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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断掉的线(一更)

“我不知道。”叶文海和叶钱氏打手势,问她。

叶钱氏给他回了鼓励的眼神。

“我娘说,我爹早上走的时候告诉她,他今晚要见个朋友,不回来睡觉,不要留门。”

宋宁扬眉问道:“哪个朋友?”

叶文海给叶钱氏解释。

叶钱氏摆着手,说她不知道,叶勇从来不和她说朋友的事。

没什么可问的,宋宁开始和叶文海聊他外祖父家的事。

叶文海道:“外祖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外祖母我没有见过。现在就两个舅舅,他们日子过的也不好,逢年过节都不让我娘带我们回家,说我们回去一趟,就多吃他们家一口饭。”

叶文海说着垂了眼睛。

宋宁打量着叶文海:“还以为你很胆小,倒是我误会你了。”

“大人没有误会,我、我确实很胆小的。”叶文海垂着头道,“我今天说的话是最多的,是、是因为我知道他死了,就算我话多,也不会有人打我了。”

说着飞快地看了一眼宋宁,见她没有说他不孝,他松了口气。

“我走了。”宋宁道,“如果你祖父母问起来,我和你聊了什么,你打算怎么回?”

叶文海道:“不能告诉他们吗?”

“可以。”宋宁颔首,“事无不可对人言。”

叶文海应是。

他没有隐瞒,因为父亲死了,眼底暗涌着的轻松很明显。

宋宁没有再回叶家,在村口站着等乌宪和王庆同。

有人扛着铁锹从后面走过来,看见她穿着官服,忙行了礼,侧身避开,宋宁却是笑指着果子庄往东,也是靠山的一个村子,问道:“劳驾问一下,那边的庄子叫什么?”

“哦,那边毛家庄,大人要去吗?您从这里往后上官道走要好走点。”

宋宁笑着道谢。

村民沿着田埂回村,乌宪和王庆同回来了。

乌宪迎上来,道:“大人,村里的人对叶勇的了解,是只知道他做木匠,印象还停留在他小时候,在村里跑着玩。”

“至于别的一概不知道。”

宋宁问道:“没有人找他做过活吗?”

“这些人,各个都有点手艺,农闲出去能找事情做,就算不会木匠的,请隔壁换工也不会来请叶勇。”

“那位堂哥倒是说,叶勇为人老实本分,学东西虽不说聪明,但好在很勤奋。”

乌宪又道:“叶勇的堂嫂也说叶勇乖,挣钱就拿回家交给爹娘,不赌不嫖算是个好男人了。”

“对叶家一家人的评价呢?”

乌宪道:“都说还行。虽说叶苏氏有点泼,但也不至于人见人躲的地步。”

“大人,这个案子有点悬。”王庆同感叹地道。

宋宁点头:“你说的没有错,这个案子目前调查结果来看,确实很悬。”

这悬,不是装神弄鬼的玄,而是线索太少的悬。

现在唯一可能有用的,只有叶钱氏说的那句,叶勇昨天晚上和人有约。

但,约谁呢?

一无所知。

有时候人太简单了,也不是好事,没有纵横的人脉网络,就没有交集的点,没有这些点就很难牵连出面。

“你也没有把握?”乌宪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宋宁悠悠瞥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这么崇拜我。在你的眼中,我是无所不能吧。”

“你回答问题的角度可真是犀利。”乌宪哼了一声。

“乌小弟,感谢你对我的欣赏和膜拜。”宋宁负手走着,道,“本官也确实有这个本事。”

乌宪白眼直翻。

王庆同跟在后面闷闷地笑,小声道:“你就别和大人说了,你说不过大人。”

乌宪道:“我学习不行吗,将来我也是要走仕途做官的人。”

王庆同居然也会开玩笑,冲着乌宪抱拳行礼:“给乌大人请安。”

宋宁哈哈笑了。

三个人回到城中,宋宁瘫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茶,赵熠回来了。

一进门就将他做笔录的本子摔在了桌子上。

“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听见声音。”赵熠道,“可谓是一无所获。”

宋宁翻了翻他的本子,几乎没记几句话。

估计也没有人提供有用的线索。

“喝茶,歇一歇。”宋宁给几个人倒茶,“我们一起讨论讨论。”

大家都了解了宋宁的办案习惯和风格,她说一起讨论,就是需要集思广益,不管有没有用,说自己的想法就行。

王庆同和杨长更几人都围坐着

只有沈闻余带着乔四以及麻六去办纠纷的案件还没有回来。

“我先梳理一下整个案件。”宋宁道,“大家接着说的时候,主要集中在调查的方向上。”

她在回来的时候路上,就已经在脑子里将整个案件的脉路理过了,现在说起来就很顺,本来有点糊涂的人,听她说完也彻底清晰了。

“死者的死因没有特别之处,我不准备解剖,但头发上留下的两个细小银色屑末,我认为有价值。”

“其二,死者有长期家暴史,我接下来的方向,会偏向于叶钱氏这条线。”

“其三,死者要见的那位朋友是谁。死者这样性格的人,如果能被他认定是朋友的人,想必私下里应该有不止一次的接触,所以可以尝试扩大查问范围,看看有没有见过死者和谁一起出现过。”

她说完这些,看向众人。

大家不敢开口,都望着赵熠。

赵熠没有推辞,凝眉道:“我有个疑问。”

“什么?”宋宁很期待他的问题。

赵熠看着她,问道:“你说死者不顺心时,会回家打她的孩子和妻子。死者既不和人接触,何来的不顺?”

大家都没有听懂,乌宪反问道:“不和人来往也会怄气啊。小气的人,别人夹了他盯着的肉,别人踩了他铺好的砖,这都会让他生气和不顺的。”

“他不是这个意思。”宋宁听懂了,对乌宪道,“一个人生气、或者经常生气,就一定有固定的生气的地方。”

“叶勇做活的时候,人和地点都会更换,他如果生气的频率还很高,这就说不过去了。”

大家听懂了。

宋元时道:“那么他除了正常的工作外,可还有别的事情做?”

“钓鱼。”宋宁道。

宋元时颔首:“如果是他每天钓鱼,保持一定的生气频率,回家后家暴妻儿,我觉得说得通。”

比如今天没有钓到鱼、今天的鱼被人吓走了、今天钓的太少,总之有各式各样生气的原因。

“这样,我来分配各自查证的方向。”宋宁对麻六以及老童道,“你们去查他经常在哪里钓鱼,和谁一起钓,甚至你们也可以提着钓竿,去他经常钓鱼的地方蹲。”

王庆同和老童点头应是。

宋宁又对杨长更道:“你拿着个死者身上的两个银色粉屑,去找各式各样的手艺人问。”

“手艺人?”杨长更不解,宋宁道,“如果这两个银色粉屑是凶手留下来的,那么大概率是凶器上的。一个能砸人脑袋的留下银色粉屑的工具。”

“打铁的?”

“还有工匠。”

宋宁道:“我也是刚刚想到,把方向往这方面靠一靠。你先查,我和王爷查完了叶钱氏这条线后,就来帮你。”

杨长更点头。

“先吃午饭,休息过后就开工。”

中午各自吃过饭,宋宁靠在卷宗房的椅子打盹儿,赵熠推门进来:“你觉得叶钱氏有问题?”

“不知道,线索太少了,就尽量不要错过。”宋宁看着他,“你昨天回去,怎么不在京城多住两日,急赶着回来做什么。”

那位曾经出门就是车,下车是滑竿,躺在车里也喊着累,慢悠悠赶路的齐王爷,哪儿去了?

现如今,骑马一日来回几百里。

“我不回来,你今天的案子能忙得过来?”赵熠道,“我既然做了捕头,就要有做捕头的觉悟和责任心。”

宋宁抱拳:“对不住,小瞧王爷了。”

这赔礼,赵熠受了。

宋宁白了他一眼,想了想把怀里剩下的一块点心拿出来,当着赵熠的面吃了:“好吃。”

“多谢王爷您的厚爱。”

她的感谢还真是光明正大,一点都不含糊。“走吧,有责任心的赵捕头,我们去办差。”

赵熠颔首,宋宁想到什么,问道:“你昨天辛苦赶路,又睡的少,要不要回去休息?”

“没这么娇气,走吧。”赵熠率先走了。

宋宁愕然。这不娇气的话,居然是人间富贵花说的,可真是太阳开始从西边出来了。

两人去查叶钱氏的关系线路。

娘家人几乎当她不存在,说起叶勇死了,两个哥哥嫂嫂很可能心里在奇怪,为什么不是夫妻二人都丧命。

感情线?没有感情线。

仇、情,都没有。

宋宁和赵熠站在路边上对视,赵熠问道:“挫败?”

“有点。”宋宁道,“感觉这个案子很可能是我人生的一个坎。”

“那也是我的荣幸了,能有机会,将摔在沟里的宋大人拉起来。”

宋宁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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