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为后:王爷,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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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暗霜移树宿(二)

周筠生怔怔地瞧着这个叫朱朱的女子,瞧她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是头头是道,而且句句正中了要害,也是个尖酸的丫头。

周筠生心下阴沉下来了,然而,他又忍了回去,只是淡淡地笑说:“你如今年纪尚小,对这世间的事儿又懂得什么?你所知的难道又是你亲眼所言了?无非也是你们叶府的主子跟你们说的不是?你仅凭一面之词,就来斥责了朕,也伤了前方浴血拼杀将士们的心。要说起来,你倒是真不懂什么是非之分了但是朕念你年岁尚幼,也就不与你计较这些。”

周筠生这话,说的极轻,可是听在旁人耳里,那是真龙之怒了。

朱朱见皇帝这样说,又道:“皇上说的极是,奴婢话是说大了。可是皇上,您自小金枝玉叶,自然是瞧不见这外头的民间疾苦来。不知皇上想过没有,像奴婢这样的贫寒人家,虽说本就为奴为婢,可我们也是爹生娘养的不是?奴婢爹娘都死了,不打紧。可是这身后的姐妹们,她们的爹娘就不要人来照料侍奉了?谁不知道,只要入宫为婢了,就一生一世再也见不到亲人了。”

眼瞧着这朱朱四两拨千斤,又将这事儿扔回了周筠生肩头,可真就是有些胡搅蛮缠了。可是这黑压压的一地婢女,硬说是皇帝没有这样的旨意,只怕是众人嘴上不说,心下还是嘀咕着。

茱萸上前去,扶起朱朱道:“你先起身来,本宫有话问你。”

朱朱只是哽咽着,也不肯起。

茱萸笑笑:“本宫怜你年纪尚幼,方才礼遇于你。你若是不识好歹,那本宫也无法了。”

朱朱抬眼看着茱萸,这双目盈盈如同罩了一层白霜一般,叫人瞧得心下冰凉。茱萸说完,彩莲与鸳鸯,便架着朱朱起了身。

茱萸笑笑:“皇上体恤你等不易,因而也不愿见你们在此受冻。如今准你起身了,你还不起,可就是撒泼无理的刁民了不是?”

“皇上既然是圣明天子,就该替天下百姓多想想。要奴婢说,这甄选宫女入宫的事既然是朝廷定的,朝廷当然也可以废除。少进几个宫女,或是就不要婢女入宫了,难道皇上就坐不稳天下了吗?”朱朱晓得这娘娘不好对付,因而又将矛头一转。

这朱朱,说的正起劲。旁边站着的薛巾可听不下去了。他是总领事太监,摆驾回宫这件事情也全是他安排的,现在出了乱子,他若再不吭一声,只怕是到时受罚的还得是他。

只见薛巾上前一步,厉声说:“小丫头!皇上、娘娘,那是给你脸面,你还不要脸了!真是放肆!真当是反了,你知道你这是在跟谁说话么?你知道宫里的规矩吗?你们叶府的主子也是没调教好你这野丫头!”

朱朱只是抬起眼来瞟了一下薛巾,冷笑道:“想来这位威风凛凛的大人该是皇上御前伺候的薛公公了。都说薛公公何等的威风,那可是比皇上都还要神气的人物。奴婢这头次见您这模样,也是叹服。奴婢觉得,您却并不像外头传言的这么狐假虎威,无非就是架子大了些嘛。弱势换了别人,换了身份,怕是说话还不如公公呢。您说是么?”

朱朱这番话,倒是真将薛巾说愣了。薛巾这个老滑头,一时被一个小姑娘说中穿了,这一张老脸可不得气涨的通红,若不是在皇帝娘娘跟前,怕是早已气的摔盆大骂了。

听罢,周筠生忽而大笑起来,予茱萸道:“你瞧瞧,后生可畏啊。这么小的女子,说的一番话,倒是把咱们的内务总管给难住了。”

茱萸浅浅一笑:“是了,这张嘴,倒真是堪比战场上的枪炮。”

周筠生回身,望着一地瑟瑟发抖的婢女,洪声道:“今儿个,朕就在此宣布,打今儿起,这入宫的宫女名额,不再从世族大家里甄选。你们这些人的奴籍,朕也一并赦免了!你们如今都是自由身了!”

诸人一听,心下皆是吓了一跳,这太祖时起立的规矩,就这样被周筠生一句话给废了。诸女面面相觑,先是听着有人喊了声:“万岁英明!”

进而万岁声山呼海啸般而来,朱朱垂着头,这回倒当真领教了什么是帝王了。她原还想,是吃定这皇帝了,不想反被将了一军,皇帝一句话的事儿,这难题一朝便给解了。

“然而……”周筠生沉下声来,望着朱朱道:“你御前犯上,大逆不道,这事儿,也得分开了算。”

一语毕,诸人知晓,皇帝这是要赏罚分明,杀鸡儆猴了。

“皇上,这丫头,不如就交给臣妾处置可好?”茱萸半拘礼道。

周筠生点头道:“甚好。”

茱萸笑笑,对朱朱道:“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如今犯上是真,大家伙也都瞧见了。若是轻饶了你,只怕是又有后来者效尤。可是若罚重了你,本宫也是忍,瞧你身世也是可怜。”

朱朱一时摸不透茱萸的心思,也不敢妄自回话,只得小心说了句:“奴婢这一番话,虽出自肺腑,可也确实是错了的。但凭娘娘发落。”

彩莲搬来了座椅,茱萸落了座,吃了口茶,方才慢悠悠道:“你说你的话皆出自肺腑,本宫瞧着,倒不像是……你口口声声大钺子民,可本宫看那,你该是异邦女子,虽不知你为何会流落到关中叶府,但是想来也不会是新丧之人。按着大钺民俗,这父母过世守孝,未满三年,不可出家门。你既是出了孝,那便不该戴白花。本宫还记得,这白花,多是南疆一带的女子嗜好,意寓吉祥如意,也不知本宫说得对不对?”

朱朱心下大惊,不想,这么快便被茱萸识破了身份,面上仍是笑道:“娘娘言重了,奴婢不过是早早被卖入关中叶府为婢,哪里又跟南疆扯上什么关系。”

听茱萸如此说,周筠生方才细细打量起这丫头,乍一看是衣衫褴褛,实则也是傅粉施朱,眉眼瞧着比一般大钺女子要深邃一些,确实不像本土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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