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韩没有分辨什么。
薄夫人也不是真的要他给出什么答案，愤怒不满是有，但她也不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更不是真的要不管不顾，只是那个孩子……
“老天怎么那么不公平？那个孩子受的苦还不够多吗？她从来就没有做错过事情！为什么要让她受尽磨难？！”
本以为一切都已经雨过天晴了，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她都还没有从丧子的悲痛中走出来便又要面对这些！
“当年作孽的人是我们，为什么偏偏报应在孩子身上？！”
小意是这样，霍湛也是这样！
他们这些长辈造的孽都报应在了孩子身上了！
“有阿津在，她不会有事的。”薄韩能说的也只有这个，她已经卷进去了，别说现在她自己也不愿意脱身出来，就算愿意，也未必就真的能脱干净！关野和她的关系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她唯有参与其中，协助破坏他们的计划，才可以真正地证明她的清白，“两个孩子历尽千辛万苦走到现在定然也可以度过这一难关的。”
薄夫人靠在丈夫的怀中，“嗯。”
她也明白，若不这样的话，凭着她和关野的关系，怕是在国内是很难待下去了，霍家的确势大，可也大不到和国家力量对抗的地步，便是有，可若是走到这一步，哪里还能有什么安稳日子过？
所以，只能这样！
所以，她才会没有反对她冒险！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
霍氏集团这块香馍馍明明已经到手了，可是却被锁紧了一个保险箱里面，密码还在被人手里，想吃也吃不成！
估计也没有其他比这个更憋屈了！
至于霍家，更是一团乱麻！
云家大小姐这个霍家主母因为霍东庭从未放在眼里，在霍家也不过是空有其表罢了，谁会真的服从她？
控制了香山并不意味着便控制了霍家！
不过，霍云湛在他们手中，身为他的亲生母亲，打着他病了代替他出面处置一切事情的旗号，还是震慑住了一些人。
霍家的魑魅魍魉目前便是不服气可在没有确定霍云湛是被他们控制而不是真的和他们合作之前也只能在背后搞些小动作，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霍云湛的一个陷阱，为的便是再一次肃清霍家，进一步大权在握！
……
“我是你妈妈——我是你妈妈——你竟敢这样对我？！你竟敢这样对我——”香山的地下室牢房中每天都会传出霍夫人疯狂的叫喊，而来这里折磨霍云湛也似乎成了她唯一可以肆意发泄的渠道似得，“那个贱人算什么？！算什么——”
有什么是比这个更让她痛恨的？
她的儿子，把本该属于她的一切都给了意潋生的贱种！
意潋抢了她的一切，现在她的女儿还来跟她抢，而且还抢赢了，这不是说她这辈子都斗不过意潋，都要成为意潋的手下败仗吗？！
她怎么能容忍？
怎么可以？！
她恨！
恨——
恨得吃她们的血肉恨不得扒了她们贱人皮！
可是她们一个有薄家庇护，不管意潋做了多少下贱的事情，薄韩那个蠢货还是一如既往地护着她，把她护在手心里，当成了心肝宝贝！而她生的贱种，不但她的亲儿子护着，还有另一个傻子护着！就算她把儿子抢回来了，可竟然还有另一个男人抢着护着！
她们凭什么？！
霍云湛垂着头，没有回应她的话，身上新伤旧伤格外的可怖，每天受这样的折磨已经快半个月了，再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霍夫人挑起了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怎么？装死是吗？就不怕我对你的宝贝老婆做些什么？哦，对了，人不在我手里呢，我怎么能对她做什么？小湛啊，妈妈真的替你难过，你在这里替她受罪，她呢？”看了看手表，“嗯，都已经这么晚了，估计现在她正躺在关野的身下……”
“你在自寻死路……”霍云湛呢喃出了一句话，一直垂着的眼眸慢慢地抬起来，眼瞳因为连日来的折磨而显得有些涣散，“妈妈……你在自寻死路……”
“啪！”霍夫人一巴掌挥了过去，面容狰狞起来，“自寻死路？我还有活路吗？！”
霍云湛垂下了眼帘。
又是这副死样子！
又是这样！
当年也是这个样子！
这么多年了，他一点也没有变过！跟霍东庭一个样——
她是他妈妈！
她会不疼他吗？！
只要他开口求她一句，她会不心软吗？！
可他倒好！
从来没有求过一句！
甚至最后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那个贱人现在跟关野在一起！她早就把你给忘了！现在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她跟了关野，是关野的女人——”
霍云湛无动于衷，不是不在乎，而是在乎便是侮辱了小欢。
“她每天都躺在关野的身下淫荡……”
“囡囡！”云老爷子一声厉喝打断了她的叫嚣。
霍夫人愤怒转身，手里的鞭子也随之打了出去，“滚出去——”
云老爷子差一点便被打中了。
“滚出去——”霍夫人了丝毫没有顾忌那是自己的老父亲，连日来的不顺利似乎已经磨掉了她的耐心了，“谁让你进来的？！”
云老爷子满脸的不敢相信。
“滚出去——”该死的老东西！又想来对她说教吗？！他凭什么对她说教？！就凭他是她父亲？！当年他没用现在更没用！连一个小小的霍氏都搞不定！连资金都调动不了，她要他这个父亲有何用？！“听到了没有？！”
云老爷子头晕目眩，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也只有他明白了，这些日子他亲眼看到她的变化，看的她变得越来越狂躁越来越……六亲不认！
就连他这个亲生父亲也不认！
“你和关野到底有什么交易！？”
这才是他来找她的目的！
这些日子他忙着控制香山忙着和霍家那些人周旋也忙着想办法解决霍氏资金调动的困难，很多事情都忽略了。
可现在——
“囡囡，我接到消息国安部已经盯上我们了！”如果关野只是回来报仇，怎么会惹上国安部？！就算他身份特殊，也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却还留在京都到底想做什么？！”
阿湛是还没死，可是他的身份如此敏感却还是留下来，而且也没有进一步对阿湛下手，这说明他来国内还有别的目的！
而唯有威胁到国家安全的事情才会惊动到国安部！
关野——
关家在中东的底细他查过，虽然和恐怖分子有所联系，但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恐怖分子，他们只是赚恐怖分子的钱，从来不参与他们的行动！
可这一次——
“囡囡，把阿湛交给我，我会说服他将霍氏的资金转入我们国外的账户，然后我们父女两人去国外安安稳稳……”
“安安稳稳？”霍夫人冷笑，“爸爸，我什么时候要安安稳稳？！我从来都没有要过这个！”
“囡囡……”
“爸爸！”霍夫人继续笑道，失望而嘲讽，“你真的老了吗？！当年那个杀伐果断的云家家主哪里去了？！将资金转入我们国外的账户？哈哈！我如果是要钱的话当年怎么会和霍东庭斗个你死我活？！如果我要钱的话，我怎么还会回来？！爸爸，女儿不缺钱！从来都不缺钱——”
云老爷子浑身颤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我要毁了所有的一切！我要毁了他们——”霍夫人笑的狰狞可怖，眼底的恨意大到了几乎想要毁天灭地，“凭什么所有人都可以得偿所愿？！凭什么那么下贱的意潋可以……”
“爸爸杀了她！爸爸这就让人去杀了她！”云老爷子上前握住了她的肩膀，“囡囡，爸爸这就让人去杀了她！爸爸杀了她，你就听爸爸的好不好？”
“好啊。”霍夫人笑道。
云老爷子也笑了，自欺欺人的笑，“好！爸爸杀了她之后，我们就离开！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管这些了！”
“呵……”
云老爷子怒目扫了过去。
霍云湛抬头看着他，“外公，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你闭嘴——”都是他这个不孝子！都是他这个混账——如果他不是惹上了简欢那个贱人，如果他听话一些，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霍云湛眼底漫开了悲伤，“外公，如果她真的想杀人的话，自己早就做了，不需要等到你来动手！外公，她已经完全失控了，仅仅杀一个意潋早已经不够了，她……”
“她是你妈妈——”云老爷子冲到了他的面前，扬手狠狠地打出了一个巴掌，“她是你妈妈——你亲生妈妈——”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怎么可以——
霍云湛满眼悲伤，嘴角却泛着嘲讽，“是啊，她是我亲生妈妈。”
可为什么可以这么对他？
一个母亲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个问题，二十年前他就想问了，只是那时候他还小，再想也问不出口也不敢问出口，至于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你们想要霍氏的资金，可以。”
云老爷子又要扬起的手顿住了。
“我只要小欢，其他的，你们都可以拿去。”霍云湛继续说道，“只要你们把小欢从关野手中救出来，只要我看到她平安，我就给你们。”
云老爷子真的对他绝望了，这就是他精心培养的好外孙，这就是他一直认为的唯一希望！罢了！罢了！就当他养了条反咬自己的狗就是了！“有简欢在手，我们一样可以……”
“她不会屈服的。”霍云湛笑道，“她恨你们害死了小二，也恨我骗了她，她不会让你们如愿的！否则，关野自己就拿了，何须你们来动手？”
“你——”
“掏空霍氏，难道不是和关野的交易之一吗？”霍云湛看向霍夫人，那个先前还激动疯癫的女人现在安静下来了，可却比先前更可怕。
霍夫人勾起了嘴角，“把那个贱人交给你，你就乖乖听话？”
“我只需要确定她安全。”霍云湛说道。
霍夫人忽然间发现了什么好玩似得，阴郁的眼睛亮堂起来了，“好啊，我答应你，只是听说现在那个贱人舍不得离开关野了！她不愧是意潋的女儿，简简单单就把人收服了，现在姓关的可没限制她的自由，是她自个儿不愿意离开！她早就把你给抛弃了！我的傻儿子，你怎么就这么傻？她早就投入了姓关的怀抱了，现在跟他是夜夜笙歌……”
“我的要求已经提了。”霍云湛打断了她的话，看着云老爷子，“要不要做这个交易，外公可以好好考虑清楚，不过……最好尽快……否则真的和妈妈所说的那样，小欢真的该投了关野的怀抱，到时候不必经由你们，他就可以直接把霍氏给掏空了！”
霍夫人又扬起了鞭子，重重地挥了下去，甚至差一点殃及了旁边的云老爷子，“我是你妈妈——我是你妈妈——我才是你最亲的人——”
“够了！”云老爷子喝道。
霍夫人脸又扭曲了。
“我答应你！”云老爷子当机立断。
霍云湛勾起了嘴角，“好，那我就等着外公的好消息。”
至于霍夫人的意愿，云老爷子现在似乎不再多加考虑了，甚至害怕她一时气愤将霍云湛给折磨死了，直接带着她一起离开了。
霍云湛闭上了眼睛，可即便如此，那道阴狠冰冷的目光依旧如蛆附骨一般，怎么也散不去，他是不在乎了，可是，骨子里依旧难以忘却。
多年的噩梦，今日重演，依旧是噩梦！
地下室内，静悄悄的，已经进入夏季了，阴暗的地下室还是阴冷，霍云湛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只是她需要时间，他们都需要时间。
越是拖延，关野就越会着急，也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小欢冒险留下，他不能让她孤身作战！
“你们夫妻还真的都是死脑筋！”
霍云湛睁开眼，“她没事吧？”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一下你自己！”薄言津拿出了针剂，有些困难地找到了一块还算好的皮肤，注射了进去，然后倒出了药丸送到了他嘴边，“吃了吧。”
霍云湛吃了。
要从香山救出他，并不是难事。
只是如此一来，就会打草惊蛇了。
“小欢还好吗？”
“你是想问关野有没有对她……”
“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