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枫含笑道：“谭府那里好玩吗？”
惜芸说：“我不是去那里玩的，我还抓了好几个刺客呢。”
李景枫笑看着她，“四个刺客潜入谭府，先用迷烟迷晕谭家人，然后再灌他们喝鹤顶红，伪造成自杀的场面，最后还要散布谣言，说谭家的人因为畏罪而自杀，是死有余辜。”
“……李哥哥，你怎么提前都知道了？”惜芸怔了怔，“原来一切都在你预料之中吗？”
李景枫抚摸着她的长发，只觉得甚是柔滑，顺手挑了一络，在指尖缠绕把玩。
“我早就派宋荻盯住了谭府的一举一动，连谭府的家丁也大都换成了长风卫的人。今夜本就是要请君入瓮的，谁知你竟突然去了。不过也并没有甚么关系，这几个刺客么，索性就让夏东去擒住他们了，亦都无所谓，总归都是要送去恪刑司的。”
惜芸仔细回味李景枫的话，突然反应过来了，“李哥哥，你的意思是谭家人是冤枉的，你已相信了他们的清白，对吗？”
“我一直都相信他们的清白。谭修平如果想杀我，不会蠢到用卫戌营的人，而谭仲元也不会缺心眼到留下什么谋反的密信作为凭证。这两个人都当了一辈子的官了，聪明圆滑谨慎，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李景枫解释了一遍，突然皱了皱眉，“芸儿，我都疏忽了，你深更半夜去谭家做什么？”
惜芸略一犹豫，才说道：“是我哥哥想去。”
“你哥哥？”李景枫微感意外，心思一转，立刻便明白了，“你哥哥急着去谭家，是为了谭静明？”
惜芸点点头。
哥哥喜欢谭静明，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怎么样也瞒不住的。
李景枫沉吟了一下，“他俩品貌倒很般配，若你哥哥当真有意，我下旨赐婚便是了。”
惜芸盯着面前这个长着一对桃花眼的俊男人，“谭姐姐不会答应的，她不喜欢我哥哥，她喜欢你！！”
谁让你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
李景枫若无其事地一笑，“这很简单，等我与你成亲之后，她自然便死心了，到时我再赐婚，谭家会同意的。”
毕竟，到时候江重与太子殿下就是郎舅关系，谭仲元绝不敢拂了太子殿下的旨意。
惜芸低着头，感觉李景枫的话似乎颇有道理，只是他突然提到了“成亲”，却叫人好不羞涩。
惜芸才十六岁，在父母的羽翼下被呵护惯了，其实很少想到“成亲”这个话题。
婚姻仿佛是很遥远的一件事，一直只盼着在爹娘的跟前，承欢膝下，做那个倍受宠爱的娇娇女。
而今李景枫却这么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似乎已是顺理成章，但是，事情当真会如此简单吗？
李哥哥上面还有他的父亲，周皇可绝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上次莲花池旁的那场跪，惜芸还记忆犹新，周皇的威仪和冷硬，想起来仍觉得令人好不惊心。
一个肃杀而冰冷的眼神，便可让无数人身首异处。
惜芸抿了抿唇，轻轻趴在李景枫的床沿，枕着他的手臂，像猫儿一样乖巧，却没有说话。
“怎么了？是在害怕我父皇吗？”
李景枫低笑一声，手指温软，抚了抚她的脸。她的脸，精致，清丽，眉如柳，肤如玉，眸子好像雪山上流淌的泉水，清澈澄净。
“芸儿，不必那么紧张，我会保护你的。父亲当惯了帝王，或许行事杀伐决断，难免冷酷，但只要有我在，他不会对你怎样的。”
“真的吗？”
“嗯。芸儿，你信我。”
李景枫眸光若水，手指在她的脸上一寸一寸地抚摸着。
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再到她的樱唇。
他指腹微有薄茧，应该是练剑的缘故，在她潋滟的红唇上轻轻摩挲，好似蝴蝶的翅膀。
惜芸“唔”了声，突然张开小嘴儿就要咬他的手指，李景枫扑哧一笑，躲开了她的小白牙，手指滑到面颊，顺势便捏住了她的耳垂。
圆润柔软的耳垂，手感很好，他忍不住揉了几下，惜芸憋不住便笑了起来，“痒，好痒……停下……”
她蹭着李景枫的胳膊，躲开了他的毛爪子，“芸儿，”李景枫已将她按在了自己的肩上，揽她入怀。
少女的身子轻盈单薄，似乎只要稍稍用力，便可以将她箍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能分开。
“芸儿，你记着，只要有我在一日，就一定会尽已所能的护你周全，绝不会令你承受半点委屈。”
“李哥哥，我相信你。”
惜芸甜甜一笑，真的安心了。李哥哥的承诺，比什么都重要，她信他。
她信他不会变，信他此情不渝。
他不会逆她的意，他不会惹她落泪，他会将她捧在手心里，视若珍宝，一生一世。
一定是的。
外面，隐隐传来了四更的鼓声。
四更，再过片刻，天就要亮了。
惜芸舍不得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她挣脱了李景枫的手，小声道：“李哥哥，我要回去了，爹爹若知道我一夜未回，必然要大发雷霆的。”
“让我再看看你。”
“……你今夜已经看过很久了……”
“偏偏还是看不够。”
“李哥哥——”惜芸娇娇地跺了下脚，“我要赶在爹爹用早饭前回去，不然他真会打断我的腿了……”
李景枫叹了声，“好吧，只得这样了。你熬了一夜也必是累了，回去好好歇一会儿。”
朝着门外喊了声“李吉”，身影健硕眉毛浓黑的侍卫长立刻就进来了，精神抖擞地抱了抱拳，“殿下有什么吩咐？”
“你和玉柳送江姑娘回去，路上有人敢盘查，一律让他们到东宫来领罪。”
“奴才遵旨！”
有李吉亲自护送，自然是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惜芸微笑道：“李哥哥，你好生养伤，那我先走了。”
李景枫恋恋不舍地瞧着她，“那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嗯，过三四天吧……”
“太久了，”李景枫低声说：“明天吧，明晚我派人去接你。”
惜芸的脸都红了，李吉还杵在旁边呢。
纵然李吉是见惯风浪的东宫侍卫首领，此刻也眼珠子掉了一地。
躺在床上的男人真的是太子殿下吗？
是他印象中那个冷静威严的太子殿下吗？
是那个冷静威严而且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