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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赵虞说还有半小时到酒店。

一挂电话, 沈隽意立刻冲进卫生间,先洗了个头,然后撕了张面膜敷在脸上, 拉开衣柜开始挑选衣服。

跟纪舒丞比, 他的优势是什么?

帅,且年轻!

沈隽意沉思着点点头, 挑出一件黑色连帽卫衣配灰色运动裤, 尽显阳光活力。敷完面膜, 拍点润肤水, 寸头没什么发型好做的, 只是要修下眉毛,把胡子刮干净。

搞完一切, 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甩了个wink,自恋地摸了下脑袋。

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下楼。出门前,看了眼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又走回去拿起来搭在了臂弯上。

雨越下越大,夜深人静, 酒店门口的保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瞌睡, 听见脚步声立刻清醒站起身来:“沈先生晚上好,这么晚了还要外出吗?需要我帮您叫车吗?”

沈隽意挥了下手:“不用,等个人, 您继续睡。”

没多会儿,一辆宾利缓缓开到酒店门口停下, 沈隽意还对着玻璃门拨头发,余光瞟见来车, 神情顿时一收,一手拎着外套一手揣在裤兜里, 挺直着后背走了出去。

开车的司机是纪舒丞商业合作伙伴的助理,将车停稳后回头道:“纪先生,到酒店了。”

赵虞重新将帽子和口罩戴上:“谢谢纪老师还专门送我回来,等杀青回北京了我请你吃饭。”

纪舒丞笑着说:“行。”他偏头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回头微笑道:“你朋友好像来接你了。”

赵虞愣了一下。她还以为狗东西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下来了。

纪舒丞笑了笑:“走吧。”

赵虞推开车门下车。

酒店门口的光灯从顶上罩下来,将沈隽意高大的影子斜投在地面。夜雨淅淅沥沥,他插着兜歪头冲她笑,像刚打完篮球从运动场上下来的大男孩,满身都是独属于青春的阳光活力。

赵虞的心咚咚跳了两下。

狗东西当酒店门口是舞台嘛?!还在那耍帅!

看见他们下车,沈隽意大步迈过来,笑吟吟朝纪舒丞伸出手:“纪老师好,久仰大名。”

一个是圈内前辈,一个是当红顶流,领域不一样,自然也就没有合作。以前倒是在颁奖典礼上遇到过,不过也是远远打个照面而已。

纪舒丞气度温雅地跟他握手:“你好。”

不愧是有“竹中君子”美称的影帝,气质确实不一般。沈隽意面上笑眯眯,心里已经不动声色将人上下打量了个遍,觉得就气质这块,自己完全不输!

瞧瞧自己浑身上下爆棚的青春荷尔蒙!碾压!

绝对的碾压性胜利!

握完手,自觉胜利的大金毛满脸傲娇地转头看向眼神复杂走过来的赵虞,十分自然地把搭在手臂的外套披在了她肩上:“怕你冷,带了件外套给你。”

赵虞快被狗东西一套骚操作搞懵了。

纪舒丞挑了下眉,温声对赵虞说:“上去吧,剧本上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赵虞笑眯眯挥挥手:“行,谢谢纪老师,下次见。”

纪舒丞又看向沈隽意:“隽意也一样。”

沈隽意笑呵呵摆手:“不敢叨扰老师。”

纪舒丞颔首一笑:“乐于指导后辈。”

直到目送前辈上车开远,沈隽意才收起营业假笑,撇嘴看了眼赵虞:“吃个饭吃这么久,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赵虞斜了他一眼,揽紧外套往里走:“不是要请教纪老师吗?怎么不请教了?还不敢叨扰老师,不敢叨扰那你下来干什么?”

沈隽意差点被这女人气死:“要不是担心你我早睡了!犯得着大半夜的跑下楼吹冷风?”

赵虞踏进电梯,按了自己的楼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要担心我?”

沈隽意直接炸毛:“我还不能担心了我?我现在连担心你的权利都没有了呗?”

赵虞无语地按了下头:“不是,我是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是跟纪老师出去吃饭又不是出去鬼混,你犯得着吗?”

犯得着吗?

听听,这问的是人话吗?

沈隽意气得胸口疼。

伸手指了指她,二话没说,等电梯门一开,头也不回地踏了出去。

第二天到片场,岳梨就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直到开拍,她就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是两人找到状态了啊!

不愧是好演员!戏里的情绪带到了戏外,为了入戏一直沉浸在其中,令梨感动!

岳梨拿着小喇叭兴奋地喊“Action”。

沈隽意将奋力挣扎的赵虞抗进屋扔到了沙发上。

这是他们搬到市区后就一直在住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不足五十平方,有一个养满花的小阳台。

黎寻不是一个会过日子的人,粗糙大条,得过且过,一切都可将就。却将这个不足五十平的小房子打造得温馨干净,贴了墙纸铺了地板,养了夏夏最爱的月季花。

他梦想将小房子换成大房子,小阳台换成大阳台,那梦想却像此刻被夏夏撞翻的鱼缸,摔得四分五裂。

夏夏披头散发,浑身被雨打得湿透,尖叫着想往外逃。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谁,他看上去好凶。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好像是突然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异类,一切都令她感到陌生恐惧,她尖叫着,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这场戏其实并不好拍。

如果想要演员的情绪不断,就必须一镜到底。但房子空间太小,一镜到底对于摄影难度太大了,随着两人的移动,摄像也必须不停地变换角度。

好几个角度其实不太好,但岳梨没有喊卡,全场安静地看着镜头下的两个人。

赵虞冲到了门口,又被沈隽意拦腰拖回来。

他嘴唇绷成一条线,神情硬得像戴着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具,可面具上却布满了裂纹,正随着他通红的眼眶一点点碎裂开。

他不知是愤怒她的病,还是命运对他的不公。

赵虞被他按在沙发上,尖叫着挣扎撕咬。

一口咬上他手腕时,瞬间就见了红。可他不为所动,一只手按住她,另一只手在她衣服口袋里摸索,终于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本子来。

赵虞松开牙,拼命推他。

沈隽意半跪在地上,左手还是死死按住她,右手却将便利签小本子伸到她眼前:“这是你写的,你看,这是你的日记!我读给你听,我读给你听――7月16日,天气晴,今天黎寻加班不回来吃晚饭了,我给自己煮了饺子。黎寻说他九点之前会到家,我要在家乖乖等他。”

“7月17日,天气晴,黎寻头又疼了,估计是昨晚饭局喝多了酒,今天我学会了煮醒酒汤,以后他去了饭局回来要记得都煮给他喝。”

“7月18日,天气阴,下暴雨了,想去接黎寻下班,可是又怕在半路上发病,不能让黎寻担心,我答应过他,他不在的时候不出门。”

……

一篇又一篇,一天又一天,每天都与他有关。

尖叫挣扎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她就那么僵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少年强忍着哭腔,红着眼眶读着一篇又一篇日记。

过了好久好久,屋里只剩下他咬牙的啜泣声。

赵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迟疑地抬起手,然后慢慢地将手掌放在他刺刺的头顶,安慰似的轻轻摸了摸。

岳梨喊了卡。

全场静默了好一会儿,都被这场激烈的爆发戏触动了。

沈隽意还是保持戏里的姿势半跪在沙发前,低着头没动。赵虞深呼吸两下,起身去拉他,“没事吧?腿麻了吗?”

沈隽意缓缓抬起头,入戏的情绪在脸上还没散完,血红着一双眼,眼泪流了满脸,就那么直愣愣看着她。

哪怕是拍戏,她也是第一次见他哭。

赵虞指尖都颤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抿着唇笑起来,摸摸他脑袋,柔声说:“好啦,拍完了,没事啦。”

沈隽意动了动唇,声音沙哑:“赵虞――”

她俯下身,凑近一些:“嗯?”

沈隽意说:“这电影不拿奖,都对不起我这演技。”

赵虞:“…………”

她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还不起来!”

沈隽意叹了声气:“你的温柔如此短暂。”

他用手背两三下抹了脸上的眼泪,扶着她胳膊站起来,一边哎哟一边瘫在沙发上:“跪久了,麻了麻了!小狮,快来给我按按!”

岳梨在那头兴奋地竖大拇指:“这场戏特好,甚至超过了我的预期!今天盒饭加鸡腿!”

众人欢呼。

顺利拍完这场情绪高潮戏,两人也都松了口气。吃午饭的时候岳梨拿着剧本凑过来,翻开用红笔圈出来的几段剧情:“我觉得情绪差不多到位了,可以把之前的吻戏都补上了。”

《想记得》里的吻戏并不多,但每一场都是情感转折点的关键,岳梨之前担心两人第一次合作没感觉,把吻戏都挪到了后面,等演员之间情绪到位了再补拍。

拍完今天这场戏,她觉得,现在!就是拍吻戏的最佳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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