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情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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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事发

第二天一早,“波心的云”直接在教室楼梯口把心情仍旧恶劣的柏睿杰堵住了,要他说清楚。两人拉拉扯扯,女生哭哭啼啼,柏睿杰不胜其烦,挣开她的手,无意中又往前带了她一下,女生猝不及防,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引来无数人围观。柏睿杰又被请了家长。

面对老师家长,柏睿杰只是坚持说,是她追我,我不喜欢她,所以没有答应她。至于其他的话什么也不说,其他问题一律不回答。只是低着头一直看着地面。

看了女生给老师的聊天截屏,联想到上次因为彭娜闹着要寻死之类的麻烦事,甘姨气得浑身发抖,在老师办公室挥着手提包打了柏睿杰几下。

老师拉住甘姨,从青春期的孩子,因为缺少家庭关爱就容易早恋的角度,作了一通劝解工作。甘姨仍然不明白:我哪里不关爱儿子了?难道不挣钱天天守着儿子才是关爱他?

俞兰晖晚上进门时,只觉得这一家子愁云惨淡的。听了甘姨讲的经过,觉得昨天是自己没有帮着处理好问题,留下了祸根,不免有些惭愧。

好在柏睿杰是打不死的“小强”,虽然战略目的没有达到,但是想到自己几乎天天和俞兰晖在一起,只要她没有男朋友,自己如此近水楼台一定有机会先得月,便不再试探俞兰晖的心意了。

从此他特别留心俞兰晖的举动,并对她不发朋友圈的行为多次表示不满。他还说,“兰晖,你能不能别连名带姓的叫我,向老师上课点名一样。”

“叫你睿杰?没问题。”俞兰晖哪知道他心里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

柳依依在俞兰晖生日的第二天又收到了一个礼物。还是一个蓝色勿忘我小花排列成心形的饰品,不是胸针,而是项链。里面也有一张卡片,卡片上还是蓝色勿忘我小花,还是一行小字:柳依依,Forget Me Not. Q。

她收好项链,和去年的胸针放在了一起。

这天,晚餐是柳依依和徐洁当班,俞兰晖往常应该是去读书社的时间。

快收工的时候,柳依依突然接到宋婷的电话,柳依依纳闷:“她刚在这里吃完饭,有什么事呢?”一接通,听见宋婷刻意压低的声音:“三儿,刚才大俞看着手机,就突然冲进卫生间洗了十分钟了,没拿衣服,不像是洗澡。”

柳依依赶紧对徐洁说,“大俞不舒服,我得回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徐洁说:“没问题。一切有我,你去吧。”

柳依依赶回508,宋婷和常怡蓁都在。宋婷望着她说,“我们敲过门,但她没有理会我们。”

柳依依犹豫了一会儿说,“那咱们等着就好了,上次好像半个小时就能出来了。”

三个人都坐在自己的桌前,默默的等候着。

又过了一会儿,大俞面色苍白的打开卫生间的门。看着大家,嘴角勉强的扯了一下,“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真的没事。”

“胃病犯了?”柳依依关切的问。

“没有啊,我一直都按时吃饭,三餐不落,胃好多了。”大俞强装镇定。

“大俞,咱们住在一个屋檐下快两年了,彼此是什么人大家都很清楚。我们也认为彼此是可以托付的可以信赖的。那我就直说了,我们不是第一次发现你在卫生间洗东西,不是洗澡,却能洗半个多小时。我们觉得这事情很反常。我们都很担心你。”柳依依看着她说。

“我......”俞兰晖觉得那个逼着自己去做胃镜的强势的柳依依又回来了。

“你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帮你吗?”宋婷说。

“有困难找警察。”常怡蓁出主意说。

俞兰晖面有难色,但最终还是缓缓说了出来:“我家在我上学之前开过一个烟酒铺,就在我家的堂屋里,没有专门的店面。我最早学的数学就是买卖算账。如果爸妈出去干活了,就是我和弟弟在家看店铺。我们村里基本都姓俞,家家都沾亲带故的,村里有个老头,一开始我们叫他六叔,后来叫他老六,他好像是死了媳妇的,腿还不怎么好。天天来我家买烟,把钱给我的时候,抓着我的手不放,要......要摸上好一会儿,夸我长得好之类的。我把烟给他的时候,又抓着我不放。”

宋婷的手不自觉的捂住了嘴。俞兰晖声音有些颤抖:“有时候我爸妈看见了,就说六叔喜欢小孩子,对小孩子真好。我不喜欢被他摸,就教弟弟去卖烟给他,但他每次来都要抓着我,还摸我的脸。有时候一天来买两次烟。我告诉我妈我闻见他身上的烟味就恶心,我妈说六叔是老顾客,要我好好招待,还说被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他每次走了之后我都要洗老半天的手。家里只有天井有水龙头,我没法当着父母的面开着水哗哗的冲洗,只能用盆子打水洗手洗脸,他摸过的地方都要洗一遍。后来我和弟弟都上学了,这个烟酒铺不开了,老六才不来了。我也总是远远的躲着他走。上学以后,听到同学们说起老六的时候,都是很鄙夷的口气,都知道他这个人很猥琐。但是我还是每次碰到吸烟的人就很紧张,尽管我知道这个人不是老六,可我就是会恶心,如果他没碰我还能忍受,碰了的话就得回来拼命的洗,觉得洗干净了才舒服。”

大家理解的点了点头,俞兰晖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所以我很早就不穿花衣服了,眼镜也挑最不好看的,我觉得这样就不会引人注意。我也尽量不去人多的地方,出门坐公交和大巴,因为车上不让吸烟。有的火车车厢连接处是有人吸烟的,我来的时候就不坐火车。”

柳依依终于明白了:“今天有人碰你了吗?”

俞兰晖摇摇头:“没有。今天是因为我被同村的初中同学俞兴国拉进了一个群里。他家出事了。他妹妹二妞生下来就有点傻。他在群里说,二妞前些时间怀孕了,他妹妹说是老六。老六当然不承认。俞兴国好歹还有点法律意识就去报了警。二妞做了人流手术,孩子的DNA查出来是老六的。俞兴国的爸爸就带了人上老六家评理,谁知道争吵当中,老六突然猝死了。老六的儿子反咬二妞家诬陷讹诈,说他们用傻女儿做丑事挣了钱还不够,还想敲一笔,要兴国家陪老六的丧葬费。两家目前都请了律师要打官司。俞兴国就想找同村的人证明老六的人品,帮妹妹讨个公道。我看完他在群里说的话,就忍不住了,想起被老六摸的感觉,觉得手和脸都是烟味,就想洗干净。让水龙头一直冲着才会感觉到好一点儿。”

柳依依握住了大俞洗的发白的手,冰凉刺骨:“是每一次被吸烟的人碰都要洗很久吗?”

俞兰晖突然想起那天浑身烟味的柏睿杰拍着自己的肩说话,自己只顾着生气了,后来又担心他不接受打板子的方式,似乎忘了要洗手洗脸的事情,于是摇了摇头说:“不想起老六就还好。”

一时间,四个人的眼里都是泪水,谁也说不出话来。

很久以后,柳依依才意识到在没有心理专业人士在场的情况下,让大俞这样吐露心声,暴露心底最深的伤痕,就像让一个普通人在没有消毒的环境里给病人做手术一样危险。好歹,第二天柳依依还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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