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是个有眼色的，把傅泊焉拽上楼，人就自动消失了。
傅泊焉在门口停顿了几秒钟，才抬脚迈步走进化妆间。
就像米娜说得那样，钟意实在太美了，美得清新又瑰丽，像是山巅的雪、天边的月亮，一眼就能看见，却又那么的遥不可及。
钟意被他盯得不好意思，率先从镜子上移开了视线。
傅泊焉走过来，双手撑在椅背上，眸光深深的说：“民国有临水照花人，今日有临镜照花人。”
“说这句话的人是个大渣男，”钟意说，“傅总怎么张口就来这句？”
“那我换一句。”
傅泊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可是双眼却始终没有离开镜子：“俊俏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钟意还是不高兴：“这是形容王熙凤的，可我喜欢薛宝钗。”
傅泊焉低下身，贴近她的脸：“故意为难我？”
“谁为难你了？”钟意说，“我怎么为难你了？”
傅泊焉冁然而笑，又夸了一句：“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美人儿的脸上终于有笑了：“看来傅总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啊！”
“夸美人的话，”傅泊焉说，“自然记得无比牢靠。”
钟意被他磁性的嗓音勾得七荤八素的，不禁伸手把他往旁边推了推：“别离我这么近，热。”
傅泊焉个高腿长，矮身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憋屈，但这又是她从没有体会过的甜蜜姿势，好像只要他一张手，就能把她紧拥入怀。
“婚礼的时候也要请米娜给你做造型，”傅泊焉说，“因为看起来又纯又欲，让人很想上手……估计上手后，又会爱不释手。”
傅泊焉很少会说这么露骨的话，可她竟然一点都不讨厌，甚至还觉得很喜欢：“自从扯证后，傅总似乎把自己整个人都解锁了啊，以前是被什么东西封印了吗？”
“被平淡岁月封印了，”傅泊焉说，“你出现后，一切又都有了颜色，我也就解封了。”
钟意的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傅大老板，你不去当编剧真的是太可惜了。”
“不可惜，”傅泊焉说，“我可以当我们平淡岁月里的编剧。”
钟意自知说不过他，便没再接话，男人也没再逗她：“走吧，陪我回公司开个会再去参加宴会。”
钟意点点头，站起身就跟他走了。
……
下午两点，所有的考试都结束了。
顾相思坐在阶梯教室里，一边学习，一边为那一百万发愁。
正愁着，微信就收到了一个陌生人加好友的请求，备注那栏写的是钟意推荐过来的朋友。
顾相思也没多想，就点了添加。
刚添加上，对方就说话了：“小美人儿，你好，我叫米娜，之前给钟意设计过婚纱。今天她又来找我做全身造型，这么一来二去的就成了朋友。”
“我找你是想跟你说个事儿，”米娜没有发语音，而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在打，“我呢，这周末要在咱们绯城举办一个小型时装秀，缺个头牌打版儿的模特，我跟钟意提了一嘴，她不太愿意，所以就想问你愿不愿意。”
“当然，这不是无偿的，报酬方面你随便提。”
顾相思缺钱缺得眼睛都冒绿光了，看见米娜说的，瞬间就心动了：“我虽然没有意意那么不爱拍照，但也不怎么爱抛头露面……我想知道除了拍照外，我还需要走秀吗？”
米娜一看有戏，赶紧乘胜追击：“我是想拍照和走秀都用一个人，但得看你方不方便。当然，拍照是拍照的钱，走秀是走秀的钱。”
顾相思抿了抿唇，随后打字道：“那个……关于报酬，我一个素人，也没进过这个圈，不知道大家都是什么价位，你能先给我透个底儿吗？”
“模特除了看脸，也看身材，”米娜回道，“像你和钟意头身比例和五官轮廓这么绝美的，价钱肯定要比普通模特高些，我这里的普通打版模特一场打版下来，大概在五位数到六位数之间。你的话，我就直接给你六位数。”
“但六位数也有高低，”米娜继续打字道。“六位数可以是十万，也可以是九十万，我的心里价位是三十万，你看这个价钱行吗？”
顾相思瞬间变成星星眼——如果一场打版下来三十万，再加上走秀三十万，那就是六十万，她手头还有十几万，这样离一百万就近多了！
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问明白：“那走秀的价格……”
“我也给你三十万，你看行吗？”米娜回道。
通过交谈，顾相思发现米娜是个很直爽的人，而她刚好也不是个喜欢扭捏的人，直接就和米娜敲定了：“行，我答应了。”
米娜激动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美人儿，我真的是爱死你了，么么么么么么么么哒！”
顾相思回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然后打字道：“那就定版的时候见了。”
“好！”
米娜回完好字，又要了顾相思的银行卡，直接把六十万的报酬打到了她的卡里。
然后又打来一行字：“怕你反悔，所以把报酬先打过来了，这样你就算想反悔，估计也不好意思了。”后面还加了几个贼笑的表情。
顾相思也回了一个贼笑的表情：“好的，你成功的堵死了我所有的后路。”
米娜回道：“女人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
“这也太狠了。”
“不狠站不稳，”米娜回道，“这几天一定要睡好觉，别吃的太多太油腻，不然到那天状态不好。”
顾相思赶紧回复：“好的，我记住了。”
“那周末见了。”
“周末见。”
和米娜聊完，顾相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回离一百万还差二十几万了，可是二十几万对她一个还在上学的穷学生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她该朝谁借呢？
正烦恼着，就感觉旁边人影一闪，她看过去，就看到了好几天没见到的宋佳人：“你怎么来了？”
顾相思赶紧扶住她：“你这挺个大肚子，不好好在宿舍呆着，来回跑什么？”
随着怀孕的月份增加，宋佳人感觉走路越发累了，明明才几百米的距离，她却累得气喘吁吁的：“你两天没回寝室了，我有些担心，就想着过来看看。”
顾相思伸手刮了刮宋佳人的鼻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啊？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
“其实知夏也可担心你了，”宋佳人说，“但她嘴硬，从来不说。”
顾相思点了点头：“我知道她本性并不坏，只是刚好有些讨厌我罢了。”
“谁说的啊？”宋佳人挑了挑眉道，“自从你和厉星城这个那个后，她对你的态度可以说180度大转弯？”
顾相思有些好奇的问：“怎么个转弯法？”
“就是……”宋佳人想了想说道，“想把你当嫂子，又拉不下来脸，想继续讨厌你吧，又讨厌不起来了。”
顾相思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心里也挺别扭的。怕她讨厌我，也怕遇事儿控制不住脾气，和她吵架，让星城为难。”
“哟，”宋佳人打趣道，“出去过夜后果然不一样了哈，叫人都叫得亲密了。”
顾相思瞪她：“你怀着孕呢，注意点胎教。”
宋佳人宽慰道：“慢慢处吧，总会有好转的那天不是吗？”
顾相思点了点头。
宋佳人还没睡午觉，这会儿已经困倦起来了，于是跟她道别：“你没什么事儿我就放心了，我回去睡午觉了啊，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好。”
顾相思目送她离开后，才想起自己还差二十多万补窟窿的事情，于是又赶紧拨通了宋佳人的电话号码。
宋佳人已经到一楼大厅了，接到顾相思的电话时，语气诧异极了：“相思，怎么了？是忘记告诉我什么事情了吗？”
“不是……”顾相思停顿了好几秒钟后，才小声的问道，“我是想问你，你那里还有没有多余的闲钱啊……我有急用，想在你那里倒一下。”
“有个十几万，”宋佳人说，“你出什么事情了？严不严重？”
“哎呀，你别多想，”顾相思赶紧把话说明白，“就是欠我妹点压岁钱，最近她总是吵着管我要，我也不好意思再拖着不还，就想着借点钱把这个祖宗打发了，等过一阵我再管我爸要，把这个窟窿补上。”
宋佳人听到这里，才放下心，并长舒了一口气：“哎呀我的妈，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呢？”
说着，宋佳人便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随后又说道：“你把银行卡号发给我，我一会儿给你转过去。”
顾相思感动鼻头一酸：“谢谢你啊，佳人。”
“这有什么好谢的啊，”宋佳人说，“多了我没有，少了我还没有吗？”
“反正你只要记住，有事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不能帮的，我也会想尽办法帮。”
顾相思吸了吸鼻子：“怎么办，我好感动啊！”
宋佳人嘿嘿笑道：“是不是感觉我男友力爆棚了啊？不然这样吧，你把厉星城甩了跟我，这样咱俩孩子也有了，钱也有了，努力再买套房子就可以了。”
顾相思被逗笑了：“我是同意的，就是不知道厉星城同意不同意，不然我帮你问问他？”
“哎哎哎，”宋佳人赶紧说道，“不带你这么坑人的啊，厉星城要知道我这么撺掇你，不得把我大卸八卦啊？”
“哪有那么夸张啊，”顾相思说，“他备不住兴奋的答应了呢？”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宋佳人说，“就厉星城那偏执的占有欲……敢跟他抢你的人，我估计最后的下场都是——死无全尸。”
顾相思笑了笑，却没再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提厉星城的缘故，她发现自己有些想他了。
而且还不是转瞬即逝的想，而是很想很想。
“怎么不说话了，”宋佳人说，“是不是又开始在脑子里想入非非了？”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连这事儿都知道？”
宋佳人笑道：“我掐指算的，怎么样，准吧？”
“准，”顾相思夸道，“简直太准了。”
宋佳人哈哈笑：“行了，不跟你扯了，一会我到寝室大厅的自动提款机给你转账，转完账我就要睡了，好困好困啊！”
顾相思嗯了声，随后说道：“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别总是吃没营养的东西，知道了吗？”
“知道了，顾老嬷嬷。”
顾相思说了声去，就伸手按下了挂机键。
从佳人这里借完十几万，也还差十几万，这十几万到底要朝谁借呢？总不能一个同学借一点，一个同学借一点儿吧？
想到这，她崩溃的趴到桌子上，瞬间觉得生无可恋了。
可刚生无可恋没有五秒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赶紧拿过来看了一眼，是老顾打来的。
她滑下接听键，下一秒老顾的声音就从无线电波的那端传了过来：“婚礼是晚上五点开始，你四点就要从学校出发，用我派车去接你吗？”
顾相思无精打采的说：“不用了，我坐地铁去吧，开车在高架桥上容易堵车。”
“也好，”顾远山说，“怎么听着没精神？感冒了？”
顾相思嗯嗯了两声：“没有，就是早上吹了点凉风，有点伤风了。”
想到早上的事情，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最后还是顾相思打破了沉默：“老顾，佳期那里……”
“没事儿，”顾远山说，“我把她劝好了，你不用担心。”
顾相思哦了一声后，就没再吭声。
顾远山叹了一口气：“不用感到自责，这一切都是爸爸的错，是爸爸贪心，所以你们有什么怨气就尽管发到爸爸身上来……但有一点，就是不许做伤害自己的事情，这是我的底线。”
也不知道是老顾说的话太感人，还是她真的感冒了，她突然觉得鼻子和眼睛都很酸，酸的直冒酸水：“你干嘛啊？突然说这么煽情的话？”
顾远山笑了：“岁数大了，不知不觉就愿意煽情了，感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