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佳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了警局，还是那一身黑色的衣服。
江月请她坐下来，方维维送上了一杯热水。
顾家佳道了一声谢谢，自然得体。
“想来顾小姐心情不错吧。”
江月神色淡然，顾家佳以为自己听错了顿了一下。
“江处长什么意思？”
“我说，顾小姐现在心情不错吧。”
顾家佳脸上的神情瞬间僵硬，看着江月，双眼中染上几分不悦。
“江处长，我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哪里还高兴的起来？您可真会开玩笑。”
江月双眼间的神色幽冷，“我说错了吗？你的父亲重男轻女偏爱顾家洪，你无数次证明过你的实力，小学连跳两级、中学获奖无数、大学是全国最高学府，进了公司也单独接手了好几单生意，然而这些成绩却被你父亲一句‘你不是男孩’轻而易举的抹杀掉，你敢说你不恨从小惹是生非，长大无所作为却霸占了父母所有宠爱的顾家洪吗？”
方维维几人看向顾家佳，她的脸色白了几分，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江月不缓不慢的接着说道：“常年处于顾家洪的暴力之下无处躲藏，从小这样的环境造成你心思格外细腻，看父母脸色装成他们喜欢的样子，善于隐藏真实的自己，报复的因子在你心中慢慢扩散，你难道就没想过，如果顾家洪不存在的话，你顾家佳的人生该有多么完美。”
“你利用顾家洪植入到家人手机中的软件监听着顾家所有人的动态，以上帝视角看着他们的行动，一段时间里满足了你的掌控欲，同时让你更加憎恨顾家洪的存在，所以你把监听软件的事情告诉了你的父亲。”
“你以为通过这件事情可以让你父亲对顾家洪失望，然而你却低估了你父亲重男轻女的程度，你父亲根本不会为了这件事情放弃他的儿子，再后来你监听到的顾春和顾夏杀老夫人的计划，你觉得是时候把阻挡你道路的人都清除了。”
“你和同样憎恨顾家人的周洋联手，你策划他实施，以便日后警方调查洗脱嫌疑就出现了公司停车场你险些被凶手杀害的视频，所以在医院我们谈话的时候你故意露出了你脖子上的勒痕，再加上不在场的时间证明，你成功的洗脱了嫌疑。”
江月说完，休息室里一阵寂静，顾家佳的脸色已经白成了一张纸，想喝水缓和一下心情，伸出手却是连指尖都是颤抖的，她缩回了手，紧抿双唇，“没想到江处长这么会编故事啊。”
江月把水杯往她的方向推了推，“你掩饰的很好，如果昨天去顾家你没有跟着我们去顾家洪房间搜查，或许我真的被你骗了。”
顾家佳沉着脸看着江月，“江处长，冤枉人也要有个限度！”
江月轻轻的敲了敲桌子，没理会她继续说道：“在顾家洪房间里孟良超发现他电脑里的东西跟我汇报的时候你有一瞬间表现出了慌乱，然后我问起周洋时，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在维护他，你一连说了两次周洋的身体不好。”
“再然后，我们去了周洋的房间，你看到了周洋之后神色不对劲回了房间，你在逃避，因为你害怕你和周洋在一起会出现破绽。”
“还有一个从一开始我疏漏的东西。”说到这里江月停顿了一下，“顾家洪电脑里面安装的转接器范围是十五米，我下意识怀疑到了住在顾家洪旁边的周继明夫妻两人和周洋，只是我忘了，你就住在顾家洪楼上啊，三米不到的距离。”
“顾家洪这个人虽然对你很恶劣，但毕竟你是他最信任的人，你也是唯一能接触到他电脑、知道他所有账号密码的人，你比了解你自己都了解他，所以更能轻而易举的在他的电脑上做手脚，以上所述，顾小姐，满意吗？”
顾家佳呼吸有几分紊乱，盯着江月双眼逐渐发红。
“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诬陷我，我可以请律师控告你！”
方维维三人坐直了身子，生怕激动的顾家佳对江月不利。
江月淡淡的看着她，“周洋已经认罪了。”
一句话瞬间击垮了方维维脸上的神情，但也只是瞬间，她又是一脸戒备的看着江月，“他认罪关我什么事？我没有杀人！”
江月瞥了她一眼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找到了吗？”
江月的话让休息室里的几人都看向了她。
江月看着顾家佳，对着电话那边说道：“好，带回警局。”
话落江月挂断了电话，“先说一声抱歉，在你离开顾家之我们的同事去了你的房间。”
顾家佳双眼中的神色瞬间颤了颤，“你们不要太过分！”
“对一个杀人凶手这就过分了？”江月嗤笑，“我们的同事打开你房间的保险箱找到了你连接顾家洪电脑转接器的电脑，里面还有监听文件，还有在某个购物平台购买狐狸宠物衣服的记录，收货地址却是周洋。”
顾家佳的脸色已经接近灰白，看着江月，双眼渐渐发红。
“说了这么多，顾小姐这次能满意了吧？”
顾家佳慢慢垂下了眼，眼泪滑下来的一瞬间顾家佳嗤笑，扭头擦干泪水，一脸倔强，“满意，相当满意，呵，可是能怎么办，他们已经死了啊，哈，你不是问我心情不错吗？我现在回答你，我高兴的都要疯了呢！”
“没错，我策划了他们的死亡，我这么努力这么小心翼翼的在顾家生活最后得到了什么？活的连一条狗都不如。”
“我明明也是爸爸的孩子啊，凭什么我做什么在他眼中都是错的？我哪一点比顾家洪差？凭什么？”顾家佳声嘶力竭。
“就如你说的，我这么优秀，我爸爸眼中最重要的却是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但是他儿子把我的人生都毁了，霸占着我的路，难道不该死吗？”
顾家佳眼里含着泪，嘴角带着笑，说着偏激的话。
江月淡淡的看着她，瞬间觉得她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吐了一口气，江月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对着在外面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的高大身影说道：“顾先生，刚刚的都听到了吗？”
不仅是顾家佳，就连何耀他们三个都惊了。
顾海鸣怎么在这儿？
副处这是什么时候把人请来的？
顾家佳在看到顾海鸣时猛地站了起来，满眼慌乱，“爸……”
顾海鸣眼中的神色很复杂，紧紧的抿着双唇看着顾家佳，“你……你怎么能杀人！”
顾家佳勾唇一笑，慌乱的神情瞬间变的落寞，“我杀了你宝贝儿子，你很恨我吧？”
顾海鸣没有说话，顾家佳歪了歪脑袋，笑的眼中含泪，笑的格外甜美，“那就恨吧，我也算做了一件让爸爸能记住一辈子的事呢。”
顾海鸣脸色惨白，身侧的拳头也在发抖。
江月看着这父女两人移开了视线。
“何耀，你带着人去录口供。”
“是。”
何耀拿着手铐走过来拷在顾家佳的手腕上。
顾家佳被带走了，休息室恢复了安静，顾海鸣站在门外，如雕像般的一动不动。许久之后他后退一步靠在了墙上，仿佛瞬间失去了力量。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顾海鸣的助理上前扶着顾海鸣，“顾总，回去吧。”
顾海鸣的助理把顾海鸣带走了。
江月看着顾海鸣离开，他佝偻着背，完全找不到财经杂志上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他说他错了……
如果给“成功人士”定一个标准，顾海鸣只完成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他现在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孩子的成长只有一次，家长没有补考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