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姜立嘴里听到这么一番话，程北尧的神情稍显意外，薄唇微勾，“立儿如今的想法，看着比以前成熟多了。”
男人话里带笑，说得却极为正经。
什么叫比以前成熟多了？
“经历过人情冷暖，现在的我自然比以前那个傻白甜成熟多了。”好似只要一提及从前的她，姜立便总会滋生出一种嫌弃过去的心理。这世上若说谁还能那么讨厌自个，简直非她莫属。
闻言，男人低声笑了笑没再言语。
两人回到别墅已是夜间九点，下车时姜立听到男人的手机响，只字片语间似乎是跟公司有关的事，她走在程北尧前面先一步进了别墅，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宋妈正好一边解着围裙一边从厨房里出来。
“小姐和先生回来了。”
看到姜立一身漂亮的礼服，整个人被衬得又白又嫩，宋妈满脸笑意，直夸她好看。
姜立趿着拖鞋走过去，伸手揽住宋妈的肩膀问：“好饿哦，有没有夜宵？”
“有，有，有，就怕你们饿着，你爱吃的鱼丸粥，在锅里热着呢。”宋妈说完转身朝厨房走去，中途似是想起什么，又转头朝姜立道：“对了，戚少过来了，现在估摸着在先生的书房里，正好啊，你上去把他叫下来一起吃夜宵。”
此时玄关处传来关门的声音。
姜立刚一偏头，就听程北尧说：“我上去找一份资料，顺便叫他一起下来。”
他口中的资料，应该是与刚刚那个电话有关。
秦彻的订婚宴上，戚远没有出席，不知道是没有被邀请，还是他平日懒散惯了不愿意扯着副笑脸去应酬这些场合。
其实有时候想想，戚远耍起大牌，比程北尧这个集团掌权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立看了看楼上。
这么晚了，看样子是要在这儿过夜。
以前三人也时常像今晚这样同睡一个屋檐，次日一早往往是程北尧最先起床，然后是赶着上学的她，最后是被宋妈催魂般的敲门声吵醒的戚远。
那些时光里，有着平淡的幸福，也有她对那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存在的追逐与执着。
三年后，一切似乎都变了，但又好像没变。
“他们还没下来？”宋妈端着热气腾腾的鱼丸粥出来。
被这熟悉的香味一熏，姜立的肚子马上不受控制的咕噜叫起来，“我去催催。”
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有过以前的前车之鉴，姜立知道，要是今晚没人上去催着，那两个男人可以为了公事废寝忘食到凌晨几点。
软拖踩在楼板上毫无声响。
姜立一路走到书房，待要伸手敲门，却发现门是合着的，透着细细的门缝，依稀可以看见里面投射出来的灯光。
“那天从墓地回来，你带立儿去见了那个人，对吧。”
戚远的嗓音从书房隐隐传出。
姜立其实没打算听什么墙角，只是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她下意识的没有继续去推那扇门。
书房里。
戚远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本厚厚的相册，这里面是姜立从小到大的照片，整整十四年，毫无遗漏，可能是中途被什么事打断，所以只翻到一半就停下了动作。
而程北尧此时正背对着门口，倚在那张漆色大班桌旁，丝丝升起的烟圈可以证明男人此时正抽着烟。
见他只自顾自的抽烟没有说话，戚远慢慢合上相册，神情显得有些暗淡，“她真的相信了。”
这话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带着某种浓厚又沉重的自责。
程北尧吸完最后一口烟，侧着身将烟头摁灭在一旁的水晶烟灰缸里，看了戚远一眼，淡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
或许，真的已经过去了。
戚远长舒了口气，沉默片刻后，又看着男人说：“你不该瞒她，这对她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
“下去吃饭吧。”
程北尧没等他把话说完，便低声打断。
戚远张了张嘴，看着男人朝门口走去的背影，再想说什么，却又觉喉咙紧涩的发不出丝毫声音。
垂下目光，再次翻开相册，看着上面那一张张朝气又甜美的女孩面孔，戚远不觉伸出手轻轻抚上，面露痛苦，眸色被那股道不清的浓浓自责深深填满。
只是，最后的这一幕，没能落入姜立眼里。
她所听到的，唯有戚远最后那句－－你不该瞒她。
你不该瞒她……
周围的一切都像在不停打转，脚下的楼梯，似踩在绵软无力的云端，轻飘，恍惚，害怕。
程北尧。
当初选择相信你，但并不代表，我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