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依掐着腰冷笑，笑够了忧伤地抬眸，望向窗外。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郭三爷，云中这个地名儿可多好听啊。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却有一天，我顾若依从云中收到的‘雁字’，不是什么期盼的家书，却是这样一盆恶毒咒骂我的脏水！”
顾若依顿了顿，抬眸盯住郭子林，“你说的没错，云中城那么大，云中人那么多……可是从你家拨出的你们家的私人电话，也会有错么？”
郭子林惊得目瞪口呆，“林英她，她难道还敢拨电话过来……说对四太太你不敬的话？”
顾若依疲惫地坐下，不肯看郭子林，“她质问我，跟你有私.情多久了~”
“这个疯女人！”郭子林颜面扫地，咬牙切齿道，“四太太，那女人是疯了！你容我几天，等我开完了会，回云中去，我必定叫她亲自拨电话再给你道歉！”
顾若依勾起唇角，淡漠笑笑，“还给我拨电话？算了吧。那声音我听够了，不想再听了。”
郭子林灰头土脸，赶紧点头，“那我在这儿替她先给四太太致歉……”
顾若依缓缓转开头去，“郭三爷，你这些年来跟顾明德做些什么勾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说出来，不是为了给你们遮丑，我是不想给我自己惹是非。我这些年在帅府里的处境你也知道，所以我并不想再受顾明德连累了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不揭穿你们，不等于我心里就向着你们。女人啊都说嫁夫随夫，我既然嫁给大帅了，那我自然就是跟大帅站在一起的……大帅虽说有这么多女人呢，可是对我来说，他依旧是我的丈夫。不管是谁，若是杀了我的丈夫，我也一样跟他不共戴天！”
郭子林惊得瞪圆了眼，“四太太，你，你为何忽然跟我说这样的话？”
顾若依抬头盯住郭子林，“自从顾明德叛投穆军，大帅没有一天不说要杀了他！那他呢，是不是也一直都想杀了大帅？他要是想动这个手，一定会找你，你敢说你们两个从来就没密谋过要除掉大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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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陡然一静。
郭子林收起此前的歉意，缓缓站直了身子。
他背光而立，这一刻，周身的阴森。
他笑起来，“若依妹子，我奉劝你，千万别在大帅府里任何一个角落里再说这样要命的话了。如若一旦被人听了去，就一定要出人命的。”
“明德想不想除掉大帅，你是他的亲妹子，你们两个血脉相连，你该比我更清楚。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装糊涂，倒要来问我呢？”
“至于若依妹子你方才毫无理由扔下的黑锅，我就更不敢背了。若依妹子你别忘了，如果明德他想对大帅动手，需要大帅身边人来当内应的话，他也应该先选他的亲妹子、大帅的枕边人才对呀……毕竟就算是拜把子的兄弟，我也一样还是外人，大帅不是什么话都肯跟我说的；可是那些话，大帅却是肯说给枕边人听的……”
“你！”顾若依面色也是一变。
郭子林笑得更加森然而得意，“外人也许不知道，却是瞒不过我：若依妹子，你一向才是闷声发大财的人。在夫人仙逝之后，府中的各位太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二太太贪权，三太太把持着少主，这两人的用心，大帅何至于看不明白。所以大帅后期根本就不进她们的屋子了！”
“大帅只去你那。大帅喜欢你安静，性子又爽朗；还有也因为顾明德刚叛逃走的早期，大帅也防着你，叫你受了不少的委屈，可是多年过来，你安安稳稳，不怨不闹，倒叫大帅又对你刮目相看……所以在大帅在出事之前，几乎对你是独房专宠。大帅私下里给了你多少好东西，若依妹子，你自己心下最明白。”
“至于大帅行踪，这样的绝顶机密，后院这些太太们之中，大帅恐怕也只会告诉给你一个人吧？能暗害大帅的，必定是事先就已经知道了大帅的行踪，甚至连大帅从陆路忽然改了水路，又选了哪条船，全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才行。”
郭子林傲慢地转了转颈子，“除了跟大帅一起死的潘少谷和闫喜仁之外，就连我们哥儿几个，都只知道大帅要走陆路。坐火车或者开汽车，怎么都没想到大帅临时起意，转乘了船了。所以这个黑锅可扣不到我头上。”
顾若依霍地抬眸，“可是你还是有本事从大帅身边其他随行人员那事先得了消息去！”
郭子林点点头，“嗯，是有这个可能。可是，证据呢？”
“况且，大家伙儿的情形是一样的。你说我有可能买通大帅身边随行人员，那其他人一样有嫌疑。你说如果这么一个一个去查，得需要多少日子？再说，一旦被查到头上，兄弟里头谁是吃素的，被冤枉了谁还不反呢？所以，一旦排查了，那江北的人心就也散了。”
郭子林说着得意地笑笑，“还有，这事情若依妹子你又指望谁来查呢？三少爷，还是七少爷？三少爷不是大帅亲子，想要坐稳当这获鹿省的督办位子都不容易；至于那位七少爷……你还真指望他能认认真真办明白一件事么？”
顾若依疲惫地抬起头来，厌恶地盯一眼郭子林，“你敢不敢给我一句明白话：大帅之死，到底跟顾明德有没有干系？”
郭子林又笑了，“若依妹子，还是那句话呀，明德是你亲生的哥哥，你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去问他，非要问我呢？”
顾若依紧咬贝齿。
郭子林垂眸笑笑，“如今大帅已经不在了。我倒是想劝若依妹子你一句：便如若依妹子你的名字一样，女人活在世上，没有男人依靠，是不行的。如今大帅已经不在了，妹子你的靠山倒了，现在你能依靠的人，只剩下你哥哥了。所以你的心啊，还是应该向着你哥哥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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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子林走了。
原本带着歉意而来，结果走的时候却是一身的得意。
郭子林出了房门，谨慎地各处都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这才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回去了。
在他背后的方向，长廊的拐角里，云扶贴墙而立，眸光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