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天上人间。
今晚，傅泊焉和厉星城的至交好友向南乔做东组了个局。
一层目的是为了给他掌舵的南方集团新开发的楼盘助威造势，另一层目的是为了给厉星城多一次讨好顾远山的机会。
傅泊焉来了纯属是为了给他们凑数，这样才会让这个局显得更隆重更商业化，也更正式一些。
到了包房里面，应邀而来的人已经悉数到场，就显得他的压轴出场，尤为的重头戏。
厉星城和向南乔朝他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顾远山不同于他们的熟稔关系，则像以往那样，恭敬的站起来迎接并与之握手，从这些微小的细节，能够看出来，他的心里其实对他们这几个人，还是存了不少的敬畏和防备。
傅泊焉与顾远山握完手后，就挑了个角落坐下。
这时，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是会所的工作人员，领着暖场的女表演者走了进来。
小姑娘不大，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扎着马尾，穿着一身白裙，眉眼似水，不同于风尘女子的廉价媚俗，有着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纯干净，显得与成年人的世界格格不入。
顾远山是最见不了这种场面的，总觉得这样的女孩跟他闺女年龄差不多，却要来这种烟火之地被迫谋生，有些于心不忍，但又爱莫能助。
向南乔做东组的局，自然要比其他人活跃很多，他朝女孩招了招手，随后挑眉问道：“会唱歌还是会跳舞？”
女孩上前几步，怯生生的回答：“唱歌跳舞都会一点。”
向南乔身体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并翘起了二郎腿，像是突然来了兴趣：“哟，还是个全能啊，专门学过？”
女孩依旧是害羞的模样：“我在戏剧学院读书，是艺术生，所以都会一点。”
向南乔沉吟：“戏剧学院……”
女孩轻轻的点了点头，与他说话的时候，眸光不自觉地就飘向了角落的傅泊焉，这样明显爱慕，混迹风月场所多年的人自然一目了然。
向西乔和厉星城并排坐在一起，察觉到女孩的动态，不禁对视了一眼。
在顾远山面前，厉星城一向装得很正经，生怕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所以不正经的事情都叫向西乔干了。
见没人接话，气氛有些冷掉了，向西乔便赶紧说道：“都会唱什么？”
“老歌可以么？”
向南乔还真就爱听老歌：“哦，说说看？”
女孩想了想三十几岁男人都会爱听的经典老歌，就报了一串八十年代很火的一些歌名。
甚至有些歌名再听到，已经生出了些许年代感：“喜欢你，忘情水，一千个伤心的理由，祝你一路顺风，梦醒时分，我愿意，千千阙歌，容易受伤的女人，如果这都不算爱，为你我受尽冷风吹，潇洒走一回，爱江山更爱美人……”
向南乔诧异的瞪眼睛：“哟，还都是些爱情歌曲，这种歌要是没点人生经历和阅历，可唱不出那种味道。”
说着，他拿起了一杯红酒，接着另一只手又拿起了一杯白开水：“就像这红酒和白开水，一个越喝越有味道，一个越喝越寡淡无味……”
这话明里暗里都在警告她不要痴心妄想，女孩眨了眨眼睛，好像听得似懂非懂，没敢接话。
察觉顾远山看不惯，厉星城赶紧摆手打圆场：“行了，别杵在这了，该去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女孩像是终于冲破了摆在她面前的千难万险，笑得如释重负：“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傅泊焉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像是在回想着什么。
女孩回到前面的舞台，就径直走向了点歌台，看来唱歌是她的强项。
她坐在高脚凳上，选来选去，选了一首陈慧娴的千千阙歌。
她一身白裙，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侧对着沙发上那些的叱咤绯城商界的大老板，灯光迷离摇曳，加之她的嗓音清澈又梦幻，一下子就把所有人都带回了那个没有算计没有尔虞我诈的纯真年代。
傅泊焉倾身拿了一杯红酒握在手里，抬高到眼前晃了晃后，接着一饮而尽。
这道声音放到娱乐圈里，也算是一把惊艳的好嗓子了，但他却满脑子都是钟意唱那首yesterdayoncemore的场景。
不同于这个女孩一味的炫技，钟意的更朴实，却也最能打动人心。
顾远山年龄大了，不比他们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稍微多喝点酒就上头，如果再熬点夜，血压就会迅速的飙升上来。
他揉了揉有些发疼发木的头，见没有缓解，便站起身和几个人道别：“向总，厉总，傅总，我有些不舒服，关于后续合作的事宜，我会找个时间让秘书一一确认过后，再跟几位详细谈的。”
向南乔旁边还坐了几个老总，他都一一的打完招呼才离开的。
顾远山走了以后，厉星城立马伸手扯掉了感觉有些束缚的领带，也没了正经的坐相：“妈的，真不知道为什么要遭这份罪？”
向南乔瞥了他一眼，嘴上也没了遮拦：“记住抱得顾大美人归的那一天，别忘了你这个好兄弟在背后为你默默付出的辛苦和汗水。”
厉星城挑眉看了一眼前面的舞台，十分的不以为然：“这货色，就是你的付出辛苦和汗水？”
向南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女孩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被钟意和顾相思碾压在地上，也难怪厉星城不愿多看一眼，整天看惯了顾相思那样的倾城角色，这种姿色，也只能被称为清粥小菜，连开胃菜都不算。
厉星城说完，就将那双腿搭在了前面的茶几上，重心下移了一点，整个人属于直接瘫在了沙发上。
他从裤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朋友圈，打算看看有没有顾相思的最新动态，刚点进去，就跳出了她刚发没多久的状态。
这时向南乔了也凑了过来，见他盯着顾相思有些憔悴的照片看个没完没了，笑着揶揄道：“哟，顾大美人生病了啊？瞧厉总这眉头紧锁的样儿，倒不像是人家美人病了，而是厉总心病了。”
厉星城推开他：“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向南乔回到原位，伸手掸了掸已经有些褶皱的西裤：“得，本来还打算无偿分享个关于顾大美人的秘密，这么看来是没有必要了啊！”
厉星城继续盯着顾相思的照片看，完全没有要搭理向南乔的意思，这时还是傅泊焉突然插话问道：“什么秘密？”
向南乔和傅泊焉一起看向中间的厉星城，又一起收回了视线。
见他还是不为所动，向南乔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当然是关于顾远山续弦夫人的事儿喽……”
傅泊焉低头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后，低声问道：“你查到了？”
顾远山的续弦夫人和小女儿，一直被他养在国外，这些年的保密工作也做得尤为严密认真，竟然没在媒体和人前留下一丁点痕迹。
一是想给顾相思一个完整的童年，二是不想现任妻子和小女儿，被过世前妻的家里人指指点点生活。
之前厉星城查过，但没查到什么，傅泊焉也动用了不少关系帮着查，也没有查到什么。
厉星城正想着派私人侦探去查，会不会查到的多些，没想到却被向南乔捷足先登了：“都查到什么了？”
向南乔拿乔：“刚刚某人可是不屑来着。”
厉星城：“……”
“我说你的嘴跟娘们似的愿意絮絮叨叨也就算了，怎么心眼也跟娘们一样大？”
向南乔继续躺尸：“本来无偿，监狱厉总态度不够诚恳，更不够友好……”
他状似冥思苦想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填海的那个项目再给我十个利润点，我立马把我查到的资料双手奉上。”
厉星城眯眸，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的表情：“你知道十个利润点是多少钱么？”
“也就几十个亿吧？”
向南乔蹙眉计算着，却没忘要继续揶揄他：“不过这几十亿跟顾大美人相比，实在不算什么吧？”
厉星城没说话，向南乔就继续刺激他：“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厉总是爱江山更多一些啊。”
傅泊焉安静的抽着烟，偶尔瞥过去两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恰在这时，女孩结束了演唱，正要再换一首歌，厉星城就不耐的挥了挥手：“先出去吧，这歌唱的闹哄哄的。”
女孩虽然没正式出道当演员或是歌手，但她的专业老师都说她以后绝对错不了，是个大红大紫的苗子，怎么到他这里就成了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小丑？
向南乔一向觉得厉星城不会这么扫人的面子，当然，特别讨厌的除外：“既然厉总发话了，你就出去吧，有需要我再叫你。”
女孩又瞥了傅泊焉一眼，即便有千万个不情愿，也还是抬脚走了出去。
包房里没了歌声，顿时清净了不少。
厉星城则继续盯着屏幕上的照片瞧，最后实在受不了，就答应了向南乔的狮子大开口：“十个利润点，赶紧放消息。”
向南乔愣了几秒，随后笑道：“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说完，他把查到的资料发到了厉星城的手机上：“你自己看吧，看完你就会觉得这十个利润点真的是我给你的亲情价格。”
傅泊焉抽完手中最后一口香烟，随后捻熄在茶几的烟灰缸上，这时墙壁上的英式古老挂钟摆了十二下，预示着午夜的降临。
他又坐了一会，起身去了洗手间。
刚走出包房，一道娇小的身影就闪了过来，是刚刚唱歌的女孩拦住了他的去路：“傅总……”
傅泊焉出于礼貌回应了一声，正要绕过她继续往前走，就被女孩又一次拦住了路。
到底是还没有成年的小女孩，很快就沉不住气，咬唇说道：“傅总，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应该记得你吗？”
女孩一噎：“我是苏颜的室友，叫简非，之前我们在戏剧学院的宿舍见过，也在不夜城的包房里见过，你还跟我打过招呼……
傅泊焉没说话，简非双手放在身前紧紧的绞着，好半天又问了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还有事么？”
对于这种怀有目的扑过来的女孩子，他一年处理不上一千也有八百，对于她们的套路也已经烂熟于心，甚至已经疲于应付。
话落，男人就饶过她往洗手间走去。
简非不甘心，继续拦他：“傅总，我自认要比苏颜漂亮，也比她懂事有情趣，更知道怎么让成熟的男人开心，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么？”
傅泊焉眉心紧蹙，说了一声抱歉，又丢下了一句别跟过来，就迈开长腿走远了。
简非气愤的跺了跺脚，却没乖乖的听话离开，而是准备继续等在这里，或者更准确的说，她在等一个死缠烂打的机会。
等了五分钟，洗手间那边没有人影。
等了十分钟，洗手间那边还是没有人影。
等了半个小时，她才终于确定傅泊焉不会回来了。
想到好不容易跟他扯了一点关系，现在却因为自己的急功近利而功亏一篑，心里多少会有些挫败感和沮丧感。
不过她总觉得她能打动他，她有信心。
……
隔天，早上七点。
胡雪一夜都没怎么睡，一大早就跑到了胡玫的房间商量对策：“姐，实在不行，我们就用杀手锏吧，这样等下去，恐怕夜长梦多。”
胡玫皱起眉头：“这最后一张王牌，应该留到最后才行。”
胡雪哪有她能沉住气，只要有一点事情就风风火火的：“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现在是考虑能不能把钟意的利用最大化的问题。”
胡玫还是皱眉没有说话，胡雪加大劝说的力度：“姐，你这些年为了沈氏付出了多少，我这个做妹妹的看在眼里，也知道沈氏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也很难受，但有一点你必须面对现实，就是如果再不出点大牌或是王牌，沈氏绝对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