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情绪越是激动，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震得断臂上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四溢，整张脸孔都开始泛青。
李景枫微微挑眉，笑道：“难得难得，华侯爷今天终于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为君者，心中都有一杆称，用人识人自有道理，你不过是因为一已私利，就敢挑起战乱，置黎民百姓于不顾。”
“这半年里，死了多少周国的将士和百姓，耗费了朝廷多少的人力物力，无论是叛军还是官兵，都是周国的子弟。”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的死，全由你的野心而起，最后为了你陪葬，你罪孽深重，纵是千刀万剐，也难抵你的罪过！”
“你少讲那些大道理！”淳国侯抿着干枯的唇角，冷冷盯着李景枫，他努力挺直了肩背，依稀带着军人的凛然气势，“今日你胜了，自然可以居高临下的指责我，成王败寇，多说无益，李景枫，你动手吧！”
李景枫纵声大笑，那双藏着锋芒的双眼，却漫不经心的划过淳国侯那沁满了汗水的额角和鼻尖。
“侯爷急着去死吗？那我便如你所愿，”他轻笑，指尖轻轻拨弄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扳指上缕刻着繁复的花纹，巧夺天工般的精致。
李景枫挑起眉梢，朝着身侧的长风卫淡淡的吩咐，“即刻把华焱押到午门外，凌迟处死！”
此言一出，那些妇人们已尖叫着嚎哭起来，声音震天动地，连那刚出生的婴孩也似感染到了这股阴冷肃杀的气氛，皱着两道淡淡的眉毛，发出响亮的啼哭。
淳国侯的目光朝着那婴孩看了又看，有湿润的泪光闪烁其中，还未开言，已被几个长风卫架起来，像木头桩子般的拖出去了。
季宽指着淳国侯的那些家眷，沉声问道：“陛下，那这些人呢？”
李景枫转过脸，淡淡的眸光从那些妇人和孩子的脸上一一掠过，那些或抖颤，或匍匐的身影，有如待宰羔羊般的凄楚无助。
李景枫突推开案几，缓缓站起身，眉峰轻轻皱起来，忽然感觉有点意兴阑珊。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有细微的清风在耳畔飘荡，有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想要开口的命令，竟然哽在了喉间。
这是一种极其不好的表现，李景枫冷冷的吸了几口空气，很快压制下心中刹那间的怜悯。
他无声的冷笑，那些负面的情绪，比如怜悯，比如同情，比如脆弱，他都不允许自己拥有。逆臣贼子，应满门抄斩，这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
他的眸光，重新恢复了那份冷冽和犀利，远处的微风又吹拂过来，他像一根笔直的修竹，挺拔地站在那些嚎哭的人的面前。
“陛下！”季宽疑惑着，又问了一遍，“这些人应怎么处置？”
李景枫略略垂眸，声音冷静而又平淡，“通通处斩。动作利落点，不要让她们太过痛苦。”
季宽应了声“是”，又拱手禀道：“贤太妃哭哭啼啼的，一直吵着要见陛下，不知——”
贤太妃就是华若春，淳国侯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