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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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又如何。

钟老太爷偏袒的是凤右。

表哥甲是外姓刘氏,名叫建典。其父是一家已经走下坡路电子企业的老板。当年和钟氏结亲时,刘氏倒是很辉煌的。只是后来管理不善,于是渐渐亏损。

这种无能之辈,自然得不到钟老太爷的厚爱。

最终,刘建典和凤右争辩的下场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刘建典满腔愤怒,秉着“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盟友”的理念,他找上了钟定。

钟定的态度并不热络,甚至可以说冷淡。

刘建典在电话里奉承道,“你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凤右算个屁。”

钟定轻笑,“我稀罕?”

“乔延和你的东西,你难道白白让出去?”

“我的事不劳阁下费心。”钟定懒得再废话,直接挂断电话。

刘建典先是望着手机屏幕愣了愣,然后掷出去,他的表情带着咬牙切齿的狰狞,“妈的,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还拽得跟大爷似的。”说完还不泄愤,他把桌上的东西全扫落地。

钟定这个人,打小就和他们这堆表兄弟不亲近,总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牙痒痒的。

刘建典盯着地上的台灯,一脚踩了上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和凤右斗。”

他似乎看到了钟定的穷途末路,因此稍微平衡。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负债累累,又暴躁异常。

他唯有继续寻找盟友。

但却不好找。同辈的兄弟中,除了钟定之外,其他大多是攀附凤右之流,他们不愿冒险。

刘建典孤军作战,狼狈不堪。

在这么一个落水狗的状态下,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新招。如果自己无法打败敌人,那么化敌为友,方为上策。

于是,刘建典去了凤右那里献媚。

凤右十分友善,仿若他俩之前毫无恩怨一样。

刘建典表面说着“凤弟真是大人不计小人过”,心里却燃烧着忿忿怒火。

凤右笑眯眯的,“表哥以前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一无所长,我还以为你是钟定哥的同好呢。”

“谁站他那边啊。”刘建典干笑一声,“我这不给你做牛做马还债么。”

“别说得那么见外。”凤右站起来,过去拍了拍刘建典的肩膀,“什么做牛做马,听着好像我罔顾兄弟之情一样。”

刘建典被凤右这么暗力一拍,差点跌倒。他继续赔笑,“是我嘴笨。”

凤右把刘建典的肩膀揽得很近,“那表哥打算怎么还债呢?”

“我都打听好了。”刘建典微微往后仰着,“外公迟迟不搞钟定,就是想我们这辈自己动手。成王败寇,到时候钟定玩完可怨不得我们。”

“我们?”凤右顿了顿,“这个词还有待定夺。”

“难道你不想把钟定那个份额弄到手?”刘建典盯紧凤右,“你想想,公司的事都是你在负责。他呢?整天游手好闲,一年到头有几天出现在公司的?他凭什么。”

“表哥,合作是讲诚意的。你在这说得天花乱坠,谁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凤右笑起来跟个青春大男孩似的,“就怕是,哪天风向一转,你又和钟定哥站一队去了。”

刘建典暗自咬牙,“凤弟放心,我这就去表示我的诚意。”

“哦?”凤右松开了刘建典的肩膀。

“钟定悔婚,不是为了一个女人嘛。”说到这,刘建典降低音量,“这人哪,一旦有了弱点,就容易对付。”

“是么。”凤右轻扬薄唇,“那我拭目以待。”

凤右当然有关注钟定的情况。表面看来,钟定无非就是变卖不动产,别的方面倒不见有什么动静。

听钟老太爷的意思是,暂时别赶尽杀绝。他还等着钟定来请罪。

钟老太爷之所以这么仁慈,恐怕钟母的求情占了较大的比重。想想也是,乔延走了,如果钟定再走,那乔氏在钟家就完全失去后辈力量了。

也就是因为钟老太爷的话,所以凤右这两个多月,比较安分。除了偶尔被沈从雁刺激到后,他忍不住去给钟定使绊子之外。

不过,钟定命大。怎么玩都玩不死。

刘建典走后,凤右踱步至落地窗前,俯瞰城市众生。

这种高高在上的风光真是无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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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建典的想法中,对付女人远比对付男人要来得简单。

用难听点的话来解释,那就是他斗不过钟定,只能从他的女人下手。

纵然这么些年,外界都传钟定怕痛,不爱打架,但刘建典和钟定是在同一个老师训练下出来的。钟定发狠的样子,刘建典历历在目。

不过,按照客观规律,他都吃喝成了膘肥身材,那钟定应该也早已荒废当年所学。毕竟,谁有空没空会惦记着格斗呢。

如此一想,刘建典有了侥幸心理。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滑开后,他见到了一张照片。

据说这就是那个将钟定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

乍一听,刘建典很来劲,以为是个惊世大美女。

谁料,只是个清秀级别而已。

刘建典觉得,钟定白白浪费了一副好皮囊。如果他有钟定那样的长相,那绝对坐享美人恩一辈子。只有脑子进浆糊的男人,才会为了一朵野花而放弃大好森林。

刘建典望着许惠橙的照片,啧啧出声,“等我抓到你,我也来尝尝你的味道。”

刘建典去问凤右有没有许惠橙的相关信息。譬如她的生活规律,什么时候会有落单的时机。

凤右在电话那头笑着,“什么线索都我帮你提供,那我还不如派自己的人过去。”

刘建典唯有自己去查。

十天后,他找到了下手的机会。

他平素就是吃喝嫖.赌,因此结识了几个街头混混。他雇了个大块头,准备绑架许惠橙。

事情发生得突然,结束得更突然。

甚至于,许惠橙完全没有察觉。

这天,许七竹下午有事要忙。许惠橙和他吃完饭,就回程了。

平时的话,如果钟定没空,她就自个儿坐地铁。钟定曾经让她打车。可是大学城那边不好拦的士,而且万一遇到堵车,打车还没地铁速度快。

小区这附近都是富人区,到了末站的地铁车厢,已经差不多空了。

出了地铁口,还有段十分钟的路程。

大块头就是埋伏在这里。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后面就一个掌刀,把他击晕。

刘建典在这厢等了好一会儿,见大块头一直不来汇报,便主动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嘟嘟了几声,然后接通。

对方不说话。

刘建典试探“喂”了一声,然后猛然意识到什么,便迅速挂断了。

他开始冷汗直冒,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绕了一圈又一圈。

对方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就这么担惊受怕了半个小时左右,刘建典联系了凤右。

“什么事?”凤右显得不耐烦,他那边隐隐有戏曲的旋律传来。

刘建典也没时间去细想凤右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听戏,他急着道,“我安排的人可能出篓子了。”

“呵。”凤右并不惊讶,他的眼光还是瞄向唱大戏的女人。

“这可怎么办?”

“这事和我有关么?”凤右笑了笑,“我连你要干什么都不知道。”

刘建典错愕。绑架的计划,他之前有想和凤右商量,可是凤右推说没空。这下他才明白,自己被摆了一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我都是为了帮你除掉钟定。”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要加害钟定哥哪。”凤右说得很无辜,“我要开会,再见。”切线果断迅速。

“妈的!”刘建典又摔了手机,“一个二个都是自私自利的嘴脸。”

他在这一刻似乎忘了,这句话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一天过去。

两天过去。

三天过去。

十天过去,检察院找上了刘建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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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建典涉嫌贿赂的事,让钟老太爷的心情很不痛快。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证据充足。刘建典就是栽跟头的份。

虽然他是外姓,可是由于母亲的关系,也在钟氏谋了个副总职位。连带的,这趟浑水,钟氏是回避不了了。

本来这事是压住的,但没过几天,不知道谁将消息在网上透了出去。结果,钟氏受到影响,股价开始下跌。

凤右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几天都不回钟家。钟家各派势力之间的暗涌更加诡异。

某天,钟老太爷吩咐钟父和钟母一起过来共进晚餐。

钟父和钟母依约前往。

进餐期间,钟老太爷倏地感慨了一句,“要是阿延还在就好了。”

此话一出,钟父和钟母神色各异。

钟母微微笑道,“我记得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阿延力挽狂澜,才让公司重新步入正轨。”

“爸。”钟父咳了下,“凤右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凤右啊,树敌众多。”钟老太爷早看透了,“现在这形势,难保没有背后冷箭。”

“他会谨慎。”钟父代为承诺。

“这些后辈中,就属阿延和凤右出色。别的都不值一提。”说完钟老太爷想起了还有个孙子,便问钟母,“钟定那边情况怎么样?还是不打算回来?”

钟母摇摇头。

她半个月前,终于想起要去和钟定谈谈,可是联系不上。他的电话都是忙音。几次过后,她就不再打了。

她和钟定,一直存在沟通障碍。以前乔延在的话还好。自他走后,她就更不晓得能和钟定说什么。

钟母跟钟定就是亲近不来。

这双胞胎刚出生的时候,她对于他俩都不抱感情。后来乔延的优势就出来了。他就像一道光,吸引着大家的注意力。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生了个讨喜的儿子。

可是她的母爱却分不出给钟定。

钟定太顽劣,不听话,爬山上树就有他的份。而且他冷漠,即便对着钟家的长辈,他都表现得好像大家都欠了他的样子。

在这双孩子六岁那年,他们瞒着长辈们去探险,出了意外。

山崖的碎石掉落,乔延的脖子被卡到了山缝里。

钟定尝试着奋力去抬碎石。碎石纹丝不动。

幸运的是,那块碎石没有砸到乔延的头,他还能保持乐观,“哥,去喊大人过来吧。”

钟定望了眼那块石头,知道凭自己的力气是搬不动的。“阿延,你等我回来。我很快。”

山崖所在的地方离半山的管理处有些距离。钟定跑着跑着,有一段路由于迷失方向,绕了个大圈。他早已气喘吁吁,可他清楚,自己不能停下脚步。到达管理处后,他三言两语描述了乔延的处境。山路复杂曲折,他无法说明乔延所在的具体位置,于是带着几个管理员重新上山。

回去那地方,却见乔延耸拉着脑袋。

钟定屏住气,轻声唤道,“阿延……”

足足十秒之后,乔延的手指动了动,他慢慢抬眼,有气无力地笑道,“哥,你回来了。”

那一刻,钟定觉得自己又能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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