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星城摇摇头，顾远山知道他只是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就是那种让他心甘情愿定下来的女人，遂又问了一句：“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女朋友人选？”
厉星城放下手中的筷子，点了一支烟，随后笑道：“哪那么好找。”
顾远山的马屁赶紧拍上：“像厉总这种条件，恐怕是不想找吧？”
“顾总说笑了，如果是你家闺女，你肯交给我吗？”
厉星城花名在外，伤过多少女人心，恐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正经人家的父亲，哪个会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顾远山深知顾家这样的暴发户入不了厉星城的眼，并未留意，也未留心。
他会这样问，纯属是一种交际手腕，厉家新一代的掌舵人，要是没点逢场作戏的本事，怎么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成为人人都想巴结的人上人？
对于这种商业互吹互捧，浸淫商场多年的顾远山还算在行，应付起来也算得心应手：“厉总这样身份，哪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能高攀得起的，厉总这样问，真是太折煞顾某人了。”
如果说厉星城是还没老，就已经是成了精的狐狸，那么顾远山绝对是狐狸界的开山鼻祖。
从打打杀杀，有今天没明天的黑道起底，到金盆洗手做商人，转型的如此成功，实属罕见，这中间跟他左右逢源的交际手腕脱不了关系。
所以严格上说，他和顾远山是一类人。
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厉星城倾身弹了弹指间过长的烟灰，烟雾升腾，那张成熟英俊的脸逐渐变得模糊，也更加的高深莫测，难以捉摸：“顾总真是太抬举我厉某人，令媛那样的倾城容貌，怎么能是我这种满身铜臭味的商人配得上的？只怕过了我这关，顾总也绝对不肯应允。”
这几句话，真的说到了顾远山的心坎上，但多年阅历的沉淀，使得他做起表面功夫来，丝毫不费劲儿，也可以说很有他自己的那一套：“厉总这样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是众多豪门里，最热门的金龟婿人选，就算轮也轮不到我的头上，所以我干脆就不做梦了。”
厉星城闻言笑了笑，还没有说话，院子里就传来了汽车引擎声。
话题被打断，顾远山多少松了口气，跟厉星城这样的笑面虎打交道，最怕的就是你来我往互相恭维，因为很容易露出破绽。
毕竟，比起厉星城的八面玲珑面面俱到，自己还是欠缺些火候，跟他谈生意，经常让他有一种白长了这些年岁蹉跎感。
顾远山回来的时候，直接把车子停在了地下车库，虽然当时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但家里的车子并没有少，所以她这是被人送回来的？
远光灯影打在三米高的落地窗上，映出景观树前那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从厉星城所坐的角度，能够清晰的捕捉到女人映在窗玻璃上的美丽剪影，以及站在她身边的高大男人剪影。
顾远山并没有注意到厉星城的变化，盯着看了几秒，随即气急败坏的嘟囔了一句：“好像是姓秦的那个臭小子，他还有脸出现？”
厉星城并没有见过秦渡，心中猜测可能是他，顾远山这么说，等于直接肯定了他的猜测。
厉星城将手中快要燃尽的烟头送去烟灰缸里捻熄，随后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是认识的？”
顾远山闻言回头，也没隐瞒：“是我女儿的前男友。”
厉星城又点了一支烟，像是闲聊那样说道：“看来顾总不太看好这人。”
顾远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一秒钟，回归了父亲的角色，感觉就像是在友人面前，说起了自己的烦恼：“也可以这么说，这男孩的家境和人品，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词语，就叫做凤凰男。”
“眼高于顶，又不肯掏心掏肺的对相思好，也从不肯多付出，却处处要求相思牺牲，你说结婚前就这么不靠谱的男人，结婚后能好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顾远山停顿了两秒钟，惭愧又自责的说道：“哎，说到底还是我没有做好父亲的职责，才会让这种渣男钻了空子……”
厉星城挑了挑剑眉，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顾总这是要反对到底了？”
顾远山又朝窗外看了一眼：“那就要看在她的心里，到底是她这个老爸重要，还是那个渣男重要了。”
这时门外的两人道别完，一个开车离去，一个则开门走了进来。
饶是顾相思做好了被骂的准备，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一个外人在，而这个外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以追求者的姿态在她眼前晃悠的厉星城。
她不禁怀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运势，居然能让这三人赶在了一块折磨她？
顾远山碍于有人在，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唠叨个不停，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句：“秦渡回国了？”
顾相思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那样低下头，只嗯了一声，再没做其他回应。
女大不中留，顾远山也不好一味的干涉阻挠，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相思，有些事情爸爸不想替你做主，但又不想你嫁出去受苦，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和秦渡好，什么都不管不顾，那你就当没有我这个爸，我也当没有你这女儿，眼不见心也就不烦了。”
说完，就转头看向了一直在看热闹的厉星城：“厉总，我先回房间吃点药，十分钟后我们重新开始。”
厉星城点点头：“顾总自便。”
顾远山上楼后，顾相思也没搭理厉星城，换完鞋，就径自朝楼上走去。
刚刚走到楼梯口，手腕就被一股力量拉扯住，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随后就跌进了男人结实坚硬的怀抱里。
顾相思没想到他这么大胆，会在她家里对她动手动脚，顿时瞪大了眼睛：“厉老板的追人方式，就只有死缠烂打这一种么？”
厉星城就喜欢看她因为自己生气的样子，那样的话，多少证明自己有存在感，还能影响到她的情绪：“先说说为什么躲着我？”
自从那天在酒店分开后，她就一直躲着他，如果不是堵到她家里，兴许还见不到她人。
顾相思有些不自然的避开他的眸光：“厉老板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我没事为什么要躲着你？”
厉星城单手搂住她的腰身，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那就要问问某个小姑娘，为什么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顾相思伸手去掰他放在她腰间的那只大手，可使尽了全身力气，男人依然纹丝不动，她因为愤怒脸色潮红，像是成熟的水蜜桃那般诱人采撷：“厉老板说什么我听不懂。”
“好，那我就说得明白一点。”
说着，厉星城就把人带到了一个死角的位置，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抵在了她身上：“你喝醉酒，哭着抱我吻我，鼻涕眼泪湿了我大半个袖子，接着又吐了我满车满身，我却一直好脾气照顾你到酒醒，期间连你的头发丝儿都没碰，甘愿做个柳下惠，可你呢？敷衍我一通，就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你当我厉星城是他妈备胎，还是怎么着？”
顾相思莫名其妙被按上这些罪名，有一瞬的反应困难：“厉老板，我酒品不好，喝了酒就是喜欢酒后乱性，并不是因为身边是你我才又亲又抱占便宜，可能换做别的男人，我也会又亲又抱。”
“还有就是，我从来不养备胎，也不屑养备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好像不止一次的说过，我不喜欢你，是你非要自作多情在我眼前晃悠，现在却过来怪我给你错觉？抱歉，我真的承担不起这份罪责和辛苦。”
说完，顾相思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挣扎，可却被男人轻轻松松的制服了：“所以，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顾相思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对，没有。”
厉星城过于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让她有一种被扼住脖子，快要窒息的感觉：“刚刚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
顾相思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厉星城又凑近了她一些，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上，带着无法言说的暧昧：“我想听你亲口说，回答我。”
顾相思穿着高跟鞋走了一个下午，早就已经筋疲力尽，而他却又不依不饶，这让她感觉更累了：“我男朋友，你满意了吗？”
厉星城揽住她腰身的大手又用了一些力量，她疼得眉头直接皱成了一团：“你和你前男友和好了？”
“对。”
厉星城骤然松开对她的钳制，她得到自由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大口呼吸，远离缺氧状态。
厉星城看着眼前美得动人心魄的女孩，又问了一句：“不会后悔？”
她的回答干脆利落：“不会。”
厉星城点点头：“很好，记住你说过的话，下次我可就没有给一个巴掌再给个甜枣这么好哄了。”
说完，厉星城就阔步走向了老宅的门口，换鞋的时候，他低音炮似的嗓音再度响起：“跟你爸爸说一声，合作的项目暂时中止，至于什么时候能恢复洽谈，那就要看“他”的诚意有多少了。”
他故意把“他”这个字的音咬得很重，像是在故意提醒她什么。
顾相思一直都知道厉星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屑装成伪君子，他对内心欲望的表达一直都很直接。
喜欢她时，他可以把她捧在手心里疼，不喜欢她时，他可以随时把她摔成玻璃碎碴。
顾相思没想到跟他闹翻后，会直接牵连父亲，她还以为他会公归公私归私，没想到会这么公私不分……
她咬了咬唇：“我们的事跟我爸有什么关系？厉老板至于这么小气？一言不合就开始公私不分？”
“因为你才有关系，没有你还有什么关系？”
这两句话像是绕口令，以至于厉星城已经驱车离开了，她都没有想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都清楚厉星城对她的兴趣来源，就是因为所谓的新鲜感，只不过对她的新鲜感维持的时间长一些。
她绝不会认为他是真的喜欢她，或是非她不可才做出这种公私不分的不理智的行为。
在她看来，他这么做，只是出于征服欲和胜负欲，而她却没想好要不要低一次头。
……
大概八分钟后，顾远山从书房里走出来，到了楼下时，客厅已经空无一人。
他下意识的往门口看了一眼，厉星城的鞋子已经不见，他又赶紧走到落地窗边，发现他的车子也没了。
正要回身拿手机给厉星城打电话，就见顾相思从楼上走了下来，有些欲言又止，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回事？”
顾相思想了想，最终据实以告：“厉老板临走前说……和你的合作暂时中止，至于什么时候恢复洽谈，他没说。”
顾远山蒙了一瞬：“怎么会这样？”
这个项目他跟了大半年了，眼看着就要签约了，却被告知中止，这种事情搁到谁的头上都不可能轻易接受。
顾远山最终还是找到了手机，拨通了厉星城的手机号码，嘟声响了几下后，那边传来了厉星城不疾不徐的声音：“令媛没跟你说我的决定？”
顾远山不仅脸色难看，就连声音都不自觉地紧绷起来：“说了，但我想听厉总亲自跟我说。”
厉星城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合同暂时中止，只有中止的原因，你可以问问令媛。”
听到这件事情跟顾相思有关系，顾远山不禁诧异的回头看了顾相思一眼，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顾相思早就想好了理由：“爸，厉老板的意思是……想让我去当这个项目的服装设计师，但我以我要考研为理由拒绝了，于是他就说再等等……”
顾相思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个项目，但也知道除了填海那个项目，两人合作最多的就是服装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