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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9、黄马褂

679

祗若莞尔一笑,“我二伯哥他对姐姐忠心,对二哥也好着呢。如今二哥也在銮仪卫,二伯哥迁了銮仪使,这便更是要一处共事了,我想着倒欢喜。”

銮仪卫分若敢职司,銮仪使为正二品职官,下辖左、右、中、前、后五所及驯象所、旗守卫等。这些下辖的卫所,职官便为冠军使,正三品。

此时廿廿的二弟和世泰,差事便是冠军使,正是禧恩手下。故此有这样一层关系的话,凡事倒也方便些。

这回皇上恭谒盛京祖陵,除了去历代先帝陵前恭奠之外,还到诸位开国大臣墓前赐奠,同时因祖上之功而封赏这些功臣的后代。

只是这些功臣的后裔都是人丁兴旺,自然是不能所有人都得圣恩,皇上都是从各家后裔中挑选出一个子弟来赐封。

在弘毅公额亦都的后裔里,皇上便挑了廿廿二弟和世泰,赏头等侍卫。

而费英东的后裔里,也就是直义公苏完瓜尔佳氏的后裔里则挑选了安宁,由四等侍卫赏二等侍卫。这位安宁不是旁人,正是安常在之父、现任的一等信勇公。

圣旨从盛京传来,廿廿心下也自是替二弟高兴的。原本在额亦都的后裔里,她家这一房没有军功,这一房的子弟便也得到的差事少,世职更少。大清建国以来,但凡皇上封赏额亦都后裔子弟,都可着十六房、八房、十房等几房去,几乎都轮不着她家所在的六房去。

而今,终于在皇上封先祖后裔的时候儿,首选到了自己的弟弟去。

有了头等侍卫的身份,再加上銮仪卫的差事,廿廿对自己的二弟也充满了期许。如今大哥已经不在了,额娘也不在了,阿玛已是有了年岁,故此母家都靠着二弟撑起门户来。二弟的前程顺遂的话,她便也能放下心来了。

祗若带着廿廿恩赏给佟佳氏的物品回去了,临别时也含笑道“姐姐尽管放心,我现如今心下明白该怎么办了。这些物品我必定亲自送到二哥那院去,一样一样儿都看着佟佳氏谢恩呢”

廿廿目送祗若远去,心下便也微微叹息。

也说不上是怎地,她总是能从禧恩的身上看见几缕绵宁的影子去。

廿廿希望,自己曾经与舒舒的那些恩怨,叫若若在睿王府里便不必再与佟佳氏之间再重演一回了就好。否则这种两面的为难,分寸着实不好拿捏去。

不过幸亏禧恩的性子要比绵宁活泛一些,便如上回她一经提点,禧恩当即就听懂了,随即就真的有了孩子叫她暂且放下了这一头心去。

如今瞧着禧恩越是长大,越来越有些八面玲珑的味道了。禧恩充分地抓住了睿王府此时端恩太年轻的机会,也借着她在后宫的缘故,趁势而起,以睿王家庶子的身份,渐渐地越发得了皇上的器重来。

只要禧恩能将这些轻重缓急分得清楚,那这便也是若若的福气,更何尝不是禧恩自己的造化了呢。

只是廿廿也没想到,这一点子的心刚放下没两天,禧恩就惹了事儿,且牵连到了她二弟和世泰去

事情出在皇上回京途中,经过山海关老龙头澄海楼,在从澄海楼回行宫的途中,见到山野间有野马。按着惯例,派乾清门侍卫三员前去追拿。这是旗人尚武的传统,为的不是那几匹马,而是不丢失祖宗们当年的生活习惯。且乾清门侍卫,都是勋贵世家的出身,更应该在这些武功之事上作为表率。

按着惯例,只要这三位乾清门侍卫能将野马给捉回来,皇上都会赏给黄马褂。这捉拿野马的差事,对于侍卫们来说便是获得黄马褂的“美差”了。

禧恩新任銮仪卫,此事由他负责。禧恩向皇上奏报,说派去捉拿野马的三员乾清门侍卫中,有和世泰在内。

只是没想到,等野马被捉回来,结果三位前去追赶的乾清门侍卫里,并无和世泰在

禧恩的心思便被明眼人看破这是禧恩想要借机帮和世泰邀得黄马褂啊

和世泰才封了头等侍卫,若一个月之间又连得黄马褂去,一旦回京,这风光自然无限。旁人且不说,廿廿和祗若必定是最高兴的。

纸包不住火,事情既已露馅儿,皇上也是震怒,下旨申饬禧恩,罚俸三个月。

这件事因为都是禧恩一个人的主意,实则和世泰并未参与,故此皇上下旨申饬和罚俸的都只是禧恩一个人,并未当真牵连到和世泰去。可是消息传回京中,廿廿还是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禧恩缘何这样做,便是皇上不追究,可是这朝野上下谁能不明白,这禧恩为的是讨好皇后啊

可是此时皇上还未到京,廿廿便是有千言万语,可是这会子见不着皇上,便也没法儿说。

若是她现在给皇上写封信去呢却反倒有些着了痕迹去了。毕竟皇上也没责怪和世泰,只是罚了禧恩罢了。

廿廿有些头疼,指尖儿撑着额角去,“我前儿见过若若,才想着说这禧恩长大了,办事有了分寸去呢。谁料想,他竟然还是这般不沉稳。”

外头信贵人来求见。

廿廿打起精神,传了信贵人进来。信贵人进来就直说,“不瞒皇后娘娘,小妾来就是为了山海关的事儿来的。小妾祖上曾经是山海关总兵,阿玛又曾任銮仪卫,故此这件事儿便没有人比小妾知道得更多去了。”

廿廿宽心而笑,“我就知道信妹妹你是为了安慰我而来的。便只见你来,得了你这份儿心意,我这心下便也松快了去。”

信贵人道,“实则小妾曾经听阿玛讲过,说御前的侍卫们因多有被赏赐黄马褂的,皇上出巡之时,所有侍卫们都是穿着黄马褂随行,那仪仗,那气度,自是非同凡响。

“可是有些刚挑补上来的侍卫,因还没有被赏赐黄马褂呢,故此只能素着身儿,骑在马上看着就不好看,自己也都觉着面上无光。故此但凡新升上来的侍卫,便无不急着也赶紧得了一件黄马褂去。”

“因皇上出巡时候若见野马,必定派侍卫前去捉拿,而捉拿回来之后便会立功,皇上都会因此赏给黄马褂去,这已经成了惯例。故此新挑补上来的侍卫们,都自然想借着这样的事儿来赚得一件黄马褂去。这也算人之常情,故此但凡见着捉拿野马的事儿,已经赏穿黄马褂的老侍卫,或者是有巴图鲁名号的了,通常都会将这个机会让给新侍卫们去,好叫他们得偿所愿去。这原是多少年来侍卫们已经不成文的规矩了,并不是从禧恩阿哥这儿起的”

廿廿听明白了,看样子这些年来必定有过不少新侍卫并未真的去捉拿野马,可是却被同僚给挂了名儿,借机赢得黄马褂的事儿去。老侍卫们也都会这么做,并不是到和世泰这儿才开始的。

不过廿廿却还是摇头,“不管怎么说,这终究是禧恩为了私谊。不管他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小妹是他弟媳的缘故,他这么办终究是错的。”

信贵人便也叹口气道,“皇后娘娘别上火,皇上心下必定也是明白的。要不皇上的旨意里怎么并未牵连到您家二爷去呢。”

廿廿眸光轻转,“妹妹既说这是銮仪卫里的旧例,那我倒是好奇,从前可有人将这事儿说破去过既然是新老侍卫之间心照不宣的事儿,那又有谁人会将这事儿给捅开了去”

信贵人也是一愣,随即一拍手道,“皇后娘娘问的是这件事儿之所以早已成了老例儿,那就是因为这都是侍卫们之间的同僚情谊,大家都心知肚明,乐得卖个人情,故此向来没人给说破去过才是”

廿廿便笑了,缓缓垂下眼帘,“所以这件事叫我担心的,倒不是和世泰会不会受责罚,而是这件事背后有人在藏了心眼儿”

“对呀”信贵人也跟着变了颜色,“这能是谁呢一来这是吃里扒外,将侍卫们的老规矩给抖搂出去了;二来,那人明知道您家二爷的身份,这不就是故意想要牵连到皇后娘娘您来嘛”

廿廿静静垂眸,“你阿玛曾是銮仪使,对銮仪卫的事儿熟悉。那妹妹你替我想想,銮仪卫里有谁曾经与我家人有芥蒂,能干得出这样的事儿来”

信贵人一时语结。

廿廿点头,“妹妹不必现时就给我回话儿,妹妹也需要回去细想想。等妹妹心下有了眉目,再与我说不迟。”

信贵人立时就起身,“小妾这便告退,回去仔细想想去。便是小妾自己一时想不明白,还有小妾阿玛呢,小妾这就设法将话儿带给阿玛去”

九月二十四日,圣驾终于回到宫中。

廿廿率领嫔妃、皇子等到宫门迎接。

皇上车驾尚未到,绵宁先赶紧上前给廿廿请安。

廿廿含笑点头,亲自伸手托住绵宁手肘,“二阿哥起吧,站着说话儿就是。”

廿廿说着朝绵宁身后看了一眼,明知却也要故问一声儿,“舒舒身子还是尚未大好呢”此时陪着绵宁前来的,依旧还是绵宁的侧福晋富察氏。

绵宁赶忙道“有劳皇额娘动问,儿子媳妇她身子已然见好了,只是依旧禁不得风,儿子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叫她继续留在家里吧。”

廿廿含笑又道,“前头芸贵人的事儿,倒叫你跟着内务府一起忙活了。”

绵宁心下便是微微一跳。凭他对小额娘的了解,他知道小额娘怕是有些不高兴了。

绵宁便赶忙又撩袍跪下了,“回皇后额娘,儿子此番奉旨留京,也是头一回正式跟着学管内务府的事儿。儿子虽说是皇子,可是自然比不得内务府一众大人们更有经验。”

“再者内务府大臣中,颇多都是各家皇后、皇贵妃母家的子侄,有些从辈分上来说还是儿子的舅舅。这两者叠加的缘故,儿子便在内务府学习,却也只是听着内务府大臣们说话,儿子并不曾多话的总归是内务府众位大人们众口一词议定了,儿子跟着联名具奏罢了。”

廿廿便也轻叹口气,“这原本也是老例儿,我也知道。只是芸贵人这么殁了,我心下颇为疼惜,便跟着有些着急了。今儿对二阿哥说话怕是有些急了,二阿哥别往心里去。”

绵宁深深垂下头去,心下涌起无法言说的悲哀来,只能忙道,“儿子岂敢”

小额娘又是在这般口口声声地喊他“二阿哥”,然后说着这样客套又疏离的话。这样的距离,明明近在咫尺,却能远远推到天边去这样的情形,真是碾碎了他的心去。

内大臣们远远来报,说是皇上的御马已经到了宫门外。

廿廿这便赶紧收摄心神,向绵宁淡淡一笑,“好了,今儿这话便说到这儿吧。赶紧预备着接驾。”

绵宁黯然垂首,回眸呼唤绵恺一声,“三弟,随为兄来吧。”

绵恺却有些不情愿,依旧腻在廿廿身边儿,冲绵宁搪塞道,“二哥你自己去吧,我还得抱着四弟呢。”

绵宁极力掩饰住尴尬,这便含笑点点头,“好,那为兄先去了。”

廿廿心下也是叹息,轻轻呵斥了一声儿,“绵恺你兄弟又不是没人抱着,非要你来”

绵恺这一不经意的举动,在绵宁那边看起来,难免觉着还是绵恺和绵忻两个兄弟是亲的,倒与他疏远了似的。

绵恺厚着脸皮笑,不过却也跟自己额娘不说假话,“额涅,我不乐意跟二哥在一起。他总是板着脸,我在他跟前便说什么都好像是错的;而且跟他一比,别人就总觉着我像个长不大的顽童”

廿廿便也叹口气。

绵恺说的也是,绵宁本来年纪比绵恺就大了十几岁去,绵恺跟绵宁站在一起,可不就是小孩儿跟大人的对比么;更何况绵宁是自小儿就少年老成的,便是同样绵恺这个年岁的时候儿,绵宁也更沉静些,难免叫大臣们总是有意无意将他们两兄弟放在一起做比较去。而比较的结果,自然是绵恺怎么都吃亏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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