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为后:王爷,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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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袜罗微步(二)

石世臻原是在前头督造,抬眼就望见朱朱带着茱萸来了,忙撇下手里的账目,便去见礼。

“诶哟,今儿个吹的什么风,倒是把朱朱姑娘您给盼来了。”石世臻玩世不恭笑道。

朱朱扯皮道:“可不是我们家夫人,这几日在思馆住的烦闷了,女王特意命着我等相伴,出来透口气。哪里晓得,人才出了思馆,就瞧见您这里热闹,夫人便有意来瞧个究竟。”

石世臻又笑着对茱萸拱手道:“见过夫人。如今这里这些,都是在为迁往石窟做准备呢。我们南疆自先祖起,便是信佛的,这石窟开凿多年,因着连年战争断断续续,一直没修缮好。这不,这些年,在女王带领下,也算是和顺了几年,这停摆的造佛大业,自然也就提上了日程。”

茱萸笑道:“石大人想来为督造这批佛像与画,也是颇费心思。我方才就在一旁瞧着,都觉着是啧啧称奇,从未见过如此手艺,想来都是南疆本地的老手艺人了。”

石世臻道:“是了,这批雕像、画像,等运到了石窟,都还得再贴一层薄金,这是我们特有的习俗,权当尊佛而用。”

“不知这石窟雅名是什么?”茱萸禁不住问了句。

“克孜尔。”石世臻笑笑,“克孜尔在我们南疆人眼中,那便是‘红色’之意。只因着勒塔格山色赭红,在朝晖夕阳的映衬下犹如胭脂,又与河水相映成趣,因而才得此名。”

茱萸赞许道:“果真是好名,我倒是现下身子不便,不然也想爬上这石窟瞧一瞧,是何等的壮丽了。”

话才落地,石世臻脸色却有些不大好:“诶,不瞒您说,女王可是大发雷霆了许多次,都是为着这石窟。如今这朝中人人都知晓,我是个办不好事的钦差喽。”

朱朱斜眼瞧了石世臻一眼:“这嘴里就没一句实诚话。”

石世臻连连叹气:“在朱朱姑娘跟前,哪里敢扯谎。可不是这路上众人皆知的事儿,这克孜尔深处腹地,原是不多雨的干燥地儿。哪里晓得,前些时日可是邪门了,下了整整一个月的倾盆大雨来,那木扎河河水泛滥。石窟里头好不容易挖出的槽位,这会都在水中泡的变了形,更别提整窟都塌下来的事儿了。可不是实在无法,方才只能先召集匠人在此处作画、雕像。”

茱萸随口道:“既是有水患,为何不通渠?想来此处常年干涸,若是有雨水经着渠道浸入地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石世臻道:“诶,若是只开一条渠便可解决的事儿,我倒是无需天天担心这项上人头了。可不是因着气候常年干燥,土质疏松,要造一条好渠,也是难事。怕是刚造好,便给水冲没了,您说,我这找谁哭理去?”

朱朱禁不住笑了一声:“你可不是找六王爷哭理去了。”

石世臻挑眉道:“我倒是想着,但凡能把石窟早日建成了,那便也是善事功德一件。想这西域一带如今虽是通商受阻,但是将来,总归会有多地商贸相通的那一日,这是大势所趋。那这石窟,必然是这过路行者的心灵休憩之所。只是这人算不如天算,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的份儿了。”

茱萸沉思半响,“为何不试着在石窟外头栽榆树,这树根但凡落了地,自然也是固土的。即便是有水患冲刷,也不怕这渠不保。”

石世臻道:“这更是难事一桩了,如今这南疆与钺国贸易中断,又哪里来这么多的榆树苗哟。即便是它勿洛国愿意千里送树而来,也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石世臻边说,边意味深长地看了茱萸一眼,如今这局势,若说是与钺国开打,只怕是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可这女王偏偏就扣留了钺国的皇后,这样引火烧身的事儿,也实在是叫人费解。

虽说如今勿洛的耶律齐也有与南疆结盟之意,可是这勿洛毕竟也是钺国的手下败将,倘若说要打败钺国,只怕也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儿来。

再说,那周筠生一行人顺着小路,一直策马往前而去。可是越往前走,越荒芜难行。林稀革浅,坡陡路窄。甚至是半边悬崖半边绝壁,必须牵着马儿侧身走过。

又有沟壑纵横,还得攀葛附干藤,这一路因着走的不是官道,因而十分的艰辛。路行至一半,却不想他与阿平两人,却与鬼伯等人走散了。

眼看日色西斜,尚未见到一户人家,周筠生心中暗想,这路陡林疏,人烟绝迹,若是三日出不了荒野,只怕是真当要绕不出去了。

周筠生正在暗暗思索,忽听不远处,隐隐传来一阵笑声。

周筠生与阿平不禁精神为之一振,想着许是歇口气,便能出了这荒野,随即大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大约又走了一里多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片开阔地,中间突兀出现一座不高的石岩,顶上地势略平。中间有一株枯藤老树偃卧,树旁有石桌、石凳,两位耄耄者,坐在石桌旁对奕。

今见二老者聚精会神,心无二用,周筠生也就不言不语观起阵来。一老者是俗家打扮,满目皆是长鬓白胡,因着垂着头,也瞧不清脸面,此人执黑。另一老者是道家装束,戴着蓑帽,执白。黑棋这里挂角,白棋那边就行大飞。黑棋可谓守中有攻,左右逢源。白棋则是攻中有守,伺机而动。

但见着白棋虽然在中局得利,那黑棋也占了边角便宜。乍看之下,这两位老者都是高手,一时难分伯仲。直到在在一百多式时,白棋走了一步缓手,黑棋趁势掩杀,招招进逼。这白棋好好的大赢局面,最终以半子之差惜败。

周筠生对执白棋者的落败,觉得十分惋惜,因而轻声道:“可惜呀可惜,真是一步臭棋,若是再多想片刻,只怕是输赢还难说呢。”

两位老人闻听有人评棋,便抬起头来相看,周筠生此时才略略看清了老人的相貌。

执白棋者两道白眉一寸有余,银髯洒于胸前,有如高山飘雪,又是青纂碧簪。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真可谓鹤发童颜,颇有仙风道骨之像。再看执黑者,蓝袍青绦,着深筒布袜,一双云头灰鞋,身上衣裳早已缝缝补补了不知几回,只因戴着蓑帽,仍是看不真切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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