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夜,妖孽欲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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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蛰伏

东方初染鱼肚之白,明月夜苦苦研究大半夜,终于找出了解毒之法。

郑飞鱼为明月夜亲自端上来,用红枣熬煮的小米粥,与精致的酸瓜咸菜。眼见堂主本来就苍白的脸颊上,又因为熬夜,增添了几分憔悴与晦暗。这个直肠子的年轻医官,心里充满了焦灼与心疼。

“飞鱼,这毒药果然十分精妙。你肯定想不到,他们竟然提纯了赤眼黑硕鼠的口涎水,这种东西无色无味,只要一滴就能污染整个水井的水源。久而久之,能让人产生伤寒或者腹泻的病状。至于药引,却来自这黑老鼠的亲戚,一种白翳黑蝙蝠的便溺。“明月夜从身后掏出两个水晶药瓶,里面放着两个黑乎乎的小兽标本,都龇牙咧嘴的乌漆嘛黑,只不过其中一个比另一个多了双翅膀,一个红眼眶,一个白眼仁。

反正,都十分难看。郑飞鱼情不自禁撇撇嘴。

”这黑蝙蝠虽然长得磕碜,本身却没什么毒性,最多只会让男人……肾虚无力。但若这两样药材放在一起,就糟了。会合成类似鼠疫的剧毒之药。使用同样很简单,一滴毒药,在水源中连续七日放置,足以杀人于无形,可谓阴险至极。”明月夜又得意洋洋的举起手中的玉白托盘,上面骨碌碌滚动着金褐色的丸药,兴奋道:“还好,不是绝活毒药。”

“这又是耗子的哈喇子,又是蝙蝠的小便水。这……实在太恶心了……”郑飞鱼放下食盒,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差点儿就吐了出来。

他不开心道:“也就是说,属下们已经喝了很久的蝙蝠尿了,难怪……难怪……对家中娘子都懒得搭理。她还以为属下有了金屋藏娇的想法,差点儿把属下头发揪下来泄愤。原来如此……宋喆这个王八蛋,真该打断他的膝盖骨。堂主,那您解药……这黄了吧唧的,不会也来自什么东西的排泄物吧……”

“好聪明的年轻人,有前途!天下万物,本就相生相克。无论耗子还是蝙蝠,你觉得它们都怕什么?”明月夜把放着解药的托盘放在郑飞鱼面前,让他细细打量。

她转身净了手,端起小米粥,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赞叹道:“在外面呆了那么久,最想咱们琦阁的红枣粥了。”

“堂主,您慢点儿喝,看您这狼虎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去做了丐帮帮主呢……粥还有很多,您慢点儿喝。”郑飞鱼赶忙把装着小菜的碟子,往她面前挪了挪。

看堂主用得很香甜,宋飞鱼开心的笑了。接着他拿起解药来,仔细端详着,又闻了闻,纳闷道:“怎么,怎么有股子猫……猫屎味儿?”

“飞鱼,你绝对是可造之材。这就是大耳狞猫拉出来的……”明月夜哈哈一笑。

叮当一声,郑飞鱼手中的丸药落回了托盘。他嘴角抽动了几下,下意识的闻了闻自己的拇指和食指。这位堂主的古怪精灵,他五体投地拜服了。

眼见明月夜自己可没什么胃口不好,她开心吃完了碗中的小米粥,反而又兴高采烈的盛了一碗。他咽了咽口水,嗫喏着,实在不知该对这位特立独行的堂主,说些什么了。

“别担心,这大耳狞猫是狮子国特有的一种灵兽,长得很可爱,又是十分爱干净的动物,一点儿也不龌龊。它平时最喜欢吃新鲜浆果,当然碰见耗子之类的小动物也会打打牙祭。不过它很挑剔,只食用赤眼黑硕鼠的眼睛,和白翳黑蝙蝠的心脏。“明月夜又从身后拿出一个精铁铸成的笼子,撕开罩布。露出里面正睡着的一对土黄色大猫。

大耳狞猫比普通的猫要大很多,特别是一双黑色的耳朵,几乎跟头颅一般大小。耳朵尖上还长着一缕竖着的毛发。即便在睡梦中,也摇来摆去的十分警醒。但这两个臭乎乎的货色,根本与堂主口中的可爱,千差万别。郑飞鱼嫌弃的捂住口鼻。

“这家伙可浑身都是宝物。毛发能够延缓衰老,促进肌肤修复。骨头泡酒则能够治愈严重的内伤。所以很多灵兽猎人,专门前往狮子国狞猫聚集地,趋之若鹜,只为狩猎。还好,如今解毒并不用伤害这些小家伙,只用它们的粪便就可以了……庆幸吧,媺园养着六只成年大耳狞猫,相信不用太久,这解药就都配置好了。不必特别服用,以免打草惊蛇。你们偷偷将药丸,放入出现症状的百姓,各自家中的水井中,就可以了。”明月夜一边说,一边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堂主,长老他们不会有事吧?咱们明堂……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您为何要悄悄从青州回来,而不回王府呢?”郑飞鱼小心翼翼的问。

明月夜正从自己的药箱中,取出伤药。不由得,还是被这话触动了心事,神色流露出几分无奈与忧虑。

她一边解开右掌的布巾,一边垂着眸,刻意轻松道:“飞鱼,西风长老不会有事。我会想办法,尽快把他们接回来。实不相瞒,并非明堂有难,而是整个长安城,或许都将面临着一场浩劫。念媺长公主的身份,并不能助力我去解困,反而会被掣肘。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计划好了,尽快找到温大人,通过光熙商会的渠道,把你们先送出城去,暂时躲避一下。”

“那可不行,堂主在长安,属下们决计不能离开。虽然飞鱼只是个普通医官,没多少能耐。但帮助堂主和长老,治病救人总可以啊。若长安有难,想必也需要医官吧。飞鱼是这个心思,相信其他医官也都一样。咱们生是明堂的人,死是明堂的鬼。明堂救人,咱们怎么能置身事外,就这么简单。”郑飞鱼眼见明月夜用左手处理右掌的伤口,并不灵巧。他便上前一步,主动帮助她处置起伤口来。

闻言,明月夜心中一暖,调侃道:“那可不行,你若不回家去,你娘子岂不要把你揪成个秃头了……难不成,还要我再给你配置什么生发膏?我的诊疗费可很贵。哎呦……”

当郑飞鱼把她伤掌上的布巾揭下来时,她不由痛呼一声。

郑飞鱼眼见伤口边缘已经发黑开裂,也不断流出鲜血来,甚至隐约可见瘆人的白骨。他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不由自主锐声道:“别动,堂主。你的掌伤怎么如此厉害,万万不可再擅用这只手掌了。”

郑飞鱼因为心慌,几乎打翻了消毒的药液。他咬着牙,小心翼翼用沾了药水的白布巾,轻轻擦拭着明月夜掌心伤口。又敷上新鲜的金疮药。他动作尽量轻巧,最后用干净的布巾再次包扎了伤口。

望着自己被包扎得厚重如粽子般的右掌,明月夜又气又笑道:“要不要这么夸张?飞鱼,这……”

“堂主,您的手已经伤到了筋络与骨头。还好为您初次处置的医官,他医术高超,已将断筋断骨重新接好。但接下来几天,万万不可让这伤掌受力。您自己也明白,会……废了的。医官,不能没有灵巧的双手。”郑飞鱼正色道:“若王爷知道您,受了这么重的伤,心里得多担心呢。”

“会吗……”明月夜悄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但愿吧……”

“月夜,你的手怎么受伤了?”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十分熟悉。

明月夜转身,只见温亭羽与雪莲,正赫然站在自己身后。温亭羽穿了一身天蓝色的蚕丝锦袍,外面罩着雪白的狐皮披风。网冠上缀着一片碧绿通透的美玉,依旧那个温润俊朗的翩翩少年。

而他身边的雪莲,一袭绣着白色芍药花的杏黄衫裙,同样披着雪色狐皮披风。显然比以往小丫头的打扮,庄重而华贵了许多。大约刚刚过了及笄之礼,她齐齐的刘海儿已经养长了,束成了简单的云髻,斜插着东珠花衩。雪莲,也长成了花容月貌的大姑娘了。

“才说要过去找兄长帮忙。没想到,兄长和雪莲妹妹,倒先过来琦阁了。”明月夜刻意将自己的手掌隐入袖中,迎着他们二人,笑吟吟走过来。

她热情道:“这么早,可用了早膳。琦阁的红枣粥最好吃,不如一起用一些吧。飞鱼,让他们再添两双碗筷来。”

温亭羽顾不得许多,他紧紧盯着明月夜的右掌。他终归一个没忍不住,颤颤巍巍的轻握住她的手腕,想要从衣袖中拽出来查看。明月夜不忍心拒绝,便只好让他看着。他轻轻摩挲着包覆在伤口的布巾,眼看着眼泪便要落下来。

“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不是跟着夜王去青州了吗……何时回来的?这伤,这伤……又如何而来……”温亭羽急切道。

“亭羽哥哥,你小心点儿,别攥痛了姐姐的手。”雪莲焦急喊道,忍不住提醒着温亭羽。后者便赶忙松开明月夜,又搀扶着她坐到座椅上。

“雪莲,你赶快回府,取了我父亲留下来的那盒金玉断续膏来,治疗外伤最好了。”温亭羽目不转睛的,盯着明月夜的伤口,仿佛眼中已经再难容下其他。

他溢于言表的关注与心痛,多少让身旁的雪莲,心里微微滞痛了一下,但她很快回答:“好,我马上回去取来。”

“不用!你们忘了,我可是明堂堂主,这里的伤药都是大常最好的……你们看,飞鱼已经帮我换好了药,无碍了。”明月夜轻轻拦住雪莲,让她坐到温亭羽身畔。

她则坐到了他们的对面。郑飞鱼把新加的碗筷放在桌几上,自己则退到了一旁,默契的为这几个人,守住了房门入口。

明月夜刚要为两位客人盛粥,雪莲赶紧接过她手中的白瓷碗和汤匙。她为三个人,每人盛了半碗温热清甜的小米粥。但温亭羽怎么可能咽的下去呢。

他痴痴的,打量着明月夜的脸颊,长眉紧蹙:“月夜,不许再独自去面对什么危险了。”

明月夜点点头,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我才刚刚要去温府寻兄长呢。”

“明堂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心里放不下。尽快赶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已经从青州回来了。夜王呢……他若一同回来,这事情便好办了。”温亭羽忧心忡忡。

“斩汐兄长还在青州。而且,这两日从明堂发出去的飞鸽传书,无一回应。恐怕……长安与青州之间的联络,已经被切断了。有一只巨大的黑手,正蛰伏在黑暗中,蠢蠢欲动……也无法想象!长安,怕有大事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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