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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看心

353、

“从前听侯庶福晋房里使女的名儿,星锁、星链的,奴才听来心下就是一个感觉她是恨不能将主子爷五花大绑,给捆在她身边儿啊”星楣都忍不住笑道。

星桂便也道“侯庶福晋母家不愧是马背上的出身,便是身边儿使女的名儿听起来都这么孔武有力、虎虎生风。”

“这回走了老人儿,进了新人,起名的路数虽变了变,不过还是万变不离其宗如今这个所谓星镞,箭镞的镞,便是箭尖儿,是攻击人、杀伤敌人的利器。”

“从前的锁头和铁链,都是捆着绑着的工具,是用来防守的,她这回便是转守为攻了”星桂望着廿廿笑,“格格,她这算是在下战书、向格格宣战么”

廿廿耸了耸肩,“嗯她给新来的女孩儿取名叫星镞,她便是希望能有一支利箭刺穿我吧”

星楣便啐了一声,“瞧她还煞有介事劲儿的难道说她这几年在格格面前还不够折腾么又不是都韬光养晦了,她这次还特地宣战个什么劲儿,就好像谁不知道她满肚子的不怀好意似的”

周氏终究不像廿廿三人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满心的冲劲儿,一听说有人要进攻,反倒一股子备战的兴奋;以周氏的年岁,不愿意折腾,更愿意守成、平稳。

听着廿廿和星楣、星桂几个说话,周氏的眉不由得紧锁着。

廿廿都明白,向星楣和星桂两个递个眼色。

星楣便忙道,“还是咱们王格格取的名儿叫人喜欢。星澄,澄澈的澄,那就是王格格说她自己这会子心下已然澄澈如水,全都透明见底去了。”

星桂也道,“星澄,这话音儿听起来何尝不近似心诚去便是王格格委婉地说与咱们格格,她此时已然一片诚心如水、澄澈无波去。”

周氏这才略微松了口气,“若是这样儿,那就自然是好了。”

廿廿伸手握住周氏的手去,“妈妈别担心。这会子妈妈只管想着,再过几个月该如何帮我带孩子就是了。”

说到这个,周氏终是笑了,“我旁的帮衬不上格格去,若是论如何带孩子,格格自可放心都交给我。”

廿廿含笑点头,“我都是妈妈从小带大的,这天下我便是信不着谁,还能信不过妈妈去不成”

经历过这一番更换女子的心战过后,撷芳殿中所的后院里难得地迎来了几个月平静的时光。

廿廿终可放心地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一天地大了起来。肚子大了,脚脖子、腿肚子的也跟着有些发肿,廿廿便也懒得再分神管旁的事,只管安心静养自己的身子就是。

反正时节又已经进了隆冬,不宜时常出门,自守着红泥小火炉,与阿哥爷围炉夜话罢了。

这一年的十二月,质亲王永瑢家的郡主五格格成婚,正式厘降给了蒙古敖汉不扎萨克郡王德钦去。

质亲王不在了,绵庆阿哥又还小,一切事物都是十五阿哥率领礼部和内务府一起帮着操持的。廿廿虽说身子沉了,却也叫十七福晋一起帮衬着,一应大事小情都由廿廿出主意,交给十七福晋去跑腿儿,教给如今已是绵庆福晋的宜安如何安排。

十二月十一日,质亲王家的郡主五格格婚成;紧接下来就又是过年了。

过年时,李朝、暹罗、安南、廓尔喀等国使臣入觐。因廓尔喀之战的功成,钦奉颁发御制十全记。立碑于圣祖康熙爷御碑旁,并在雪域布达拉山前同立一碑亭。

至此,廓尔喀之战大功告成。乾隆爷高兴,廿廿也高兴因为七额驸、亲王拉旺多尔济也终于从漠北草原进京入觐。在乾隆爷赐宴之时,以右翼蒙古之首,至御座前赐酒成礼。

一直忙过了过年,到了乾隆五十八年的二月,十五阿哥一家终于能松下一口气来。

只是二月一到,按着每年的惯例,又到了清明祭陵之时。

此时乾隆爷年岁大了,自是又要由十五阿哥代为谒陵。

点额和廿廿主持着,为十五阿哥收拾行装。便又到了讨论派谁去随十五阿哥出门儿,一路伺候的去。

大家在嫡福晋的正房坐下来,还没等开口,便谁都能瞧出来侯佳氏一脸的志在必得去。

点额笑笑道,“如今家里就咱们五个人,我跟侧福晋又都不便出门儿,就剩下你们三个。你们自己说说,你们谁想去”

侯佳氏立时道,“嫡福晋身子需要将养,侧福晋要养胎,刘姐姐自是要照顾三格格”侯佳氏说着瞟了王佳氏一眼,“至于王佳氏,如今不是也抚养五格格呢么,哪儿能不尽心呢”

“说到底,如今家里不过就是我一个闲人罢了。自然是我去。”

廿廿倒没说话,只先转眸望向嫡福晋去。

点额想了想,挑眸望向廿廿来,“侯庶福晋说的倒是有理,如今家里轻手利脚、说走就走的,也就是她一个。”

廿廿点点头,并未反对。

可是点额却没答应侯佳氏,反倒是凝着廿廿,缓缓道,“只是侯庶福晋的身子也不大好,前儿那太医请了脉,还嘱咐说侯庶福晋的血气不足之症,还需用当归羊肉汤来代茶饮。”

“这刚过完年,看似要开春儿,可是皇陵山地最是风凉,侯庶福晋这会子若跟着出行,一旦外感风寒,倒不好了。”

“嫡福晋”侯佳氏砰地站起来。

点额缓缓抬眸,眸光定在廿廿面上,“我看,这次还是让王佳氏随阿哥爷出行,一路伺候吧。”

侯佳氏霍地转身,盯住王佳氏。

王佳氏也微微一怔,起身来,悄然抬眸望住廿廿。

廿廿静静垂首,“家里的事,自然全凭嫡福晋吩咐。”

夜晚十五阿哥回家来,循例先去看望嫡福晋。

点额便将白日里的事,先禀明了十五阿哥。

“此时我与侧福晋的身子都不宜随阿哥爷出行,侯佳氏又是气血两亏;刘佳氏呢,她虽说最是妥帖,只是今年眼看着咱们家三妞也十三岁了,倒是到了指配的年岁去”

“这般想来,刘佳氏母女在一处相守的日子便也不多了,我自己也是有格格的人,心下便舍不得再叫刘佳氏出宫去”

十五阿哥便也点了点头,“是啊,这一晃,咱们的孩子也都这样大了。不仅三妞,便是咱们绵宁,也快要到指婚的年岁去了。”

一说到绵宁将要指婚的事儿,点额也是怔住。

当娘的,当冷不丁有一天想到自己的孩子都要到了成婚的年纪时,都有这样的一刻恍惚吧

仿佛有一点点不敢置信,当年那个在自己怀抱里嗷嗷待哺的小小婴孩儿,这一眨眼之间已经长大成人,要独立门户去了。

从此他再也不是那个凡事都要依靠她才能生存下来的孩子,而是一个独立的、凡事都有自己主意的男子汉巴图鲁了。

“福晋”十五阿哥偏首,轻呼。

点额这才回神,尴尬笑笑,“阿哥爷见谅,我听见绵宁之事,竟走神了。”

十五阿哥含笑点点头,“我都明白。我心下何尝与你不是相同的感慨去”

点额深吸口气,“说回方才的事儿去既然我与侧福晋、刘佳氏、侯佳氏都不便随阿哥爷出行,故此我忖着还是王佳氏随阿哥爷出行更为合适。”

“虽说王佳氏这会子抚养五妞,可是一来五妞也长大了,并不用王佳氏每日都在身边儿守着;二来阿哥爷这一去终究是为了清明谒陵,本是最需要端正谨肃的场合儿,王佳氏知书达理,随阿哥爷去倒是最合适的。”

十五阿哥静静听罢,便也点头,“福晋安排得一向妥当,便这样办吧。”

点额笑笑,“好,那我这便嘱咐王佳氏预备着。”

十五阿哥点点头,捏了捏点额的手,“孩子们都长大了,再过不了三二年便都要成亲了。福晋,你说不舍得叫刘佳氏与三妞分别,实则我心下对你也是如此想的。”

“未来这三二年,福晋多在孩子们身上用用心吧。”

十五阿哥说完,拍拍嫡福晋的手,“你歇着吧,我去看看小福晋。”

目送十五阿哥的背影,点额在袖口里攥了攥手指。

“你们说,阿哥爷方才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含月和望月对视了一眼,含月小心道,“那自是主子爷疼惜主子和二哥儿、四格格,主子爷是想着二哥儿和四格格都长大了,这便想叫主子和二哥儿、四格格多盘桓盘桓”

点额叹了口气,“实则我自己心下何尝不是那样想的便不是阿哥爷说,我也自会那般做。只是这会子阿哥爷非要这么说出来,我这心下反倒有些不是滋味儿。”

含月上前来扶着点额,“主子歇下吧,便别多想了。主子爷一向爱重主子,必定不会有旁的用意的。”

十五阿哥带王佳氏走了,撷芳殿中所安静了两天。

这日是十七阿哥的侧福晋武佳氏过来给二位嫂子请安,廿廿便瞧着武佳氏的神色有些变化。

廿廿便笑,“十七福晋也又有喜了,我知道你心下不得劲儿。可是你终究还年轻,来日自少不得你的好日子。”

年前给质亲王家五格格婚事忙碌的时候儿,廿廿自己身子不方便,可是因为五格格与绵庆、宜安,再加上质亲王家继福晋又是钮祜禄氏自家人的缘故,廿廿不能不顾着。

这便都叫十七福晋内外联络着,结果十七福晋也累病了。

原本以为十七福晋就是累着了,结果太医来看,竟然发现十七福晋又有喜了。

十七福晋前头曾经夭折过一个阿哥,刚落地儿没几天就殁了,她伤了身子也伤了心,本以为不会再有了,结果这忙碌里竟发现又有了,自是小心得不得了。

武佳氏原本与廿廿私交极好,当年又曾帮过廿廿;只是十七福晋终究跟廿廿是母家的本家儿,故此在十七福晋主动跟廿廿修好之后,武佳氏倒不好再与廿廿走得太近,小心地保持了一个合适的距离去。

虽说从血缘来说,廿廿是跟十七福晋是一家人,可是从心境上来说,廿廿反倒跟武佳氏是相似的两人年岁相差不大,又都是给阿哥爷当侧福晋的;廿廿自家房头低,武佳氏是汉军旗的出身,故此是有些同病相怜的。

两家的情形也有点相似,十五阿哥和十七阿哥两位都是十分爱重嫡福晋,却都是对侧福晋更为钟情,故此廿廿就更能明白武佳氏的处境和为难去。

就凭十七阿哥与武佳氏的那个腻乎劲儿,武佳氏竟然进门儿好几年都没有喜信儿,廿廿从旁冷眼旁观着,并非想不明白这当中的奥妙。

这世上的嫡福晋们,对于得宠的侧福晋,防范的法子实则又有什么不同呢

只是十七福晋好歹是她钮祜禄氏自家人,便是房头不亲,可是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安慰武佳氏;若能有帮得上忙的,悄悄儿帮衬一二就是。

武佳氏叫廿廿给说的满面通红,连忙摆手,“谁说我是因为这个了我们家嫡福晋有了喜,那自是我们全家的欢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儿会想别的去”

廿廿忙道,“我都明白的。我只是觉着你今儿的面色有些不对劲儿,这便胡思乱想,一时想不到什么,随便拉扯到这事儿上来了。我既说错了,武姐姐你好歹原谅则个。”

武佳氏这才笑了,“瞧你,你这会子大着肚子,便是全天下的人都只有疼惜你的份儿,谁还能与你计较什么去,说什么原不原谅的”

两个人这才都释然而笑。

廿廿摇晃武佳氏的手,“好姐姐,你竟是遇见什么事儿了,不如说给我听听呀”

武佳氏看了廿廿一眼,又犹豫了一会子才道,“我不告诉你,原不是要瞒着你,只是一来你还怀着孩子,此时自是万万惊动不得的。”

“二来么,这也是你钮祜禄氏家的事儿,若你与我们家嫡福晋讲说,倒还罢了;我终究是个外人。”

廿廿便一眯眼,“又是哪个钮祜禄氏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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