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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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强大到令人发指

时雍和宋长贵父女二人回到家中,天已是大亮。

王氏起得早,昨夜他们走后,她几不成眠,眼圈黑着,脸有些浮肿,但仍是备了热腾腾的早饭。

豆沙汤圆、清粥、腌萝卜、小咸菜、白面馒头、还煮了一锅香喷喷的桂花果茶。

王氏嘴坏但手巧,寻常家常菜也能做出别样的味道。

她为盖房子的师傅和工人们准备了同样的早饭。而春秀、子柔两个小丫头长个子,予方又是个大小伙子,他们同宋香宋鸿姐妹一样,每人一颗水煮鸡蛋。

时雍发现了只有王氏没有鸡蛋。

“不爱吃鸡蛋。腻死了。”她把刚敲碎还没剥的鸡蛋丢给王氏,低头喝粥,吃馒头就咸菜。

王氏皱眉看着她,“就你嘴巴刁,鸡蛋都吃腻了,我看你是要龙肉。”

时雍懒洋洋笑,“好呀。龙肉肯定香。”

王氏瞪了她一眼,眉头仍然没有舒展开。

她瞧了瞧沉默的宋长贵,又愁眉不展地看着宋香,嘟哝埋怨“看你选的好亲事!这刘家怕是从根子里坏了,刘二郎又能好到哪里去?”

宋香拉着个脸,默默剥鸡蛋。

宋长贵眉头蹙了蹙,瞥她一眼,“食不言。”

王氏啪一声放了筷子,“当了几天官你这是威风大了。老娘天不亮就起来伺候你们老老小小,说句话还碍着你啦?”

王氏一发威,宋长贵就只能认怂。

“刘荣发已经死了,柴氏………我看也不是什么坏心眼子的人。刘二郎嘛,我那日向同僚打听过,说是在书院里,功课是数一数二的。”

“功课好人品不好有什么用?谢再衡不就是个例子……”

王氏话说一半,斜了时雍一眼,轻咳一下,不再提谢再衡这桩让人难堪的陈年旧事,改而严肃地给宋长贵下最后通牒。

“不行,这两日我这眼皮跳得厉害。宋老三,你赶紧给老娘想想办法,把这桩婚事退了。这刘家就是个火坑,不能嫁。”

一家人难有秘密,尽管王氏对刘家的案子知晓不全,但刘荣发死于非命后,关于他多次凌辱小姑娘的事情还是传了出来,而柴氏又跟银台书台的严先生有首尾,她便越想越不对劲。

饭桌上气氛不对。

春秀、子柔飞快吃完自己的那一份,乖乖放下筷子去院子里帮忙了。

王氏是个爆脾气,宋长贵不给话,她就一直瞪着他。

宋长贵无奈从碗里抬头,慢声道“亲事都定下了,退亲不是让人笑话?更何况,刘家二郎也没什么过错,阿香跟他又……”

说到宋香当初为嫁刘二郎做的丑事,王氏心里便有些不痛快,嘴快得像放鞭炮似的。

“退亲怎么了?谁爱笑话谁就笑话去呗。咱们家让人笑话得还少吗?大姑娘十八岁还没人家都挺过来了,小姑娘退个亲算什么……”

“娘,我不退婚。”宋香听了许久,终于插上嘴,眼皮都不抬,嘴咬着筷子思忖半晌,幽幽怨怨地道“一女不事二夫,既是许了人家,哪有退亲的道理?”

“你就是喜欢刘二郎那小白脸吧?”王氏噼里啪啦一顿数落,宋香闷声不言,等王氏的嘴巴好不容易停下,她才瘪了瘪嘴。

“刘家老爷去了,夫人不管事,二郎学问好,我过去就是做少奶奶享清福的。刘家再不济,总比给人家做妾要强吧。哼!”

说着她放下筷子,扭身子出门了。

王氏愣半晌这才反应过来这丫头话里有话,是在损阿拾呢。

“这死丫头,皮子又造痒了。说的是什么话?你给老娘回来!”

宋香把自己关在了房里,不出来,也不出声。王氏弱弱地瞄时雍,心思转得快,怕得罪她,时雍倒好,毫无反应地吃着早饭,就像没有听见。

王氏问“你……就没什么说的?”

时雍脑子里全是案子,她的格局和宋香这种小女儿家本就不同,根本就不爱计较这种宅门小事,闻言抬了抬眼皮,想半晌,她皱眉用筷子敲敲咸菜碟子。

“腌菜缸子得加盐了。有点淡。”

王氏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等饭桌上人都走光了,王氏揪住要回房的宋长贵,突然抹了眼睛,“宋老三,自打嫁给你,老娘就没过几天好日子!天老爷,我怎地如此命苦……”

一听她要发作,宋长贵赶紧抽回袖子。

“你先说服你闺女,她若同意退婚,我想办法。”

“我闺女,不是你闺女!宋长贵,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

整整半日,王氏都不肯消停,时雍回房补了个,离开家的时候,还能听到王氏逮住宋香在破口大骂。

她失笑摇头,招呼大黑上了马车。

予安看她心情不错,笑吟吟道“姑娘,我们去无乩馆,还是锦衣卫?”

时雍抬了抬眼皮,“顺天府衙门。”

予安意外,但没有多话,“哦。驾——”

宋长贵怕王氏唠叨,吃过早饭就过衙门来了,他亲自同宋辞一道去验了刘荣发的尸身,可是得出的结论与那日相同,窒息死亡。

时雍完全相信宋长贵这个老仵作的判断,她若不是太困,原是要同宋长贵一起来尸检的,可如今他们已然二次复验,她若再执意尸检,就显得不尊重甚至是瞧不起宋长贵和宋辞的本事了。

沈灏和周明生几个捕快都在胥吏房。

大家讨论案件,神色都有疑惑。

“难不成刘荣发掉入粮仓前,就已窒息死亡了?不对。若是如此,他嘴里和鼻孔的异物又如何而来?”

时雍笑了一下,侧头叫予安。

“我做了个有趣的测试,给大家演试一下。”

予安端上来几筒粮食,放在案几上。有稻谷、大豆、花生等,体积相当,几种粮食在筒子里处于同一水平位置。

时雍拎起一个秤砣,逐一丢进去。

在稻谷花生里,秤砣最多砸出一个坑,秤砣身沉下去大半,最深的是豆子,但也没能没过顶部。

“当然,这个深浅和我使的力度有关,刘荣发那么重的一个人,肯定效果是不能的。但是呢,可以确认一点。他掉入粮食后,是清醒的,因为挣扎才会导致他越陷越深,直到完全没入大粮仓的底部,窒息而亡。”

沈灏“还是昨日的问题,若他当时是清醒的,为何会规规矩矩由着那个机关将自己推入粮仓?”

时雍睡醒一觉,容色清亮,言语也爽利,闻言并没有被质疑的不悦,反而笑盈盈地看着沈灏。

“这个很简单。我睡着时不清醒,我醒过来不就清醒了?”

沈灏是聪明人,一听这比喻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有人用毒控制了刘荣发?在他走入粮仓,掉入机关后便晕倒过去,直到严文泽进去,触发机关,将他推入粮仓后,他就醒过来了?”

时雍“没错。”

沈灏想了想,摇头,“毒物不是人,怎会那般听话?要人晕时就晕,要人醒时就醒。人为如何能控制,刚好掐准时辰,等严文泽赶到,触发机关,再让刘荣发赶巧醒来?”

这绝对是个大难题。若没有在天神殿看到邪君那些“毒物”,时雍也怀疑世上有人可以办到。

但是,时雍来自后世,与沈灏等人意识不同。在他们看来的“神话般的不可能”,在她看来,都是可以实现的。在后世,好的麻醉师都能根据人的体重、药物剂量等指标,综合控制麻醉时间,而且十分精准。

“没有什么不可能,这个凶手十分强大。”时雍不好说得太细,只是笑了笑,“这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若不然,这个案子就没有凶手,只有鬼神了。”

众人沉默。

周明生倒吸了一口气。

“我倒宁愿是鬼神。”

是鬼神倒也罢了,不是鬼神,那这个凶手简直强大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当是多么令人可怕?

沈灏和宋长贵都接受了这个推论,根据尸检和现场探查,也确实找不出更有力的说法。

如今只留下一个问题,谁是那个布局机关之人?

沉默中,说话的仍是捕头沈灏。

“阿拾说那人就在刘府,可刘府上上下下我们全都排查了一遍,不见异状,当夜,管粮仓的几个伙计是收拾好才锁门离开的,临走还把钥匙交给了管家……”

时雍从他的嘴里捕捉到一个细节。

“锁门离开?钥匙给了管家?”

------题外话------

纠错之前写的稻谷,后来实验发现,稻谷储压后比较死板,是不可能轻易压下去的。只有豆子可以,陷入巨大的装满豆类的粮仓,就如同掉入了沼泽,越挣扎越往下沉。

故而,修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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