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为后:王爷,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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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姑苏乐女(一)

那日,自茱萸进南疆王宫见过热朵以后,并未被留宿在宫中,而是由朱朱带着住在宫外别馆。

这别馆唤名“思馆”,是一处南疆王宫旁僻静的院子。这沁思苑里头也是曲折游廊,涂饰朱粉,又有千百翠竹交映。

出了小石甬道,便是后院,有大株的雪樱,只是这外头气寒,不似女王那里有熏笼整日供着,还尚不到开花的时候。

雪樱后头有一间隙,得泉水一汪,从墙前川流而下,绕阶盘屋,旋着翠竹而下,倒也是一处清静地儿。

再看这屋内,缂丝弹墨的幔帐,金丝锦帘。窗子上以五色纱糊就,一并陈设着古玩瓷器,皆是按这屋子的禀性而设。

茱萸注意到,这案上有一尊胭脂红地粉彩人物纹样的灯笼瓶。这灯笼瓶,口沿描金,颈部及近足绘胭脂红地鱼蝠花卉纹,瓶身绘“海屋添筹”图。

再往旁处看去,乃是青花釉里红双龙戏珠的纹缸,里头养了两只金鱼。

这缸乃是通景釉里红绘双龙戏珠纹,青花点睛,间以朵云。近足饰海水江崖。此缸胎体重坚实,造型饱满古朴,所绘龙纹威武矫健,宝珠火焰飞动,海水怒涛翻卷,富有气势。

这两样的瓶底都以青花镌刻了“天钺元年”的字样,多半是经由边境商人贩卖到南疆来的出口瓷器了。

瞧着这些瓶缸,茱萸心下多少觉着有些慰藉,只边轻触着灯笼瓶,边问道:“此处瞧着,先前有人住过的模样,一应都是照着此人喜好陈设的吧?”

朱朱此时正帮着点验热朵赐下的纱绫、金银器皿等物件,一时听茱萸这样问道,反倒有些愣住。

朱朱只得低声应了一句:“先前这儿乃是先王赐给六王爷的别院,他本不喜王府,因而先前常在这里久住。女王登基以后,六王爷便常不在阿苏城中,这儿便空置了下来。如今王爷回阿苏城,便住王府去了。女王想着,夫人许是住不惯这内宫,怕是规矩多了,多是束缚。因而才有意将夫人安置在此处。”

茱萸点头道:“倒是女王有心了。”

这时,听着别屋热闹非常,茱萸竖起耳倾听,竟是吴侬软语的歌喉声响。

见茱萸疑惑,朱朱道:“这是先前从姑苏出来的乐人,被六王爷从恒风买了下来,每日晨定会于房舍内练习。”

“哦。原来如此。”茱萸说道。

说话间,两人已是行至乐坊,才到了房舍前,见着诸乐女齐齐行了礼:“参见夫人。”

茱萸瞧着这些乐女,遍身绫罗,插金戴银,又是个个花容玉貌的,想来这六王爷也是惜花之人,待她们也不薄。

茱萸正想着,忽而瞥见其中一垂首乐女有些眼熟,因而欠身近前,以手抚之腮上,笑道:“这好好的美人儿,怎么腮上倒是有豌豆大小的血渍来了。”

那女子侧身,也不躲着,只是笑道:“夫人瞧漏眼了,这不是刮的,只怕是方才替姐妹们淘胭脂膏子的时候,不慎蹭了一些到脸上。”

这媚眼如丝的不是旁人,正是当初被茱萸留在关海的喜儿。茱萸心下狐疑着,这喜儿明明被自个安插到了关海主事叶大海身侧,这好好的,怎么又跑到千里迢迢的南疆来了?

况且这些乐女听口音,大多确实是姑苏人士,若说与喜儿有什么瓜葛,倒实在是叫人有些匪夷所思。

茱萸笑笑,只当作什么都不知晓:“你这丫头,瞧着倒是可人,报上名来。”

“奴婢喜儿,见过夫人。”喜儿也不慌张,只是配合着茱萸,照旧躬身福了一礼。

茱萸点头笑道:“倒是个识礼数的,六王爷调教的好。”

朱朱一听,轻笑了一声:“六王爷哪里会管她们,这些乐人进了这思馆这些日子,也甚少见他有来,怕是只记得买,不记得教了。”

茱萸道:“这六王爷倒还是个心大的。”

“若说他是个心大的,只怕是心比谁都要细。若说他心细,又比谁都无心。”

这话说的极轻,茱萸却听见了,只是望了朱朱一眼,心下想着,只怕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茱萸笑笑,“方才听你们唱的是‘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这词儿倒是头次听见,可是何人所作?”

喜儿见无人答话,便上前道:“启禀夫人,乃是凌苏先生作词,如今这南疆境内的青楼酒肆,都有在吟唱呢。”

凌苏,茱萸心下默念着,想到出入南疆之时,见风雪中他遗世独立于岩上,手持着节仗的模样,不由得生了一股凉意。

因而又道:“这后头未唱的是什么?”

喜儿道:“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春水东流,可不就是向着大钺的方向么?茱萸听了这一句,不觉点头,心下自叹,这凌苏果然好文采,当年不愧是殿试头一甲。只只是这南疆人只知听曲,未必能领略他词中的思乡情切。

想毕,茱萸又有些后悔问了喜儿这些,怕是朱朱起了疑心,便又说道:“你们在此演习,瞧着也不像平日里教习,该是为什么宴席备着罢?”

朱朱道:“是了,过几日,是王妃的生辰,王爷命她们多加精进,到时候要在宴席上给王妃贺寿呢。”

“既然是寿宴,想来该有喜庆的歌儿了?”茱萸问道。

这时,方才听着另一乐女上前道:“是了,夫人慧眼,这前头只是练习,接下来奴婢等要弹唱的才是寿宴曲目。”

六王妃,也就是宋玉正妻,茱萸曾听闻,这王妃唤名香黎,乃是南疆名臣香塞鹟之女。香塞鹟乃是前朝的南疆宰相,自然也算的一时权倾朝野。这宋玉娶香黎为妻,意欲何为,只怕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是如今,这南疆满朝皆已在热朵掌控之中,成王败寇,宋玉短时间内自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茱萸边想,边谨慎道:“既然是给王妃准备的,那我就不便相听了。你们仔细准备着,改明儿再来讨教切磋。”

茱萸边说边作势要走,临走前又瞧了喜儿一眼,喜儿侧着身子眨眼三下,茱萸会意转了身。这是尚还在关海营帐时,茱萸教授喜儿的面语,不想着,如今倒是用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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