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界柳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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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同道中人

柳芽的躯体,楚灵犀的魂灵,合而为一,恰是魔尊君棠梦想中的完美爱人。

魂牵梦萦的熟悉容颜,加之新鲜刺激的妖精撩拨,旧瓶装新酒,尽除往日虐恋中的玻璃渣,添以风味独特的甜醇佳酿,令他欲罢不能。

作为高高在上的魔界至尊,霸权之下必有不近人情的自私,他不在乎楚灵犀是否情愿做替身,既然他救了妖女的命,那妖女便有义务做替身报恩。

他确实被勾了魂,可并未被下降头,十分清楚妖女在耍美人计小心机,但他并不介意,因为彼此斗智斗勇的过程别有情趣,而且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定能够降服妖女战神。

他与柳芽之所以悲剧收场,根源在于二人的本性南辕北辙。

对于柳芽而言,正道大业重于泰山,她心中的顾及太多,有大局、有道义、有苍生,唯独没有自己。

她与父亲柳言蹊相同,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仗剑直指魑魅魍魉,只为尽除仙界污浊黑幕,开创盛世朗朗乾坤,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惜,在黑白难辨的混沌乱世,孤胆英雄的正义总敌不过心机小人的阴谋。

魔尊君棠则是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游戏规则,在危机四伏的乱世,道义贱如草,实力论成败。

他将魔族大军培养成为四界最强精锐,用尽各种手段抢占四界军镇要塞,并大兴军事工程,千年磨一剑,利刃直逼仙帝德辉的脖颈,只待时机成熟,便率铁骑入攻仙界,一雪前耻,以报父仇。

柳芽与魔尊,一无私,一自私,一为保仙界,一为毁仙界,两人命中注定是沙场之中对立的两方,不仅不应生情,甚至不应相识。

将柳芽换为楚灵犀,对立关系便烟消云散,魔族和楚州的关系虽然起起伏伏,但并没有深仇大恨,二者联手,于双方均有利。

妖族千年间内乱不断,逐渐分裂为十州,各自为政,不过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妖界兵力强劲的州国,皆有吞并九州、一统全族之心,只是无一有此实力。

妖族英豪界的翘楚即为楚云昊,眼下他虽落难,可是一旦翻身,前途不可限量,若再得魔界之力相助,不仅能使楚州成为妖族最强国,而且有能力吞并其余九州,直登妖界至尊宝座。

自古以来,两族结盟,除缔结盟约之外,往往还会以联姻的方式以证永世交好。

魔尊君棠清楚,楚灵犀和他均是现实的利己主义者,比起感情,更重利益。

只要魔尊提出扶持妖族统一的计划,楚灵犀必会竭尽全力为兄长楚云昊争取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

妖族楚州、厉州和颍州的总体国力基本相当,魔尊君棠可任选其一相助,不是非楚州不可。

实力决定交易地位,魔尊是多金多兵的甲方爸爸,而楚灵犀是力求与之合作的卑微乙方。

若想交易成功,乙方须得满足甲方一切合理与不合理的苛刻条件。

妖界至尊这一鱼饵的诱惑力足够强,不愁妖女战神不上钩,魔尊只要端着架子等待便好。

为了哥哥能登上妖帝之位,楚灵犀自会降低身段,百般巴结讨好,主动舍弃翅膀,从朱雀变为风筝,从此逃不脱魔尊的五指山。

身为现实主义者,比起虚无善变的感情,魔尊更善于利用实实在在的利益。

偏巧楚灵犀正是无底线且无下限的财迷野心家,为了助哥哥一臂之力,百分之两百会使出美人计的终极大法,不消魔尊多费口舌,她会直接跨坐在他身上,卖力扭摆水蛇腰。

以上皆为魔尊的谋算,他有把握牢牢将楚灵犀钳制在手掌心,而楚灵犀也有相同的自信,她认为自己一定有办法逃离魔尊的掌控。

他们确实在很多方面极其相似,乃同道中人,均有好胜好强的野心,均有必胜必赢的信心。

更为重要的是,楚灵犀和魔尊君棠的情感观完全相同,视爱情为战争,以输赢论成败,彼此暗暗较着劲,谁都不服输。

说到底,二人既不懂爱也不会爱,爱是无关胜负欲的理解与包容。

不过,爱情确有与战争相似的一面,角力双方的心境与策略会因局势和情报而改变。

茅石走对了极其重要的一步棋,讲出楚灵犀的悲惨童年与心理阴影,再加上方才二人对话时半真半假的演绎,成功使魔尊的同情心决堤,似泛滥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魔尊对楚灵犀的感情不是爱,更多的是霸道占有欲和征服小野马的刺激快感。

当他得知小野马有不为人知的伤痛与阴影时,同情心激发了善良的本能,不由自主地想要对她更好一点。

魔尊派人深查过楚灵犀,重点在于了解她进入军营后的经历,没有过多关注她儿时的过往。

先前他始终心存疑惑,楚灵犀就算是在沙场中长大,毕竟也是身份尊贵的楚州嫡长公主,何至于在混世魔头的狂浪之路上狂奔不回头。

此刻答案终揭晓,她是被父母扭曲的关系所伤,担心重演母亲的悲剧,所以宁可做混世妖女,也不当任人摆布的乖乖女。

魔尊君棠命内官陪同茅石至藏书阁,为乐天择选兵法书目,而后拥楚灵犀入怀,柔声问道:“刚刚你们在聊什么?”

“闲谈而已,没聊什么要紧事。”

楚灵犀边说边悄悄翻着白眼,心中真实所言为——

“大猪蹄子!大尾巴狼!装,接着装,你要没偷听墙根,姑奶奶跟你姓!”

魔尊君棠轻抚她的发丝,像安抚孩子一般:“茅副将给我讲了一些有关你父母的事…”

楚灵犀径直打断:“我不想再提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事,我的母亲早已过世,混蛋父亲压根儿不配做爹,这世上我只剩一个亲人,那就是哥哥!”

她是真的不愿多述儿时的凄惨过往,能讲出口的方才均已言尽。

于楚灵犀而言,魔尊君棠不是真正可信之人,她不愿轻易袒露脆弱。

魔尊君棠双臂的力道又增大了几分,仿佛想把她揉入身体之中:“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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