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颜太后:六十老来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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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1章 十年后

“嗯——”

一声痛苦的嘤咛响起,床榻上沉睡的姑娘轻皱起眉,缓缓睁开了眼。

刺目的阳光从窗外透入,逼得她立马重新闭眼,虚睁着适应光线,慢慢锁定视线。

“这是……哪儿啊?”

声音是干涩的嘶哑。

姑娘微微侧头看了看周围,感觉一切都很陌生,脑子空空荡荡的,身软无力。

姑娘手肘支撑着床榻,努力支起身子,但身体实在太虚弱,一点力气都没有,稍稍抬起上半身,立马又摔了回去。

“啊——”

姑娘重新摔回床榻上,背上一疼,不由嘤咛出声。

适时,屋里传来房门开关的声音,有脚步声朝床榻过来。

姑娘侧着头看着向她走近的人,身量瞧着有些单薄,但个子挺高,是个清秀的少年郎。

少年郎大步靠近,姑娘看清了他的五官,顿时整个人怔住了。

少年郎面若书生,似未及弱冠,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十分惊艳,如同一对闪闪发光的宝石,闪耀出璀璨夺目的光彩,让人欢喜,想要亲近。

“你的眼睛好美——”

姑娘用那枯涩的嗓音,不自觉地惊艳喃喃,眼睛都看痴了,一眨不眨。

少年郎身形微微一顿,漾起温和的笑容,将她扶坐了起来。

“喝点水吧。”

少年郎将手里端的水凑到姑娘唇边,姑娘如饥似渴地大口喝着,喉咙终于清爽了,说话都顺畅、悦耳了许多。

“敢问这位少年郎,这里是哪儿?你是谁?”

姑娘喝足水,感激地欠欠身,礼貌问道。

少年郎并未有奇怪惊讶地表情,反问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少年郎地语气不像询问,反倒像是确认。

姑娘点了点头,沉默地看着他,等待他回答。

少年郎温柔一笑,退开床边,保持着男女合宜地距离,回答道,”我叫司天,这里是嫏嬛山。”

司天看着眼前懵懂如孩童的水善,心中又是怅然又是松快。

忘记,有时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一种重新开始的方式。

“嫏嬛山……是什么地方?”

水善一字一句念出嫏嬛山地名字,却是依旧一头雾水。

“嫏嬛山是世外修道仙门,你是嫏嬛山圣女,因为一些……意外,受了伤,所以昏迷了好几个月,今儿可算是醒了。”

“我……受伤了?”

水善低下头摸摸自己身上,没觉得哪里疼啊,只感觉浑身无力。

但手触到胸口时,突然一股钻心地疼痛席卷全身,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她胸口受伤了。

“别动,你胸口有伤,要好好休养。”

司天关切地扶着她躺下,替她拉了拉被子,掖好被角。

“我是怎么受伤地,胸口好疼。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水善大喘了口气,发现呼吸都会牵动胸口地伤口,疼的厉害,背上已经湿透了。

“别多想,现在最重要地是修养,我等会给你送粥和药来,多吃点才能好的更快。”

司天叮嘱着她好好休息,退出房间时,床上的人突然喊住了他。

“我……叫什么名字?”

司天顿了一下,复又笑笑,“水善,你叫水善,善良的善。”

水善忘记了一切,关于毋泪,关于天闵王朝,关于她存在过的六十年。

那日静亭寺,水善杀了毋泪,而后自戕。

幸好杉棋长老及时赶到,用萃灵盘迅速凝聚她飞散的天地元气,让她重活过来。

但重活过来的她,已经不是完完全全曾经的她。

她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重新凝聚的身体便如一个崭新的人,一切从头开始。

水善成了嫏嬛山的圣女,与天闵王朝再无关系,与毋泪亦再无纠缠,甚至不再记得他。

毋泪死了,但敛魂杵尚未找到。

嫏嬛山重建不过数月,弟子们伤亡惨重,所剩无几,尚未从那巨大的创伤中缓过神来。

嫏嬛山力求安稳,休养生息,寻找敛魂杵之余,一切以修道为重。

嫏嬛山任何人没有必要不得下山,水善在这清心寡欲、一心修炼的山上,一呆就是十年。

……

“圣女呢,圣女又跑哪儿去了?”

白廉头疼的低声哀嚎,声音满是无力感。

几个小辈的弟子无头苍蝇似地到处找着,但都没发现圣女的身影。

“讲经马上就要开始了,扶云长老要是瞧不见她,又要生出波澜,都快些去找啊!”

白廉本是个不爱说话的,比较沉默,但自从跟着圣女之后,总是被她折腾的头疼。

照顾圣女这活可真是不好干,随时都能给他惹麻烦,结果挨骂挨罚的还是他。

白廉找了圣女的房间,各处殿宇、院落,连厨房和弟子们的院子都找了,还是没找到人。

“白廉师兄,扶云长老已经来了。”

有小弟子急匆匆跑来通禀。

白廉头疼的皱了皱眉,一沉吟,大步朝讲经的大殿而去。

大不了又被罚打坐不吃饭呗,有啥办法,谁让他摊上圣女这个麻烦精。

白廉一头虚汗的跑进大殿,轻手轻脚的寻着位置坐下,突然眼睛一扫,发现圣女就坐在前方与他隔了一人的位置,正回头朝他捉弄的灿烂一笑。

原来圣女早就来了,还害他找了半天。

白廉站在那呆了呆,师父扶云长老朝他投来不虞的视线,身体不由怔了怔,立马老实坐下。

讲经一结束,白廉虚着眼睛就要找圣女理论,结果眼皮一抬,哪儿还有人的影子。

跑的还真快。

白廉气呼呼的坐着发闷,他真是快受不了了,圣女太能折腾了。

他每天大多时间都用在应付圣女身上,都没剩多少时间修行了,已经不知道被师父批评了多少次,让他专心修行,注意力集中点。

可哪里是他不集中注意力,分明是没办法集中。

“怎么了,又被圣女耍了?”

白廉肩膀被人一拍,一抬头,瞧见是司天,长长的叹了口气,不说话。

“别愁眉苦脸的,圣女就是那个性格,爱玩爱闹,闲不住,别苦着一张脸了。”

白廉表情有些暗沉,委屈的低喃一声,“我已经许久没有去成后山了。”

嫏嬛山弟子每月都有一次去后山的机会,但只有十个名额,算是一种奖励和鼓励,也是一种优秀的证明。

后山的元气更加充盈纯净,对修行大有好处,每个弟子对后山都充满期望,想要成为那个能去后山的优秀弟子之一。

白廉与白草皆是扶云长老的弟子,是弟子中出类拔萃的,但因为圣女受了许多责罚,长老的许多课程也没能按时参加,修行也耽误了,导致他已好几个月没能入后山。

嫏嬛山的弟子们都觉得照顾圣女是荣耀的好差事,只有他知道,照顾圣女有多累多惨。

圣女乃嫏嬛山的支柱,她是天地元气所化,脚踝上戴着韶玥,对嫏嬛山是至关重要的人。

不过这个圣女性子也太活泼了些,还是个惹事精,永远都呆不住。

“我替你段日子,反正过些日子要下山历练,这几日就让你轻松轻松。”

白廉欢喜的抬头看他,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司天被他感激涕零地表情逗笑了,打趣道,“你可别让圣女看见你这么想摆脱她,否则肯定闹得你头疼。”

白廉一抹脸,迫不及待地起身就离开大殿,不忘喊着道谢,“那圣女就麻烦你了,我先去找师父,有机会好好谢谢你。”

白廉将圣女那个大麻烦精丢给了司天,司天却是乐意之至。

水善与以前的性格并未有太大变化,还是那般没心没肺,纯真开朗,不过更加活泼、爱玩爱闹了。

以前毕竟活了六十来岁,心灵成熟,如今完全像个小姑娘,正是欢腾的年岁。

司天一进水善的院子,就听见房间里‘砰砰砰’的响声,走到门边还未来得及敲门,房门突然从里面拉开,一个大包裹突然迎面撞来,头顶接着一盆水哗啦倒下来。

司天反应灵敏,长腿一踢,身体一躲,顺利逃脱。

包裹被他一脚踢裂,里面鼓囊囊的面粉飞的满天都是,被水一浇,糊成面糊黏的到处都是。

这要中招了,还不得整个人被淋成面糊糊。

司天啧啧两声,心中为白廉庆幸、唏嘘一番,突然深深明白他的无力感。

圣女还真不是好照顾的。

“用我教你的机关捉弄我,怎么,想欺师灭祖啊!”

水善满是期待的藏在屋里,结果看见来人是司天,还把她的陷阱都躲过了,无趣的切了一声。

“怎么是你啊!”

房门口面糊弄得到处都是,司天都没法下脚,踮着脚尖迈进了屋里。

“你平日就这么欺负白廉啊,怪不得人家不想伺候你这个祖宗。”

“他去哪儿了?他怎么没来?”

水善拍着手上的面粉,一屁股在窗边软榻前坐下,双腿盘着,耳边两缕长长的秀发垂在胸前,戴着两朵小巧珠花,梅花形状,整个人娇憨可爱。

司天看的有些呆,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掩去眸中的尴尬,嬉笑道,“被你气跑了呗,只得让我来管你。”

水善欢喜的笑了,像个孩子一样发出咯咯咯地笑声,捻着小案几上的糕点,一口接一口,口齿不清的道,“他终于不管我了,像个唠叨的老头子,整天叨叨叨,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司天失笑的无奈摇摇头,“他可比你小多了,你叫人家老头子。”

“是嘛,我可看不出来。”

嫏嬛山的人说她都七十了,可她哪儿看也不像七十岁的老太婆啊,反倒白廉有点像。

“白廉可是大家公认的好说话、好脾性,结果到你这就变成叨叨叨的老头子,可见你把人家折腾的有多惨。”

水善瘪嘴狡辩,“我哪儿有折腾他,要不是他太啰嗦,我才不会捉弄他呢。不过他现在不管我了,我终于舒坦了。”

水善笑呵呵的躺在软榻上,翻来覆去滚了几圈,抱着香喷喷的软枕,将脸埋在软枕里,又软又舒服。

司天故意逗她似地,拆穿她的美梦。

“他可是还会回来的,我只是暂时管你几天而已,过几天就要下山了。”

水善满是笑容的脸一顿,一下从软榻上坐起来,直直盯着他。

“啊——我不要他,不要不要——”

水善晃着腿大声反抗,司天幸灾乐祸的凑过来,细长的指尖点了下她的额头。

“长老们安排的人,谁敢不遵从。老实点,乖乖的,我给你带好玩的回来。”

“不要啊——”

水善可怜的哀嚎,在软榻上滚来滚去,又一屁股坐起来,兴奋的道,“不如你也带我下山吧。”

司天呆怔了一下,当即反驳,“不行。”

“为什么,嫏嬛山大多数弟子都下山修行过,我为什么不能下山去看看,我还从没下山过呢。”

“不行,长老们不会同意的,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别惹事。你身上有韶玥,对嫏嬛山至关重要,绝对不能出丝毫差错。”

水善拉着司天的袖子再三请求,“你就帮帮我,带我下山去看看吧。我不透露自己的身份,谁知道我是嫏嬛山圣女啊,而且你不说那个大魔头已经被我杀了吗,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奄冉阁和毋泪如今成了嫏嬛山的禁词。

关于胸口那个深刻的伤,大家告诉水善的是,她与大魔头决战,杀了为祸人间的大魔头,而她昏迷了好几个月才苏醒,也落下了心疾。

“司天,我失忆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就帮帮我吧。我保证不会给你惹事,一定乖乖听你话,下山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帮我下山好不好——”

水善瘪着嘴一个劲撒娇,眨着一双灵动的眼睛,充满希冀的望着她。

司天知道她不喜拘束,喜欢自由,这十年在嫏嬛山,已经将她憋坏了。

但他心中依旧忐忑不安,十年前的事惊心动魄,让他到现在都没能释怀。

她最终死于自戕,多凄凉,又多让人胆战心惊。

“你要是不帮我,以后就不是我朋友了,我们从此分道扬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水善威胁的一甩头,表情坚定固执,誓有不逼他同意,立马哭给他看得架势。

司天发呆的看着她倔强的脸庞,低叹口气,终究无奈的投降了。

------题外话------

水善归来,不再是曾经的渊慕太后,却依然是那个善良、纯真、天地元气所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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