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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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锅太大,背不动

众目睽睽之下,元棠拿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蒋令仪,大声地道“祖母,是她污蔑我我近日根本不曾见过她一面,也不认得那钟家的仆人,更加不曾有过想要加害徐二姑娘的心思”

“先前诱蛇吓唬徐二姑娘之事,也是她的主意”

“棠儿,你此言可是实话”四下众人惊讶间,元家老太太攥紧了孙女的手,目光沉沉地问道。

元付之也紧盯着女儿。

若女儿的话是真的,那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孙女话中若有半句假话,敢叫天打雷劈”

元棠此时显是下定了决心,而年幼的小姑娘没旁的主意,情急之下竟当众发起毒誓来。

徐婉兮只觉得满头的雾水变得更为浓重了,这泼天大雾简直要将她浇湿了

元棠先前死都不愿开口,眼下怎么忽然又这般坚定了

还把当初引蛇害她之事也翻了供,推向了蒋令仪,且为了自证,竟连毒誓都发出来了

若事实如此,她早干嘛去了

老天,究竟谁才是那个嫉妒她这盛世容颜的人啊

她真是被搞糊涂了

蒋令仪强忍着慌张,出言否认“元妹妹此言简直荒谬,当初你与徐妹妹之间的过节,与我有什么干系且若你所言是实情,又怎会等到今日才开口这话说出去有谁会信”

元棠听出她字里行间的暗示威胁,忍无可忍地咬了咬牙,却是自己开了口

“因为你手中握着我的错处所以我只能由你拿捏了”

蒋令仪眉心猛地一跳。

“你胡说什么”

“我弟弟去年在花园子里伤到了头,因此落下了痴傻的病根当时没有旁人在场,我慌张之下,撒谎说是有只野猫追着我们,我与弟弟躲避间,我不慎被那野猫伤到了脸,弟弟也撞伤了头

可事实却是那日我与弟弟起了争执,他抓伤我的脸,我失手推了他一把,才害他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件事情,唯有蒋令仪知道,她拿准了我不敢将实情说出来,恐被父母厌弃责罚,便以此为把柄,一而再地胁迫我替她遮掩背黑锅”

元棠一鼓作气说完了这些积压在心底许久的话,既悔恨又委屈。

元老太太和元大老爷皆有着一瞬的震惊。

原来这才是朗儿受伤痴傻的真相

刚赶来的元家大太太恰巧听得女儿此言,脚下一阵虚浮,险些没能站稳。

“父亲,祖母,我当时真的只是吓傻了,才没敢承认我绝非是蓄意要害弟弟的”元棠哭着解释道。

“现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元老太太定下心神,看向儿子说道“当务之急,须得先将眼下之事分辨清楚了。”

元付之抿紧的唇缓缓放松下来。

说句让人羞愧的话,虽然女儿害得儿子痴傻这个真相让人觉得太过造孽,一时难以接受,可他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毕竟今晚之事若真是女儿所为,整个元家都要跟着遭殃。

“我与徐二姑娘无冤无仇,怎会引蛇害她”虽诧异于元棠竟这般豁得出去,可蒋令仪还是立即否认。

只是语气已显慌乱。

“怎会是无冤无仇你不满徐二姑娘偏不愿与你交好,还说她时常为难于你,若与她同去六月花会,她必会在花会上对你百般刁难所以,你出了主意引蛇去吓她,想将她吓病一场,去不了仁和公主的花会”

“你与我商量此事,我本不赞同,你便拿可以带我一同去六月花会作为交换,百般劝说唆使,我当时糊涂,竟答应了你”

直到事情败露,她才明白为何蒋令仪会找上她是一早就打算好了若是事发便推她出去顶包

但引蛇之事她好歹真的参与了,虽心中不甘被人利用,却也算不上太冤枉可今晚之事却是截然不同

她分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出来看个热闹而已,竟也能被拉来背黑锅,且这黑锅这么大,蒋令仪也不想想,她究竟能不能背得动

既是背不动,自然是死也不能背的

“元妹妹血口喷人。可有证据吗”蒋令仪泪水流的更凶了。

徐婉兮听得气愤不已,刚要说话时,却被张眉寿制止了。

“我真想撕了她那张抵死不认还要再人前装柔弱装无辜的脸”徐婉兮声音低低,却咬牙切齿。

张眉寿叹了口气。

徐婉兮以为她要劝自己冷静时,却听好友忍耐地道“谁不想呢。”

可撕这个字,是大有讲究的。

张眉寿抢在元棠开口说那些无用的争吵之言前出了声。

“那蒋姑娘说元三姑娘利用你找上钟府粗使仆人,雇人行凶,又可有什么依据吗”她直看向蒋令仪的眼睛里。

“我一心想让人帮她去求平安符,哪里想过要留什么证据,不过是稀里糊涂地被她利用了而已”

这是见事态发展至此,执意要将此事抹成一笔说不清的烂账了。

可今晚有这么多“硬茬儿”在,她注定是无法如愿的。

张眉寿刚要再开口时,却听身后的张老太太咳嗽了一声。

张眉寿知道这是祖母在提醒她不要出头。

祖母对外,一生谨慎,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孩子也确实不该这般张扬,以免让人生出哗众取宠之感。

毕竟此时在众人眼中,此事与张家三姑娘无太大干连,受害之人是定国公府的二姑娘。

王守仁心领神会,上前两步,神态自若地挡在了张眉寿身前。

“我有些话想要问一问蒋姑娘。”

张敬眼中的欣赏更浓了几分。

他倒也想出面,可他亦要避嫌。且孩子间的问题,若能由孩子来解决,是最为妥当的。

“蒋姑娘是哪一日、什么时辰、在何处见的元三姑娘可有人能作证”王守仁上来便连发数问。

“四五日前我们在元家的胡同后见的面。她是独自前去的,我身边的丫鬟倒可作证。”蒋令仪眼神闪躲。

“究竟是四日前,还是五日前,又是什么时辰”

“应是四日前,什么时辰记不得了,约是午后便是了”

“那倒是奇了怪了,四日前乃是我这个老婆子的寿辰,棠儿一整日都呆在我的院子里,连午憩都在我那里,竟不知是何处跑去见的蒋姑娘”元家老太太冷笑着反问道。

蒋令仪脸色一变,连忙改口“那应当是五日前,是我记错了”

“五日前”元大太太忍怒道“蒋姑娘撒谎还真是信口拈来棠儿前些日子一直都在为老太太寿诞做准备,亲手绣了抹额,根本不曾出过门”

“她既是独自出门,必是瞒着元家上下的”蒋令仪竭力掩饰着内心慌乱。

王守仁不给其思考的机会,紧接着问道“蒋姑娘一边说元三姑娘如今身边没有可信之人,一边说她瞒着元家上下,我倒想知道她要如何瞒无人相助,无人与之里应外合,她如何才能独自出府出府之后,又是怎么不被院中的丫鬟发现的”

蒋令仪张口欲言间,王守仁已下了定论“蒋姑娘方才之言,根本是不攻自破。”

“这般拙劣的污蔑,漏洞百出,本就经不起仔细推敲只因蒋姑娘自认拿准了元三姑娘的把柄,只需元三姑娘认下这桩罪名,蒋姑娘便可脱身了。可谁知元三姑娘不敢担下此事,蒋姑娘的算盘落了空。”

“我没有”听王守仁戳破她的心思,蒋令仪只知摇头否认,缩在钟太太怀中,显得可怜至极“舅母,我真的没有今晚是他们绑了我欺凌我在先”

“仪儿只是寻常的女孩子,受了惊吓,记不清事情经过也是正常的,自然不是人人都如王家小公子这般天生聪颖,擅口舌之辩”钟世平虽已大致认清了事实,却死死不愿松口。

一旁被绑着的钟家仆人老齐彻底听不下去了。

不单是钟家人的没有担当和蒋令仪的虚伪做作,真正击垮他的是身边那个混混喋喋不休的撺掇和辱骂

“瞧瞧这家人恶心的做派单凭这一点,他们事后肯留你性命那才是见鬼了难道你甘心背着个见财眼开、背主弃义的名声去下地狱,而让幕后真正的黑手逃之夭夭

我劝你一句,事到如今,倒不如痛快承认了,还能落个敢作敢当的名声”

老齐咬着牙,眼睛都忍红了。

“确是表姑娘指使的我”

横竖都是死,他承认了还不行吗

只图临死前能清净片刻

“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受人指使去做恶事还不够,竟还污蔑自家主子我看你是被猪油糊了心了”钟世平大怒。

老齐却毫不畏惧地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当众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想到自己的结局,竟失笑出声。

他孤家寡人一人,窝囊了一辈子,终日与夜香为伴,人人避而远之即便是死,也没什么好怕的

反而看着昔日高高在上、对他们这些低贱的下人随意使唤辱骂的主子们此时惊惧心虚的眼神,他心中莫名升起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他以为自己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谁能料到,身边混混的一句话,竟让他坚硬的内心撕开了一道缝,从中涌出感动的泪水来。

“兄弟,多谢了。你放心,我定会多给你烧些纸钱的。”混混由衷地说道。

“钟大人还有话要说吗”

一直旁观的定国公世子此时方才开口,神态肃然。

“我这侄女柔弱纯善,定是他人刻意栽赃”钟世平仍在嘴硬。

四周之人显然已不愿买账,甚至有人暗中骂他没有担当,铁证当前还死鸭子嘴硬,与泼皮无赖无异可他也不在乎,他绝不能让此事坐实

“若是栽赃,今晚贵府表姑娘与那齐姓仆人私下的对话又岂能作假”

男孩子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谁可以作证作证之人又有几分可信”钟世平冷笑着反问。

可待下一刻,他瞧清了说话之人的面容时,却是再也冷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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