越怒，表面反而越平静，手指头挑起南箫的下巴“顾家给你开了什么条件，你答应了什么，顾一航肯这么轻易和你离婚，嗯？”
“......”
“不说啊？”慕北辰沉笑了一下，“南箫，你非得让我在这里弄你才肯开口是不是？”
“慕北辰！”
南箫被他这露-骨的话气的脸蛋冒烟，“我没有答应他们什么，再说这是我的私事，你管不着。”
“呵。”
管不着吗？
......
南箫不说，慕北辰自然也弄的清楚那天发生的事情。
办公室里。
沈冀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冲端咖啡进来的美女秘书邪吹了声口哨，惹得小秘书俏脸红红的跑出去。
慕北辰办公室的秘书姿色都是一等一的，合他的胃口。
“四哥，你把我叫过来，不会就是为了来调戏你的秘书的吧？”
沈冀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的开心消消乐已经玩通关了。
慕北辰埋头看文件，自己都没发现，一页纸张，他半天都没有看完，心神早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上次你不是说顾雨瑶找人监控了南箫吗？解决了？”
“哦，你说这个啊。”
沈冀端起咖啡嗅了嗅，又放下，他一个混黑社会的，咖啡这种文雅的东西，他喝不习惯。
“放心吧四哥，早解决了，你的南小姐我也让人在暗中保护了，保证顾雨瑶那个贱-人连南箫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
慕北辰没说话，翻了一页文件。
沈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干脆凑过去，“我说，南箫和小希宇的那份亲子鉴定你打算什么时候拿给她看？老这么瞒着，对小希宇和南箫都不公平。”
“她答应了顾家，离婚之后不会再和我有任何来往。”慕北辰声音平板。
“哈？”
沈冀：“这主意八成就是顾雨瑶想出来的，靠，这女人果然恶毒，自己被老外甩了也见不得你好。”
慕北辰哼了一声，“她是答应了顾家不会再和我纠缠，我可没答应。”
沈冀哈哈大笑，“对啊，四哥你可以去纠缠南小姐啊，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