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颜太后:六十老来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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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剑郎的私心

黄氏母子俩身份卑微坐在最末端,两人也皆是被老太爷对水善的热切态度震惊。

剑郎漠然垂了垂眼眸,微微抬眼看了前方红光满面的老太爷及水善一眼,一仰头满灌下一杯茶。

毋泪侧脸看了看剑郎,眼眸幽深的泛起冷光。

水善搬了住处,从兰芳园搬到宽敞别致的飞霞阁,她本不愿和黄氏分开,有女人一起说话才更自在有趣些,苗老太爷便让黄氏一同搬去了飞霞阁,连着剑郎也搬到了飞霞阁旁边的秋香馆。

那是府中最大最好的院落之一,曾是为了迎接贵客的地方,如今却给了庶子苗清妮。

一夕间,黄氏母子在府中的地位瞬间不同,后宅女人们一下子像是沾了水的油,炸开了锅,叽叽喳喳的议论不休。

有气愤不甘者、有冷眼旁观者、有幸灾乐祸者、亦有心慌意乱者。

曾得罪过黄氏母子的怕遭报复,有人不慌不忙只觉那是一时假象,等客人走了黄氏母子的日子又将回到过去,最为愤愤不平的自然是忌惮黄氏母子的主母张氏。

提防打压了几十年,仅仅靠着一个讨得老太爷欢心的江湖朋友就翻了身,如何让人不气。

“母亲宽心,老太爷也就是看在那个丫头的份上抬举抬举苗清妮,等人走了,苗府还不是您这个当家主母做主,那对母子该滚哪儿就滚哪儿去。”

“我就怕老太爷不只是抬举而已,你没看见老太爷今儿对那丫头的态度?万一老太爷对苗清妮上了心,重新重视起他这个二孙子,我们母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苗连荣翘着腿磕着瓜子,不屑哼哼两声,“不过一个庶子,还能翻了天不成。那苗清妮唯唯诺诺,胆小怕事,能成什么大器。”

张氏看儿子完全不上心的模样,着急的拔高了声音,“管他成不成得了大器,要是老太爷把家产分他一半,看你找谁哭去!”

苗连荣闻声一下就怒了,“他敢,苗清妮凭什么,一个姨娘的儿子也敢抢我的东西?”

“只要老太爷发话,你爹肯定照办,你还不了解你爹?大孝子一个。”

张氏嗤之以鼻的满心着急,苗连荣瞪瞪眼又不屑的哼哼笑起来,“母亲,你也太草木皆兵了。老太爷不过就给那母子换了个院子还没怎么着呢你就急成这样。”

“未雨绸缪懂不懂!”张氏恨铁不成钢的嗔怪一眼,“等有什么的时候就晚了。”

“行行行,你说的有道理。”苗连荣已经有些不耐烦,罗里吧嗦太唠叨了。

“老太爷既然出了暮颜轩,你最近就赶紧好好表现表现,让老太爷看看正房嫡子的气度。那个叫水善的你也多结交结交,老太爷那么殷勤许是大有来头,日后说不定对你有帮助。”

“知道了,好好表现,好好结交。”

苗连荣从母亲院子出来就恰巧遇到了往府外去的水善司天,两人正要去趟府衙,衙役传话来要找他们问些事情。

太守做事严谨尽心,仙船的事已经过去七八日还未调查完。

“哪儿需你们亲自去,让衙役来府里跑一趟就是了。”

“我们正好去街上逛逛,府里呆的无聊。”司天手指勾着银袋子的绳子,一甩一甩的。

“那正好我也要出府,不如一起?我介绍你们浔州最好玩的地方。”

苗连荣态度殷勤,与剑郎有些相似的五官硬朗贵气,只是那双眼睛不及剑郎来的干净纯澈,浑身散发着别有居心的气息。

“不必了,二公子给我们介绍过了。”

“苗清妮……二弟常年在外,浔州变化迅速,他哪儿清楚哪里好玩。”

“二公子介绍的很好,我喜欢跟他一起。多谢大公子好意了。”

水善直接拒绝了苗连荣和司天出了门,苗连荣讨了个没趣愤愤的一脚踢在地上,结果脚尖踢到了石头疼的抱着腿哇哇直叫。

剑郎看着水善和司天出了府门回身去了飞霞阁,黄氏现在住到了飞霞阁,伺候的下人也从三人增到二十多个,近身的一二等丫鬟便有八个,身边时刻围满了人。

黄氏见到他来,将满室的下人都遣走了,招招手唤近儿子慈爱的握住他的双手,“今儿都做什么了?”

“给老太爷和父亲、母亲请了安,刚刚送水善和司天出府,就过来给娘请安。”

黄氏点了点头,关心道,“秋香馆住的可还习惯?”

剑郎反问,“娘在飞霞阁住的可好?”

黄氏犹豫一下却是轻轻叹了口气,“飞霞阁自然是好,只是总觉得不如兰芳园安心。”

“娘亲可是有什么心事?”

黄氏拉着儿子的手一个劲的轻轻拍着,眼中满满积蓄了泪水。

“娘无能,不能再老爷买年前说上话,无法为你争得一席之地,害你从小到大受尽欺辱。如今老太爷重视你,关心我们母子,娘亲却更加不安,只怕眼前的一切不过海市蜃楼,转瞬即逝。”

剑郎安慰的紧紧抓着黄氏的手,眼中迸发着明亮的坚定。

“娘亲放心,儿子会争气的,以后一定会让您过上安心的好日子,无需苗家的施舍,凭儿子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地。您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就好。”

门外响起小草的叩门声,母子俩拭去眸中的湿润和伤怀将人唤进来。

“老太爷派人送东西来了。”

苗老太爷送来了一大堆的珍贵玩物,满满当当摆了一院子,挨个挨个的念着名字递上来。

全是送给水善把玩的。

“老太爷说,飞霞阁太过朴素,将这些东西送来装点一二,让水善小姐随便挑选,水善小姐若还有其他想要的直接吩咐一声,定想办法寻了来供小姐把玩。”

黄氏看着满院子的奇珍异宝眼睛都快看花了,这些珍贵的东西可都是老太爷的珍藏,尽然全部送来了飞霞阁。

清秀小厮送了东西传了话便离开了,剑郎跟着去给老太爷致谢,回来时黄氏正命着丫鬟小厮们小心翼翼将东西全部送到水善房间,这些都是老太爷送来供她赏玩的。

黄氏拉着儿子悄悄避开了耳目,询问道,“老太爷可有说什么?”

剑郎微微颔首,停顿片刻道,“老太爷让我多留水善在府中住些日子,好好招待。”

黄氏沉吟的思索着什么,眉头轻轻蹙起,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追问道,“这个水善姑娘究竟是谁?”

老太爷对她的态度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一个晚辈究竟会是怎样的身份才会让老太爷如此殷勤甚至是讨好?这可不像普通的热情待客,俨然热情过了头。

黄氏这个问题剑郎也无法回答,水善究竟是谁,他也不知道。

“我们不过偶然相识,她替我讨回了公道要回了银子,为了还人情我充当护卫护她一段时间的安危,后来大家便成了朋友。我虽是她花钱雇的护卫,她却待我如挚友。因遇仙船之事加之她昏迷不醒,我才不得已把他们带来府中。”

“如此说来你也不知她的底细?”

剑郎犹豫回答道,“水善似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行走江湖,其余再多便不知了。”

他们几人各自有各自的隐秘,也都不刨根问底的探寻对方的秘密,对彼此一知半解却充满信任,这也许便是缘分。

“那老太爷为何对她如此不同?”黄氏苦思无果。

剑郎眸光闪了闪避开黄氏询问的眼神,“许是合了眼缘也不一定,您就别多想了。”

“不管怎么样,她既真心待你你便莫要辜负了她的情谊,娘亲本还担心你在外也是孤零零一人,如今看你交到朋友有了立足之地,娘亲便安心了。在这苗家你我母子举步维艰,若有朝一日苗家呆不下去,你也不至于无处可去。”

“我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您别担心。都要中午了,您该准备午膳了。“

剑郎转移了黄氏的注意力,黄氏这才发现收拾老太爷送来的珍品忙活了一上午。

“对了,我昨天让人买了一只小乳鸽,等会让厨房的人喝黄芪枸杞炖了给水善补补,才大病才醒正需要滋补益气,你喜欢的鲫鱼也有,给你做成红烧鲫鱼怎么样。”

黄氏兴致冲冲的就要忙着去准备炖汤,剑郎一下拉住了她,无奈轻笑着柔和了表情,“乳鸽汤还是明天再炖吧,水善和司天出府玩,不到晚上肯定不会回来,老太爷还派了人在门口等着,等人回来就立马请到暮颜轩,您的乳鸽汤怕是明天才有空喝了。”

黄氏有些可惜的垂了垂眼帘,“那我给你做红烧鲫鱼去,今天中午我们母子好好说说贴心话。”

剑郎正要应声,突然看见地面一个细长的影子,一下转过身去。

毋泪不知何时站在廊檐下,太阳从他背后射来模糊了他的神情,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

“你,有什么事?”

剑郎看不清毋泪此时的表情,却不自觉感受到一股冷冽气息,心不由一紧。

“我们聊一聊。”

毋泪简单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了,声影冷冷淡淡。

水善和黄氏住在飞霞阁,毋泪和司天还是和剑郎住在一起。

秋香馆比起杼云院宽敞精致了许多,花草、景致日日有人打理,房屋亦日日有人打扫。

秋香馆的下人比之杼云院也多了许多,不时有人来来往往,恭敬见礼。

剑郎一夕之间从苗清妮成为了真正的苗家二公子。

毋泪在亭中摆上了茶,娉婷乐姬在亭外小池对岸曲廊上抚琴,听曲品茗,闲情雅致,几个下人恭敬的侍候一侧。

剑郎在小池边停了停,心有些发紧,终究还是重新迈开了步子步入亭中,挥走了下人。

“你怎么没和水善一起出府玩?”

毋泪时时刻刻都跟着水善,今儿却破天荒一个人在府里品茶,让司天占了机会。

毋泪不答,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一下下敲击在案面,节凑清明,笑道,“你觉得这乐姬的技艺如何?”

剑郎抱着婉月剑的手臂紧了紧,“我对琴艺没什么研究,我唯一擅长的就是武功。”

剑郎随时随刻不离开他的剑,即便在自己的家中亦是如此。

“这乐姬的技艺精湛,对曲子的感情和节奏拿捏准确,不失为大家。可我却不太喜欢。”

毋泪自问自答,啧啧称赞,而后怅然可惜。

“你可知她是从何而来的吗?”

毋泪继续问,剑郎不答,视线询问的看向毋泪,总觉得今日的毋泪话中有话,似乎另有深意。

毋泪再次自问自答,“她是大公子从浔州最有名的乐坊专程寻来送与我的。”

剑郎的心一而再的发紧,他似乎明白了毋泪今日想要说什么。

剑郎故作沉定的对视上毋泪的视线,毋泪不咸不淡轻笑着摆弄着茶盏,动作优雅迷人,沏茶、倒茶、品茶,动作娴熟气质高雅,光是看他嗅茶轻茗的陶醉模样便是一种享受。

“从一开始就心怀目的,注定无法让我对她的曲子真心喜欢。”

毋泪从茶盏中缓缓抬起了眼睛,眼眸似笑非笑,含着浅浅的冷,“你说是不是?”

剑郎无法再正视毋泪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无法逃脱这个聪明男人的慧眼,自己的小心思小花招在这个男人面前无处隐藏。

“你早就知道老太爷对水善的特殊态度,故意把我们引到了浔州来。从逃出琉璃城被追杀开始,一直是你在引导我们逃跑的方向。无论是到莱城会和,还是逃往琼花仙,都是你在指引我们,这就是你的目的吧,让苗老太爷见到水善,从而改变你和你娘在苗家的地位!”

毋泪说的平淡、肯定,声音清润顺朗不带一丝怒意,剑郎却心惊的垂下了头,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苗老太爷对水善的态度所有人都感到震惊,你也很惊讶,却不意外,因为你早就知道水善的特别,你知道她是谁!”

“不!”剑郎陡然抬起头反驳,“我只是……知道了一些秘密。”

“什么秘密!”毋泪追问,剑郎犹豫不敢回答,却受不了毋泪质问的眼神。

他的眼神像幽潭、像深渊、像来自阴曹地府的地狱,带着森森的寒意,任何人不敢违背。

剑郎曾偶然进入到了苗老太爷的书房密室,看见了那副珍藏的卷轴。

卷轴上画着一个笑容纯净的美人,苗老太爷每日都会在密室呆上一两个时辰,反反复复观赏那幅画,珍爱至极。

剑郎在拒婚比试上见到水善的第一眼,便发现她与画上的女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那纯澈的笑容都如出一辙,似乎画中女子活了一样,栩栩如生的出现在她面前。

当时的他更多的震动和惊奇,借着还人情的借口多多亲近之后,越发觉得她便如那幅画给人的纯净感觉,似九天仙女般不染俗尘,纯粹超然。

回忆着老太爷对画上女子的眷恋,若他见到与画中人如出一辙的真人定然欣喜若狂,便自私的生出这个念想,只为了让娘亲在府中更好过些。

“我是一个注定漂泊的江湖人,求得不多,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娘亲。娘亲柔弱,一个人在府里无依无靠,我只想让她过得好些,仅此而已。”

剑郎长舒口气吐出心中所想,压在心头的闷气似乎一下子通畅了,整个人都舒畅起来。

剑郎本就是心思简单呆板之人,搞不懂复杂的阴谋诡计,就这一件问心有愧之事压在心头几乎让他憋不过气,本来兢兢战战害怕被揭穿,此时被揭穿反倒心情平静。

是他做错了,他没有什么好辩解。

“我不知道水善是谁,也不在意她是谁。我知道自己利用了她,但我真的把她当朋友。”

剑郎低落的垂下眼睛,现在说把水善放朋友怕是没人会相信吧,只会觉得他是辩解,矫情。

“你不知道水善是谁,那你可知画上女子是谁?”

剑郎摇了摇头,“不知道。”

“既然画上女子是谁你不知,又如何知道老太爷与画上女子的关系?更如何知道老太爷对画上女子是什么感觉?对水善是什么感觉?”

毋泪这段绕口令一样的质问听的剑郎有些晕,在脑子方面他确实要迷糊很多。

毋泪见他没听懂,换一种方式重新质问,“老太爷日日欣赏着画上女子,你如何不想想那也许是他心中所爱之人?你把水善带到他面前岂不是把水善推入了火坑!”

剑郎脑袋一轰,一下子什么都听不见了。

画上女子是老太爷心爱的女人,水善与画中女子一模一样,老太爷对水善的热切态度便是来自于对画中女子的爱恋。

他把水善推入了险境。

毋泪看他震惊的表情这下像是明白了,满心无力的低骂,“现在明白了吧。一个男人藏着一个女人的画卷还能是因为什么!水善说的果然没错,你真是个大傻子。”

“那,那怎么办?我并未想到这一层,我无心,无心……现在该怎么办?”

剑郎话都说不利索了,他利用水善本就自责心虚,此时知道将水善拉入了火坑更是懊悔不已。

本以为很简单的一件事不想会有这种内情,他脑子真的太简单了,不知利害关系。

“事已至此,就看老太爷的态度了,他若能止乎于礼自是最好,若稍有逾越我便让他提前寿终正寝,不管他是谁的爷爷。”

毋泪最后一句无非是警告,就算老太爷是剑郎的爷爷,只要他敢对水善有任何逾越行径,他都不会放过他。

“我要做些什么?”

毋泪淡淡的看剑郎一眼,朝他举了举手中的茶盏邀他一起饮茶。

剑郎此时哪儿还有心思饮茶,因为自己的私心酿成这么大的祸事,既自责又懊悔又担忧。

他不想伤害水善分毫,亦不想老太爷因为他有个三长两短,这里毕竟是苗家,娘亲住着的地方。

毋泪不慌不忙的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茶盏,袅袅茶烟飘香四溢,氤氲了他讳莫如深的眼眸。

“你什么都不用做,准备好船票便好,等府衙事一结束我们就离开。”

水善和司天回府时果然已经月挂梢头,连晚饭都已在外吃过了,进门便被暮颜轩的小厮拦住,请去了暮颜轩。

苗老太爷刚刚用完晚饭书房练字,听见下人传抱水善小姐来了,连连放下笔欢喜的迎了出去。

“老太爷这是在练字?”

水善跨入书房便闻到新鲜的墨香,苗老太爷大笑着将自己写得字展示出来。

“照葫芦画瓢罢了,见笑了。”

苗老太爷写的是萧尊一首广为流传的诗作,字迹苍劲浑圆,只是缺乏一点壮志难酬的悲壮和豪气,但也算临摹的极好的作品。

------题外话------

千万不要讨厌我们剑郎哈,剑郎还是很可爱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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