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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 被嫌弃的人(一更)

荣长玺扯扯唇。

“这爱好还挺特殊的。”

“那是啊,我就是个大俗人。”白勍自认她是真俗。

不过不要紧啊,家里有位不俗的就行了。

荣长玺看她:“今天李麟找到医院来了。”

白勍多了解他。

就知道他那个小心心啊,肯定又蹦跶上了。

别瞧着现在怎么淡定,都是装出来的。

以荣长玺的个性,对那个家介意的要死……

“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想送奶奶回老家。”

白勍切了一声:“你就叫他别操心了,他愿意祭拜他就去,这种事情我们不拦也不做主动邀请,不说他们了,你一会陪我下趟楼。”

“干吗?”他问。

他手头上一堆的事情。

“陪我去趟超市,买点东西,好久没花钱了。”

她每天都忙着怎么赚钱,怎么要钱怎么去付款,唯独就消费这块,都快要忘记买东西能带来的快乐了。

荣长玺:……

“我还有挺多事情做呢。”

白勍伸手拉他胳膊:“拜托了!求求你!”她双手合十。

怎么样也得把人拉出去。

能不能泄这口气她还真不晓得,但开心一时是一时。

白勍是怕,她真的就这样放任着不管,早晚有一天荣长玺得被姓李的气吐血。

不是不可能的!

心眼窄的人呐!

“别拉拉扯扯的。”

他回房间去换衣服。

两个人原定是要去超市疯狂购物,最后呢被陈秘书带到郊外了。

还是郊外的别墅里。

白勍拉着荣长玺的手就没撒开。

这情况不对!

但见他想来,她那么一想吧,也就没拦。

这是白勍第一次见到荣长玺的生父,她比较尴尬。

因为叫什么好像都不对。

“李麟今天去医院找我,麻烦你回去和他讲清楚,是你为了前途把所有一切都扔了,不是我奶贪图富贵把你送人又后悔,我爷我奶包括我妈这辈子,遇上你是他们的不幸。”

“你闭嘴。”

“敢做怕人讲?我爷的坟他不是好奇怎么会被人挖的吗,不是你授意的吗,你害怕别人知道这些东西,你怎么和那些人说的我们不清楚,族谱也好家谱也好你想改恶都能改掉,你不姓荣你和姓荣的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白勍看着眼前的人脸色越来越沉。

她稍稍横在荣长玺眼前。

拦肯定是拦不住了。

他心里有怨气。

不让他讲,他能憋死。

陈秘书都忘记了讲话。

谴责的话就在嘴边,他觉得这孩子,真的太叫人失望了。

摆在眼前的选择还不够明显吗?

圆滑的人会为了过去的事情毁自己的将来吗?

但凡有点想要向上爬的意思,都不会是这样的表达方式。

这很……不像是这个年纪男人脑子里会有的东西。

陈秘书一直以来就是觉得荣长玺的心……太单纯。

纯到换个方向来说,那就是蠢!

什么叫善恶分明?

什么叫做人有底线?

这一切不过就是因为不够成功,你才会坚守的所谓生活准则。

“你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荣长玺冷笑:“那我应该怎么和你说话?你是谁?你是李炜李麟的父亲。”

荣长玺的生父皱了皱眉头。

这次没有动手。

会动手是因为他当时确实很生气,确实拿荣长玺还当儿子看,但现在没有了。

这是被舍弃的儿子而已。

是他的儿子又能如何呢。

眼前站着的这个孩子,又蠢又天真。

这样的蠢货怎么可能是他的亲生儿子。

“不说话了?”荣长玺质问。

“你想问什么?”

做父亲的伸手去拿起来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很朴实的外套。

他拿起来,然后看着荣长玺道:“你一直以来都想问,你哪里不如李炜吧?你确实不如她,就连她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

没办法比较。

李炜是他最心爱的女儿,荣长玺不过就是个错误而已。

让他想起来就会有些遗憾的错误。

遗憾扔掉了他?

是遗憾当时怎么就娶了他的母亲,生了他。

这种遗憾就是,他生了他才会有这种遗憾。

“这位先生……”白勍出声:“原本就不是一家人,没有必要放在一起比较,您也不用对他说这种重话,他也没妨碍到你们什么,奶奶的墓地呢你们想去看我告诉你们地址,至于送奶奶回老家,确实没有这个必要,以前发生过什么不要紧,既然大家相处不够愉快,那以后就不要见了,还有你觉得他不如李炜,我只能这世界上的人和人原本就不一样的,你瞧不好的人在奶奶的心里那是心肝宝贝一样的存在,奶奶很疼他很理解很体谅他,我记得我认识她那时候,她那么不喜欢住养老院……”

白勍不是说给姓李的人听的。

她是讲给姓荣的人听!

一个人否决你,那不代表什么。

你依旧是老荣家的骄傲,你以为是这个家最棒的存在。

你棒到考上了最好的大学,你没有叫家里的老奶奶为你操过任何的心,你健健康康完完整整的长大了,尽管性格上有些别扭,但一切都朝着更好的方向在发展。

荣长玺被白勍拉着手,他的心里很暖又很冷。

他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其实他想过一千次,不在乎的事物和人忘掉就可以了,不用计较的,越是计较越是代表你忘不掉,应该冷静。

应该转头不带一丝表情离开的。

可……

荣长玺紧咬着牙关。

介意!

许多事,许多年前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哪怕他现在什么都有了,他还是会恨!

亲生父亲就仿佛是最毒的毒药,只要一沾,毒会扩散到全身。

他不如李炜?

“你别拿我和她比。”

荣长玺的父亲带着陈秘书走了。

他想这也是他和荣长玺的最后一次见面。

没必要!

既然早期放弃的,那就该放弃一辈子的。

不要回头去看。

有些蠢货不值得他去看。

白勍开了会车门,怕他觉得热。

她说:“那些话听听就算了。”

白勍启动车子,没有马上回家,载着他开车散心。

劝没办法劝的。

这种事情只能他自己想明白才行。

荣长玺想要的,向来就不是他父亲的接纳。

可他又很介意。

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深深的裂痕。

在他非黑即白的生命里,他完全没办法去理解亲生父亲这样的存在。

气从嗓子眼憋到天灵盖。

荣长玺的母亲,在那个年代来说算是条件独一无二的人,长得又好又是家里的独生女,姥爷肯把女儿嫁到荣家去,有门当户对的意思也是觉得姓荣的人性不错。

女儿嫁了,钱财自然是跟着去。

现在小荣大夫手里的这些钱,里面有姓荣的也有他母亲的那部分。

那么优秀的女人,也是人家的掌上明珠也是人悉心培养出来的,可比不上!

比不上那更为实用的东西。

在你握有极大筹码的情况下输的,输的彻底。

那样的女人她是骄傲的,被丈夫抛弃她又没有婆婆的那股韧劲,全村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更有流言蜚语传出来,有些人明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可她们宁愿将她往不堪里说。

还有些不着调的人以为她好欺负,长得好看又没有丈夫又带着钱的女人,日子比想象中更为难过。

她不够泼辣不够坚强,然后这朵漂亮到刺眼的鲜花一天一天的枯萎了下去。

就两年的时间,人就没了。

没了以后,还是有人讲她的闲话。

造谣!

说她勾引了别人被丈夫堵在了家里,然后丈夫就连孩子都不肯要了,这孩子说不定是谁的。

还有的说难怪人家就连妈都不肯要了,觉得就连姓氏都是脏的。

荣奶奶不会告诉孙子这些。

可荣长玺成长的过程中,有无数的孩子会告诉他这些,那些小孩儿们天真无邪,家里听到的或者是父母告诉的,他们和荣长玺打架的时候就会这样骂他。

他讨厌懦弱的人,可他的血液里似乎就有懦弱的部分。

“我今天有那么一瞬间就想……”

白勍截断他的话:“你幸好没想,你砸东西摔东西什么都可以,玩命不行,老荣家不能绝后,明白吗?你得好好的,什么李炜张伟齐伟都不算是个什么,在我来看屁都不是。”

荣长玺纠结的点在于,他看得懂他所谓生父的那个人。

因为看得懂,他也晓得他就连个屁也不是。

他也不想认他,却不能让人这样的践踏。

他不如李炜?

睡下了但睡的并不安稳。

心里就堵着一口上不去下不来的气,他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浮云。

他生活的很好,他很满足……

不!

他想报复!

他只想报复。

他想叫对方一无所有。

他想扒开那个人脸上伪善的面具,他想去检举想去揭发。

想要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迫切想要看见那个人认错的表情。

可……

荣长玺咳了起来,越咳越厉害。

胸膛仿佛不受控制的躁动了起来。

然后。

他咳血了。

胸口再也不堵了。

疏通开了。

白勍光着脚往卫生间冲。

“你这怎么弄的啊?”

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从来没遇上过这样的事情。

递给他,伸手擦他的嘴,又怕自己的手有细菌。

“赶紧穿衣服去医院。”

荣长玺呵呵笑,大半夜两点多了,自己坐在床上呵呵冷笑。

“不用去,睡觉吧。”

“我睡你妹啊。”白勍拿着毛巾照着他的头就砸了下去:“我讲什么你都不听,多大的事儿?我要是你我是不是得气死?我妈那样的我不是活的好好的……”

不是看他这个鬼样子,她就一脚踹过去了。

值得吗?

多大的事情?

白勍认为,天大地大不如自己活着大!

认不认可,说她不如谁,你能讲我就能听。

“不气了。”荣长玺呵呵笑,伸手拉她。

真的不气了。

疏通开了。

不郁结了。

“你给我省点心吧,我这这些月亏了很多钱,原本就挺头疼的。”

“亏多少?”

“你想不到的数目。”大概比了比一个三,三肯定不是三百万那么少。

所以人家都说,这年代创什么业。

家里没有矿千万别创业,早就过了能轻松创业致富的年代。

一套别墅,你守着卖掉的钱不敢说能花上一辈子,但半辈子应该可以的,但用来创业,也许一两年也就糟践完了。

荣长玺搂白勍的肩膀。

他现在还能安抚她了。

“咱不伤心,能赚就赚,赚不到亏就亏了,不往心里去。”他揉着白勍的肩膀:“没什么熬不过去的,我有工作我能赚外快,过些年等我五十来岁我也就能离开这里了,技术过硬的话也许赚的更多。”

未来十年之内,他这工作都没什么戏。

说这些话,还得是他将来熬出来,熬出知名度熬出来技术,这才能换钱。

但荣长玺觉得,就算是穷,也就穷那么十来年,好像勉强也能熬过去。

他这是给白勍打个预防针。

反正穷个十来年,你老公我呢,还能给你提供很好的生活。

“你还能安慰我呢?”白勍没好气:“去不去医院啊?去看看吧。”

她这不放心,觉得不对劲啊。

正常人气吐血的?

她以为这都是连续剧里的情节。

还有啊,他气成这个死样子,现在又是笑又是安慰她又是给她打鸡血针的,这人的精神状态真的没问题?

别是受刺激过度了吧。

“我是干这个的,没事儿,气狠了。”他淡淡道。

“我可告诉你荣长玺,我妈可是骂过我是寡妇的,我不愿意当寡妇,你得给我熬住了,听见了没?”

“听见了,我耳朵又没聋。”荣长玺没好气把她拽到床上,裹着被子搂着她:“关灯,那灯晃的我眼睛疼。”

白勍犹豫几秒,还是关了灯。

“要是有不舒服的,就马上去医院知道吗?”

“你别啰嗦了,啰嗦的我头疼。”

“那就睡了?”白勍问他。

荣长玺笑:“你不想睡你还想干点什么?我这体格子最近有点虚,我回头补补。”

能不虚吗,成天在医院熬着,加上奶奶过世又碰上……

没这心思。

一点一点都没有。

他现在就想好好和她躺在一起,说说话。

不说话也可以,但不做别的。

真的没有心情也没有那个能力。

白勍伸手掐他。

讲的她好像是盼着什么似的。

能不能行?

“不气了?”她问。

“也气,气过劲了。”荣长玺想笑,但因为关着灯外面也是黑,实在不愿意笑也笑不出来,他翘唇没翘起来又落回去了:“我不如李炜?”

“你比她强。”白勍太阳穴疼。

别纠结了!

谁都比她强,行不行?

“可能吧,那怎么办呢我只能这样了,我从小到大接受的就是这种教育,我也算是对得起祖宗了吧,我上了最好的大学。”他喃喃说着。

他尽力了!

真的没有办法在努力了。

努力不动了。

还要怎么努力才行啊?

叫他当首富?他没那个能力。

叫他牛逼?可怎么牛起来?

对未来,他觉得无力。

哪怕就是在东医,他荣长玺现在都算不得上是最好的。

努努力,这是需要时间的,可能是八年可能是九年可能是更久。

“我如果是你,我做梦都能笑出来,名牌大学的高等生。”她的手往他腰间去搂:“你知道国内有多少的学生?有些人为了考个学每天熬着,比你做医生的时候熬的更狠,也不见得就能换来同等的成绩,你知道每年有多少努力的人被淘汰?凡事多想想好的一面,能坚持最好,实在坚持不下去,偶尔偷个懒也没什么,做人多难啊,需要运气需要贵人需要自身够呛也需要努力,缺一不可。”

“我以前觉得自己可好了。”

没和她谈恋爱的时候,荣长玺是活在金字塔尖的。

那个时候他看人都是抬着下巴看的。

一流学府出来的一流人才,有着不错的工作,他手里还有钱。

哇,那时候的白勍算啥?

不是因为觉得合适,他才不找她呢。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那些优势好像都没有了,心态也完全不一样了。

侧躺。

“如果你手里的钱实在不够,我……”

“千万别!”白勍打断他:“这就是个坑,投进去都没用,真的没有那个本事你就是投个三亿五亿也都是赔的,还是留一点做后手吧,万一真的没钱了,也不至于过吃糠咽菜的生活,我和你张嘴要呢,我干这个事情没地方可求,你是我老公,最亲近的人我肯定是要说的,这和养孩子是一个道理,不能惯!给了这一次我下一次还是会找你,让我自己解决吧。”

上次那钱,荣长玺没给拿全数,她也解决掉了。

给拿了,说不定怎么回事呢。

“那就不给了。”

白勍搂紧他:“其实我折腾的是有点厉害,那么多的钱守着怎么样都过了……”

可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也过不了。

她是白勍啊,不是其他的什么青青晴晴。

她亏了她愿意吃糠咽菜,她认!

“没什么不好,我就指望着你光宗耀祖呢,我自己也是不行了。”荣长玺这回笑出来了。

是真的不行。

依靠他自己,现在来看,可能不如白勍会折腾出来的结果。

白勍的手帮他顺着后背,一下一下的顺着。

“那样的人不用多想,你也不要想怎么收拾他怎么去坏他,真的没必要。想想你妈妈想想你奶奶,我是个女人,我觉得我有个孩子,我只希望他能过的很好,衣食无忧没有烦恼,恨不恨的没那么重要,多看两本佛经一切都能放下了,你就当是为我积德了,咱们是一家,除了我们俩都不要紧不是吗。”

荣长玺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嗯。”

“我其实觉得结婚挺好的,我自己也有家了,终于脱离开我妈了,哈哈……”

白勍大笑了好几声。

“她那么烦人呢。”荣长玺说。

何尝不是心疼啊。

荣长玺有些时候也挺想和隋静干一架的。

实打实的干上一架。

总欺负他老婆。

“她就那样,更过分的都有,不过想开了,我也不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呵护安慰,妈妈也有很多种,见了面不愉快的就少见面少说话,过年过节我买些东西送过去就算是尽了孝道,将来他们不能动了,如果我有这个条件的情况下,我花钱请人照顾,我也不会亲自照顾,看开就好了,别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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