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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8 小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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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8、

也不知道怎么的,叫眼前这小孩儿这一笑,笑得祗若心底下有些毛毛草草的。

她赶紧扭回头来。

这种感觉对于她来说,是有些陌生的。

她虽然是女孩儿家,可因为是家中小女,从小就受宠;再者她一路长大的环境,跟大姐和二姐也都不一样。

大姐小时候儿,正是家里最穷苦的时候,阿玛勉强有个从堂伯那继承来的佐领官职,可是家里连房子都没有,是租来的,故此大姐从小就帮着阿玛、额娘管着家里大事小情的,年纪小却已经懂得如何当家。

二姐是在大姐进宫为侍读两年后出生的,那时候家里的景况好些了,可家里也是困苦久了,绝不敢因为大姐进宫为公主侍读就敢忘了本,故此凡事还都是谨小慎微的,生怕家里有什么事儿做得不周到而给宫里的大姐招来了灾祸。

而她自己呢,刚懂事儿的时候,大姐就已经嫁入宫中,成为了十五阿哥的侧福晋家里的身份和地位一下子就不一样了。阿玛的官职越做越大,两个哥哥也都陆续进宫当差,家里的景况自然是不一样了。

所以她倒是有些男孩子的性子,从小就没那么多女孩儿家的拘谨。

对她来说,什么脸红害臊、不露齿地笑啊,都跟她没干系似的。所以她才能从小就是骑在墙头上玩儿弹弓的主儿。

可是这会子奇了,她竟仿佛有些脸红了呢

她忙扭开头去,别开眼睛去看禧恩和惠恩他们射箭。可是却压根儿就没看清楚什么,只看得见眼前是一团太阳的光晕,所有人都被罩在里头,模模糊糊的,分不清楚谁是谁。

可是她却极其认真地去瞪眼睛看,嘴上有意无意地道,“嗯,你这想法儿,我倒也是赞同的。”

家族的颜面,也是她自家如今极为看重的,因为她们家现在已经是皇后母家,乃是皇后丹阐,阿玛已然是承恩侯,后头必定要再晋承恩公的。

再想过从前那普通人的生活,是自不可能的了。

这一切都是源自于大姐,如果不是大姐,他们这一房在大清二百年的历史上,便连一个拿得出手的人都没有。因为大姐,便整个镶黄旗钮祜禄氏弘毅公家全族,都不敢再看轻她们六房去,如今她们六房的人出门儿,其他房的人见了,都要客客气气地主动打招呼问安

故此全家人都将大姐看得比天还重,都绝不想因家人哪怕一丁点儿的错失,而给大姐添了麻烦去。

大姐就是她们家的颜面。大姐好,才能她们全家都好,才能叫她们这一房延续如今的荣光去,而再不用回到从前那样清苦的日子去。

她从小便也时常想着,该如何能帮衬得上大姐

她只恨她自己是个女孩儿家,总不能跟哥哥、弟弟似的,来日好歹还能进宫当差,至少能帮衬得上姐姐去。女孩儿家啊,十四岁上引见完了,就得嫁人,然后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一辈子相夫教子了

不过她却也明白,作为女孩儿家,这一辈子至少有一次机会,还是能帮得上大姐的。

那便是她自己的婚姻。

自古以来,联姻永远都是家族之间携手共进的法子。她不在乎自己能不能给自己母家带来什么利益因为已经有大姐给母家带来的这荣光了,已经用不着她再为母家做什么;她便想着,或许能利用自己的婚姻大事,来为大姐做些什么去。

大姐一个人在宫里,自然需要母家的支持;可是自家终究刚刚崛起,根基还太薄,帮不上母家什么去故此,她早已下了决心,要嫁个能帮得上大姐的人家儿去

就像她自打进宫学规矩,便也没少了听有人跟她嚼舌头,问她是不是要留在后宫,成为皇上的嫔妃,又或者是要指给二阿哥去她倒都笑着接受。

只要能帮得上大姐,其实那些便都可以呀她都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可是这些话,她自不能跟他说,她便只说了那么一句,就唇角紧抿住,不说话了。

她这样儿,便倒惹得端恩歪头来看她。

从端恩的视角,便以为她是凝神看着禧恩和惠恩那边儿射箭。

端恩便收回目光,局促地搓了搓手,“哦”

端恩没多说话,只出了这么一声儿,祗若在出神之际便没听懂,赶忙回神,追问一声,“你说什么”

端恩摇头,“我什么也没说。”

祗若倒不乐意了,“不对,我分明听见你出声儿了”

端恩还是摇头微笑,并不辩解。

祗若便将眼前的情形综合起来想了一回,这便不由得跺脚,“哎呀我明白了,你必定是说我一个太监,还要什么家族的颜面啊”

能当太监的,都是家里活不下去的,最差最差走这样一步,将孩子送进宫当了太监

端恩见祗若恼了,这便又有些忍俊不已,唇角的小酒窝又露了出来。

他再看她一眼,却是笃定摇头,“你又不是太监。”

“啊”祗若的头皮登时就要炸了,难道她要露馅儿了么

怎么还被一个小孩儿给看破了不成

“我,我怎么不是太监了”祗若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将声音压得极低,“你胡说什么呢我可是皇后宫里的太监,叫你这么浑说,你可犯了大错了你”

端恩也不慌,平静地眯了眯眼,抬眸向天际远方望去,“我仿佛,倒是早就见过你的。”

那种头皮发麻、心下毛毛草草的感觉又来了,祗若都禁不住抱着膀子,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寒噤。

“我告诉你,你就胡说吧你就算你是睿亲王家的阿哥,你敢这么胡说皇后娘娘宫里的人,你也犯下大错了”

祗若嘴上硬,却赶紧往后瞄想逃了。

她可不希望给姐姐惹了麻烦出来,若传出去说什么“皇后娘娘宫里藏着个假太监”,那可坏菜了

倒是禧恩已经射完了箭,收了弓走过来。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禧恩方才射箭的时候儿,也曾用眼角余光往这边观察来着,他确定他是看见了祗若屏息凝神地注视着他

他这便射完了箭,就赶紧过来了。

幸好,五魁见禧恩过来,他也终于肯跟着回来了。

祗若就赶忙向五魁招手,“五爷咱回去吧时辰耽误得久了,怎么向皇后主子复旨呀”

五魁便也赶紧点头,“对,对,是该回去了。”

禧恩一着急,下意识劈手拦来,扯住了祗若的衣袖,“还没与小六爷多说几句话,小六爷怎么就急着走了”

祗若心底就更慌,急忙甩甩手臂,“我还有事儿呢”

只可惜,禧恩的手劲儿不小,动作又坚定,这便一甩都没能甩开。

倒是端恩走过来,立在当间儿,伸手将祗若的手臂从二哥手中给抽回来,平息静声地道,“方才我瞧见皇后娘娘宫里的姑姑,在那边儿朝小六爷招手了。想必自是时辰到了,得回去了。二阿哥别难为他了。”

禧恩这便也抬头,朝远处望了望,果然看见了月桂的影子。

皇后驾临他家时,月桂就在皇后娘娘身边儿,他认得。

他这才收了手,向祗若柔声赔罪,“是我唐突了只是,真是一见如故,不忍这么就要目送小六爷回去了。”

“这般隔着宫墙,下一回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着”

那般的柔声细语,倒叫祗若心底下更慌了糟了,总不会是这小孩儿已经猜着了她不是太监,而他那二哥更是早就看破了吧

她只能胡乱地“嗯”了一声,就赶紧扯住了五魁就走。

祗若心慌意乱地大步逃走,禧恩和端恩都遥遥目送。

倒是惠恩这会子才射完箭回来,见了惊讶问,“怎么就走了方才又是怎么了,我怎么瞧着这边儿拉拉扯扯的”

禧恩回眸看了惠恩一眼,面上已然恢复了平静,“三弟弓箭又有精进,可喜可贺。”

惠恩自负地哼了一声,“倒是二哥今儿有些古怪,明明方才那风没停,红绸抖动不休,不宜急着开弓,可是二哥还是不管不顾地一撒袋的箭都射出去了,竟是一副胡乱施射的模样儿,倒不想射中不成”

“练习弓箭,最要紧的就是心态要稳,屏息凝神等候最好的时机。可是二哥仿佛心头长草了一般,半点儿都没有往日里的气定神闲倒像是急着射完箭似的。怎么,这儿方才有什么急事儿么”

禧恩又哼一声,并不回答。只是目光幽幽从四弟端恩的面上滑过。

祗若一口气跑回储秀宫去,进门了坐下,还有些心慌意乱的。

月桐看她有些口干舌燥的,便给她端来茶,祗若结果茶碗喝茶,结果洒了一前襟。

廿廿不动声色,在畔一边儿用茶碗盖儿拨着浮在水面的茉莉花儿,一边儿用眼角悄悄地打量着妹妹。

她不问,至少不会当面儿去问小妹去。

女孩儿家,有时候儿你从嘴里问出来的,都未必是那真正的答案。更何况,小妹今年才十四岁,还小,更还是同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儿,一问了,岂不是要为难了她去

祗若自己却窘了,赶忙跳起来告退,“我得去换换衣裳”

却又怕这话太落了痕迹,便又扯住人家五魁来解围,“我,我总不能还继续穿着五魁的衣裳呀我得褪下来,还得给他洗干净了还给他才行”

五魁赶忙两手摇摆,“不用,不用三格格,您直接扔给奴才就成,奴才回头自己洗就是了。”

廿廿用眼色止住五魁,五魁这才赶紧不吱声了。

廿廿点头,“也是,你还得回去呢。这半晌出来的时辰也不短了,便是我传召你,咱们也不能乱了宫里的规矩不是”

“就去换下衣裳来吧,也不用你洗,不然你带一套太监的衣裳会去洗,又成了什么不是留着,我叫旁人给五魁洗干净了就是。你也赶紧回去吧。”

祗若逃也似的走了,廿廿这才不慌不忙,叫了月桂和五魁到眼前来细问。

可惜了的,月桂因顾着官女子的规矩,这便没忘场内走,隔着远,也看不太仔细,更听不见什么;五魁呢,虽说在近边儿,可也终究还是个少年,不大解人事的,这便只顾着跟着禧恩和惠恩那忙活了,倒没守在祗若跟前,便没能听见祗若跟端恩说什么了。

廿廿想想,却也不急,“如今,倒是若若自己着急。你瞧她心内长草的模样,必定有好些话想要问我。且叫她自己憋着两天吧,我等她自己来与我说。”

祗若回了秀女所居的别院,进内便赶紧趴到炕上了。

她身份特殊,倒不用跟其他秀女一起睡大炕,而是单给她安排了一间。

可是因廿廿早有内旨,不准给祗若特别优待,故此内务府的也不敢造次,这便明面儿上还得叫人跟祗若同住。

那自然是同为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女孩儿,才与她一同住。

与她同住的女孩儿,名祗恪。

祗恪进来便怯生生立住,轻声问,“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祗若听见是祗恪的声音,便笑了,也不拘束,只是翻个身,抱着枕头冲祗恪笑,“没事儿,我就是,觉着有趣儿。”

祗恪这才靠近前儿来,也一片腿儿,侧坐在炕沿儿上去,偏着头好奇又羡慕地望着祗若,“姐姐是蒙皇后主子传召,到皇后主子宫里去了,那自必定能看着许多新奇有趣的物事。”

“我猜,姐姐怕不是见了皇后主子宫里新贡的西洋自鸣钟了”

祗若大笑,爬起来伸手抱住祗恪去,“我的好妹子,你这回倒猜错了西洋自鸣钟便有趣儿了那不过是人做出来的玩意儿罢了,再有趣儿,又岂能比得上大活人有趣儿”

祗恪面上一红,“小妹失言了,还望姐姐指教。”

祗若与祗恪两个小女孩儿,都是钮祜禄氏,彼时在引见时,两个女孩儿第一回相见时,看着彼此襟口的名牌,祗若当即便乐了,“瞧你这名儿,倒像是我亲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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