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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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4 她的问题

张眉寿怔了怔,显是没料到他还会问起这个。

好一会儿,才道“也没什么,大意不过是让我离殿下远一些罢了。”

至于那些难听的言语,不提也罢,以免再平白污了彼此的耳朵。

祝又樘看向她。

“不知你是如何回她的”

张眉寿有些瞠目。

怎么什么都要问一问

见对方还等着回答,她只有开了口。

“我自是要说,轮不着她来指手画脚。”

虽没有说明原话,却也未刻意掩饰撒谎。

这话刚落音,就叫身边的少年唇边浮起笑意来。

也就是说,小皇后不曾打算要离他远些了。

少年人好看的眼睛微弯,心情极好地点头道“合该如此。”

张眉寿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合该什么

合该她那般反驳宴真,还是合该她今日这般做

但显而易见的是,她今日所为,他似乎并无半分不赞同。

她本以为,如他这般光风霁月,胸怀宽广,向来以宽和待人的人物,多少是该有些瞧不上她这些刻意算计的小心思和手段的

也正因此,上一世她做些什么,总会觉得要惹了他厌弃。

偏偏性子摆在那里,又总压不住。

故而,但凡是能藏的心思,便要悉数藏起来。

可如今看来,兴许她那拙劣的藏法儿,根本不曾能瞒过他多少。

张眉寿想着这些,心中有几分试探地问道“殿下可觉得我今日之事,做得有些欠妥”

当然,便是他敢说欠妥二字,她还是要照做不误的重活这一回,她并无意多为难自己。

只是,忽然有些想知道上一世他眼中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反正闲来无事,只当是闲谈了。

却听对方语气和煦,不答反问“做之前,可有把握不吃亏吗”

“自是有的。”张眉寿答得不假思索。

她太了解宴真,也将眼下的局势看得分明,便是当场,也有把握不会被伤到。

至于被骂几句,听几句狠话,那可不叫吃亏,总归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那便无不妥之处。”

祝又樘笑着说道。

张眉寿听得有些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有把握不吃亏,此事便无不妥之处了

她说得可不是这个

她指得是,她那些睚眦必报的心思。

实则这一世,宴真还未曾如何招惹过她只是一眼便能看到日后的事情,她没耐心去等着对方再三出手,才去还击。

“懂得自保,便哪里都好。”少年似笑非笑地道。

张眉寿忽然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滋味,笑了笑,道“我还有一句话,想问一问殿下。若有冒犯,还请殿下勿怪。”

“无妨,且问便是。”

他向来最是不怕听她说话,她能多说些,多问些,便叫他觉得极值得高兴,哪里会有怪罪的道理。

“殿下向来心中无尘,怀柔天下是不是在殿下眼中,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便都值得被善待”

祝又樘微微点头。

“普天之下,皆为臣民。为君之道,自该如此。”

便是这一回他想活得轻松些,可此心向来未改。

只是多了一份自知之明同样是肉体凡胎,事事尽力而为便好。

张眉寿沉默了一瞬。

她向来无法真正厌恨他的缘故,便在此这个人活得过分光明磊落,胸襟宽广,心系天下,着实叫她无法不去钦佩。

可是,她真正想问的,似乎不在此。

“在殿下眼中,事事皆可以为君之道渡之吗”她明白了自己真正在意的,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问道“譬如,血亲之间。再或是,夫妻之间。”

祝又樘听得有些意外。

“血亲”他低声重复了这二字,旋即笑着道“自幼于我而言,血亲间便是君臣之道。”

至于母妃,他亦不好评说。

但是,这数年来在张家,他似乎体会到了许多以往不曾理解的东西。

这些,应当就是为君之道之外的。

“是我糊涂了。”张眉寿坦然笑了,道“殿下身份在此,自该如此。”

看来,还是她一厢情愿地想岔了。

他待她的包容,想来不过也是为君之道罢了。

这一世,许是又多了一份弥补之心。

正如她先前所想,若他的皇后是另一人,他亦会那般善待,她本也没什么特殊之处真要论,便只剩下一副貌美的皮囊,和不甚温柔的性子了。

但这对他而言,到底没什么过分稀奇的。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平。

他究竟知不知道,做得这般好,会让她误解

“为何忽然这般问”祝又樘隐约察觉到身边之人似乎情绪有异,便忙问道。

张眉寿看向前方。

片刻后,直言道“只是近来无事可做,想得有些多了,总疑心殿下待我与旁人不同眼下想来,应也无甚本质上的区别。我生在大靖,自然也在殿下的臣民之列。”

重活这一回,她不愿稀里糊涂,事事掖着,如处迷雾之中。

便是明说了,即使会叫他笑话,可她也能图一个明明白白。

他点了这个头,她自此也能放下这桩有些小家子气的心事了。

“”

听他不语,张眉寿莫名也没勇气去看他的神情,只道“无论如何,多谢殿下长久以来的照拂。大靖有殿下,乃天下臣民之福。”

不然还能说什么来缓解尴尬

“你想错了。”

身边的少年终于开口,语气却有些不甚自在。

张眉寿脚下微微一顿。

想错什么了

又听他道“你与天下臣民,岂可混为一谈。”

她既非他的臣子,也不是他的百姓

亦不可用寻常夫妻之道来衡量。

张眉寿抬起头来,转脸看向他,问道“那我在殿下心中,是什么”

她显然太过直接,直叫身边的人觉得有些难以应对。

反正已然豁出去了,自然要刨根问底才对得起这被弃到一边的脸皮。

“我不知如何说”

少年有些局促地偏过头去,只留给她轮廓清晰、线条极好看的侧脸,及红透了的耳朵。

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他是当真不知该如何说。

张眉寿看在眼中,轻咳一声,换了一种问法。

“那,若当初站在殿下身边的,是另一个人,殿下是不是也会将她立于天下臣民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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