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这种混了娱乐圈十几二十年的，眼睛很尖。
与投资方商谈时，无论对方是笑着还是阴着脸，他都是恭恭敬敬。投资方，都是商人或是政客，他们哪会有什么好心呢。
这位寒总是第一次投资他的影片，当时接到投资时，他的助理笑眯眯地跟他说：老哥，这次你可走运了。寒总出手大方，且我听消息说，他十分好相处，和和气气的。
和气？
好相处？
在他看到寒沉的第一眼，虽然男人是笑着的，看起来很温和，但他就是能看出对方身上那股冷漠的距离感。
仿佛透过眼眸，看到了一层阴冷的冰。
这种人，才是最难相处的。
你永远不知道，他对你笑的时候，慈容的面具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攥了攥手，正准备转过头朝寒沉问声好，一抬头，就看见男人视线停滞，落在某个既定的方位。
顺着寒沉的视线看过去，清晰可见韩遇白和黎相思。
戏刚拍完。
黎相思的手臂手背上被咖啡打湿，韩遇白一面握着她的手，一面转身抽了好几张抽纸给她擦手。
这有什么好看的？
大老板的脑回路，一般人果然不了解。
“寒……”
“遇白。”导演的声音被寒沉低和平缓的称呼声打断。
就看见寒沉从自己身旁走过，朝韩遇白走了过去。导演拉过助理，偷偷念：“这是开机以来寒总第四天探班，他会探到什么时候？”
助理摇头：“不知道。”偏头，笑：“老哥，你不觉得寒总人特别好相处，跟他说话都像跟兄弟一样，他都会笑着回复你的。而且寒总在，咱们剧组伙食也特别好啊。”
导演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瞪了他一眼：“你才进娱乐圈几天？兄弟？在娱乐圈，少说多做，不要和投资方交涉太广。我提拔你，你别给我捅篓子，离寒沉远点。”
助理挠了挠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寒沉的背影。
寒总确实和善，至少是他入行三年之中，见到的唯一一个，与他们说话是笑着的，还关心剧组的人，连着探班。
“……”
被寒沉喊了一声，韩遇白顿了两秒钟，这才放开黎相思的手，把湿纸巾放在她手心里。
寒沉站定，看着韩遇白，淡淡笑着“去吃午餐，我让林助理买了些你爱吃的牛肉。”
韩遇白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把黎相思身侧的位置让了出来。抬眸，也笑了笑：“谢谢二叔。”
站在不远处的助理瞪圆了眸子，猛地拍了王战（导演）一把：“老哥，韩遇白叫寒总二叔……那他、他是……”
导演吸了几口气，稳住：“他应该是韩家孙子辈的三少爷。”又呢喃：“寒总会来投资，原来是亲侄子在这。难怪皇庭娱乐五年内崛起的速度这么快，韩遇白……是韩家的人。”
“那……”
“闭嘴，当作没听到。管好自己的嘴，小心惹祸上身。”
助理（王畋）点头。
“……”
韩遇白先转身走，寒沉余光由上而下落在黎相思的侧脸上，“相思，去洗手。”
烟眉微拧，抬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目光温软，“咖啡渍粘稠，用湿纸巾擦不干净。乖，去洗手。洗手间有洗手液，可以多洗几遍。听说咖啡渍会损害皮肤，你现在是艺人，要注意形象。”
黎相思：“……”被泼了一点咖啡，难道她的手还会黑吗？
把湿巾扔进垃圾桶，“好。”应了一声。
往前走了两步，清冷的眸子眨了眨。她总觉得寒沉语气有些不对，表面上听起来温柔，隐约感觉有点……
侧身昂起头：“片场无聊，你好像不太高兴。”
男人没回复她。
黎相思没再问，转身去了洗手间。
艾北先去了大厅。
仔细洗了两遍，站在盥洗池前，感应水龙头的水流着，从她的手背滴落。
抬眸，从镜子里看到了寒沉。
他比她高许多，站在她身后，好似挡住了所有的光线，像是被他拥在怀里。
正这样想着，想象即刻变成了现实，刹那间就被某人从背后抱紧了。
“你说对了，片场确实无聊，提不起兴致。”俯下身，从镜子里看着黎相思，笑：“你亲我一下？”
眸光晃动得厉害。
黎相思偏着头不去看镜子，一双手还搁置在感应水龙头下，任凭冷水浸洗她的手背。
寒沉一只手将她一双手握着，另一只空闲的手扯了张餐巾纸，给她擦了擦手。“咱们做长辈的，应该是爱护晚辈……”
反应过来他说的话，脱口就答：“导演喊了卡，遇白速度比较快，片场人多，我也不好故意把他推开。”
低头看着他给她擦手。
动作很轻。
女孩的容颜昳丽，很少扬起的嘴角，勾起点点弧度。
道了句：“你比我大五岁，其实也算得上是我的长辈。”要是没有黎家韩家联姻，她没有嫁给寒沉，她也应该叫寒沉一声……叔叔。
打趣的话音未落，就察觉到寒沉的手臂使了点劲儿。
男人的话音慢悠悠低沉沉地从头顶飘了下来：“那我现在爱护你一下？”
“……”
林助理站在走廊口，义务大概就是放风吧。
站了五六分钟，就见黎相思踩着高跟鞋从走廊慌乱地走了出来，似乎有些走不稳。
“夫、夫人……”女孩路过他，他还没来得及问候一句，就只看见背影了。
路过他的那刻，他好像看到夫人哭了，眼角有泪，可怜兮兮的。
**
大厅里。
黎相思走进去，导演喊了她：“相思遇白，你们过来一下，我们把剧本改改。”
韩遇白从另外一个门走了进来，她见韩遇白看了她一眼，正准备走时，就发觉男人已经朝她走近。
偏头，果然见着寒沉走了过来。
默不作声，黎相思往导演的方向走去，艾北给她搬了个椅子过来。
“相思，我准备改改你和遇白的一场戏。就是第四十八场的吻戏，办公室遇见女主角的那一场。把你的吻戏，改成遇白和女主的。”
黎相思坐下，她没意见。点了点头，“好。”
韩遇白接过副导演递过来删减更改过的剧本，蹙眉：“导演，怎么临时改戏？相思虽然是新人，但也不能删减她的戏份。把原本男主和女三的吻戏，硬生生改成男主强吻女主，是不是太牵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