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余心妍一晚上根本就没怎么睡, 毕竟前一天才刚经历完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出，她当时转发完微博，都准备好接受公司和微光平台的指责斥骂了。
余心妍从来没和这样的大品牌打过交代, 她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是以后再也接不到时尚圈的资源了？再夸张一点，可能以后出席什么活动，都没品牌愿意出借衣服给他们了？买也买不到高档的？
余心妍夸张地想了很多东西。
结果到头来，这一天24小时都还没过完, 江簌在那头, 一边参加着DR的晚宴，一边就把事情反转了。
反转之快, 别说余心妍了，黎沫儿她们都没能回过神。
等入了夜，躺在床上, 余心妍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件事, 有种说不出的心潮澎湃。
直到第二天，她们各自都有通告要上。哪怕没睡够，也勉勉强强爬了起来。
余心妍刚一推门出去。
“什么东西？”她紧张地出声，“我好像踢着什么东西了。”
这时候乌晴晴也起来了：“什么？”
黎沫儿：“我也踢着了。……你说这个吧？”她高举起来, 手里是个礼品袋，上面标注着她的姓氏：黎。
“品牌方送的公关礼盒？”
“啊。DR的。”
“我这个是CHANEL的。”
送公关礼盒, 也不会送成这样吧？每个品牌, 还分着只给某个人送？
“江簌门口没有啊。”有人出声。
余心妍闻声，连忙走过去敲了敲门。却没有动静。
“可能一早就走了，她挺忙的。”乌晴晴陈述着事实, 倒没什么嫉妒羡慕的味道。毕竟一个人只是比你好一点的时候, 你或许会羡慕嫉妒恨，但当这个人会的东西, 已经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将你甩开不止一层楼，她甚至还会回过头来照拂你的时候，还有什么可嫉妒的呢？
黎沫儿反应快，怔了怔说：“不会是江簌送的吧？”
“啊？”
半晌，余心妍突然呜咽了一声：“能从簌簌的兜里掏到这么多钱，那我们还不得是她的真爱？”
黎沫儿一怔。
乌晴晴忍不住笑了笑：“……还真是。”
江簌的生活自律，除了工作和钱，别的她都不多看一眼。为了工作，她甚至都可以暂且将吃饭放在一边。
钱对她的意义，正如很早很早以前的采访里说的那样，非常重要。
黎沫儿挑了下眉，拎着手袋，转身走开，摸手机，拍照，发微博。
@黎沫儿：江簌簌送的。[图]
她们彼此微博互关，谁发了新微博，立马就能收到推送。
余心妍：“靠！”“你动作也太快了！”
这时候黎沫儿微博底下，已经有粉丝涌过来了。
……
日月少女团晒礼物的微博，就这样被挨个截图，还在热搜占了个后排的位置。八卦论坛都开了几个帖子涛这件事。
微博和论坛完全是两种风向。不过这都影响不了，为此各自的经纪公司和微光平台都特地打了个电话来夸，示意她们的互动相当不错！
而这时候，江簌已经搞定了DR的合同，往一个电影剧组去了。
电视剧和电影之间，本来是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的。
但这两年，流量变现越来越夸张，资本本质都是为了赚到更多的钱，他们看到了其中的利益，又怎么肯轻易放手呢？所以微光平台和三金娱乐这边，合力将江簌推到了一个电影剧组，请她先试唱片尾曲，再拿下电影里一个女二号的角色。
这部电影名叫《白玫瑰与红玫瑰》，导演是拿过无数大奖的知名大导，名叫江闳。
“和你还是本家呢。”徐大志咂嘴一笑。
江簌没应声。
像这样的大导演，应该更忌讳别人拿同姓来拉近关系。
他们坐在一辆保姆车里，缓缓朝着剧组行近。
车里，另外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江簌。他们是公司请给江簌的助理，一个叫小花，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另一个叫小汪，二十六岁，以前给别的女星当过助理，主要负责拎包、拿行李一类的重活儿。
当然，他们的工资由公司开！
小花和小汪在来之前，就知道自己的老板是江簌了。
他们之前通过媒体，就大概知道这位江小姐好像少言寡语，姿态冷淡。而等真正见了人，……岂止叫姿态冷淡呢？对方明明是柔柔弱弱地坐在那里，但却愣是让人有种不敢直视的敬畏感。
可能是因为她实在太厉害了吧？
现在不止全网，现实里都有不少人还在津津乐道她和GIO的斗争呢。
“到了。”徐大志出声说。
小花和小汪这才打住了思绪，一个连忙去扶江簌，一个连忙去拿江簌的东西。
江簌是个不太习惯别人接近她的人。
她已经习惯提防了，浑身的刺竖在那里，不知道竖了多少年。
江簌避开小花的手，脑中不自觉地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狗腿子程粤，可以在旁边伺候她就好了。
他吃了她的药。
只有他是最值得放心的。
可惜了……江簌舔了舔唇。这人太忙。
“是江小姐吗？”远远地，一道声音就近了。
“您请，您这边请。”对方走近，甚至还和徐大志打了个招呼，叫了声：“徐哥。”
GIO的事件还在前面当血淋淋的例子呢，玫瑰剧组的工作人员，又怎么敢冷落江簌呢？哪怕人家在电影圈里连个名号都没有。
徐大志倒是有点受宠若惊。
这些大导演身边的工作人员，哪个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
小花和小汪在后面也有点惊讶。
小花毕竟刚毕业，才接触这个名利场呢。而小汪以前跟的女星并不红，骚操作搞了几年，除了把自己越作越糊以外，没有任何的起色。小汪也没遭遇过这等待遇啊。
工作人员领着他们上了楼，将他们安排在了一间房间里等，还贴心地倒了温水，准备了点水果点心。
“里头还有人呢，麻烦您等上个几分钟，很快就好。”
工作人员说完转身就走。
徐大志这会儿才堪堪回神，忍不住低声和江簌说：“你撕GIO的时候，就想到今天了？这么一招杀鸡儆猴，……以后还真没人敢随便怠慢咱们了啊！”
江簌低低应了声：“嗯。”
徐大志忍不住再一次暗暗叹气。当初能在酒店里，捡上这么一位，真是他撞了八辈子的大运了！
徐大志喃喃道：“你是对的。在这个圈子里，你越是弱势，人家越欺负你。不……不管在哪里都是这样。你只要足够强势，那些人反倒就怕了你了。”
小花和小汪对视了一眼。
他们怎么觉得，江簌看上去倒更像是个经纪人，自己就把自己给规划安排好了？！
江簌一行人并没有等太久。
“您跟我来。”
推开门，里面坐了一排人，最中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板着脸，看上去并不好相处。他应该就是江闳了。
江簌DEME是一早就拿到了的，她对片尾曲的调子、歌词都熟记于心。
她问：“请问现在开始吗？”
江闳皱了下眉：“一点准备都没有做吗？”
江簌：“……”
江簌：“做了。”
江闳却还是皱着眉：“算了，开始吧。”
江簌清了清嗓子，一段低缓的歌声从她的喉中传了出来。
那一排人却是互相对视一眼：“等等！”
江闳：“你是歌手？”
工作人员在一旁急坏了，连忙低声说：“对啊江导，您忘了吗？今天有江簌江小姐，来试唱咱们电影的片尾曲啊。”
江闳：“……”
江闳：“她不是来试袁妙棋？”
江簌这下知道，对方刚才为什么问她没有做准备了。
袁妙棋是电影女主角的名字。
“不是！”工作人员翻了翻手里的册子，递到江闳面前，“不过江小姐打算要试女二号这个角色。刘副导演当时已经点头了。”
江闳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江簌。
而其余人，也忍不住盯住了江簌。
江簌也就立在那里，神色淡淡地任由他们打量。
过了几分钟，江闳的声音响起：“……老刘眼睛瞎了？她哪里适合女二号？”
女二号是个娇蛮的千金大小姐。
工作人员不敢出声了。
这个角色的演绎难度不算大，虽然占比戏份多，但还不如女三的演绎难度高。
这是资本想塞人进组的时候，最佳的选择嘛。
刘副导演也正是深谙此道，所以才点了头。
“她……不就是袁妙棋吗？”半晌，又有人插声。
说话的一个头发花白，戴着一副银边眼镜的老太太。
江闳闷声应了。
“片尾曲……你录个小样交过来就行了。先带她去换个衣服，过来试一下袁妙棋。”江闳当机立断地道。
工作人员都愣了。
“还不快点？”
“哎、哎。”
工作人员连忙领着江簌往外走，江簌脸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其实让她扮演什么角色都好。
没有什么是会让她畏惧的东西。
“其实咱们组的女一本来都定好了，结果那位影后呢，闹家庭纠纷，想不开，吸-毒，让抓了。现在外头都没传开这消息呢。后面江导试了好几个，董佳玉您听说过吧？除了她，还有另外两位影后来试过，还有个一线大花，……都不行。”
工作人员说到这里顿了下，“说这些话吧，就是给您提前说一下。江导的脾气就是，不管人家是不是来试镜的，反正演得不够他心里的标准，他就会直说。您一会儿可别往心里去。”
江簌：“嗯。”
不好就是不好。
别人指出来，她并不会生气。
江簌很快就换好了衣服――一条墨绿色旗袍，领子那里的纽扣好像是坏了，她缓缓走出来。
室内一时安静极了。
少女雪白的脖颈展露无遗，像是刚刚经历过风雪摧残的纤弱摇曳的花。
她立在那里，孤冷气息浓重。
纤弱而非是软弱。
“就是袁妙棋。”老太太说。
江簌没有因为他们的话，而变幻脸色。
她只是伸出了手：“有剧本台词吗？”
江闳将她上下一打量：“你知道杀人的滋味儿吗？”
江簌：？
江簌：“大概知道吧。”
江闳点点头，也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他说：“你很符合这个角色你知道吗？”江簌：“……不好意思，不知道。”
因为剧组要保密，她并没有拿到完整的剧本，她收到的信息里，只有一段女二的人物小传和台词。
江闳紧跟着声音一拐，又问：“你知道热烈深切的爱，是什么滋味儿吗？”
江簌怔住了：“……不知道。”
江闳：“你上一次谈恋爱是什么时候？”
工作人员都快哭了，您知道上一个不尊重她的品牌方，这会儿在哪里流泪吗？咱们剧组可别和人撕吧起来了！您再牛也不行！
工作人员连忙出声：“这位江小姐她、她是选秀出道的，是女爱豆。就这个爱豆吧，她是不能恋爱的。您问这话，它……有点不太合适。”
江闳不耐烦地道：“我问的是以前，又不是现在。”
江簌：“没有。”
她会的东西很多，但唯独不会这个。
江闳仿佛问着问着，把自己问自闭了，一下眉头紧皱，面容扭紧，喃喃自语：“怎么能没谈过恋爱呢？这么漂亮……”
老太太也露出了遗憾不舍之色。
江闳看向身边的助理：“你把完整剧本发给她，发二版。你先回去，片尾曲小样什么时候交都行。女二别试了。把剧本先看十遍，能做到吧？”
江簌：“嗯。”
江簌进去得快，出来得也快。
小汪和小花连忙迎上去，好一阵紧张。倒是徐大志神色轻松。换以前，他还会担心呢，现在么，见识过江簌的本事啦！
徐大志扫一眼身后的两个小的，心里还忍不住说，啧，年轻人，就是稳不住。
徐大志：“怎么样？”
江簌：“没试。”
徐大志一下傻了眼：“啊？没、没试？怎么回事啊？”小花弱弱出声：“我听说很多大导演，都不太喜欢流量明星。怕坏自己的口碑。”
小汪插声：“也不能这么说，大导演也要钱的。”
徐大志：“行了行了，你们别添乱。少说两句。”“到底怎么回事？”
“录小样发就行了。江导让助理把完整剧本给我，让我也别试女二号了……”
“我靠！那怎么行？我得回去打电话！”
江簌：“我话没说完。”
徐大志连忙闭了嘴，不敢再打断她。
江簌：“他让我试女一。”
徐大志：“哦。女二都不让你试了，试别的有什么意义？……等会儿，你说什么？女一？那、那刚刚怎么没试呢？哦对，是不是要让你多熟悉下剧本？那这，那这明显就是对你寄予厚望啊！”
小汪和小花在后面齐齐张大了嘴。
这才算是真正地近距离见识到，他们的新老板，真的如网上传闻那样，仿佛拥有逆转局势的可怕力量！
江簌缓慢地摇了摇头：“不用对我寄予厚望。”
“怎么……怎么这么说呢？”徐大志一时间还有点不太习惯，“你那么厉害，什么都能办到。”
“他问我恋爱过吗？”江簌顿了下，“而我没有。”
“那、那可以学啊！”
“学不会。”
徐大志挠挠头，连忙跟上去，喋喋不休地劝说起来：“你知道江闳这个人多厉害吗？他是个天才！他的作品，要么拿奖，要么卖座。但凡拍上一部他的电影，还是女一号！你懂这个意义吗？你可以在圈子里横着走？起码三五年里，都值得你津津乐道！”
江簌没有应声。
“起码能给你带来几千万的后续收入，你的咖位一抬上去，什么一个亿，那都不是问题！”
江簌步子一顿：“好，我接了。”
她回到别墅，就开始看剧本。
这时候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江簌今天这么早？”
“嗯。”
江簌放下剧本，转过头，盯着她们：“你们……谈过恋爱吗？”
林思枫目光闪了闪，扫了一眼她手里的剧本：“是什么恋爱剧情吗？这个不需要谈恋爱就能演。”
黎沫儿走过去，扫了一眼她手里的本子，看见了扉页上印着的名字：“江闳的戏？！”
这下，其他人一下全激动了，纷纷围了上来。
“江簌你发达了！”
“微光这么牛逼，这个剧本都能拿到！”
“女二还是女三？”
“女一。”
别墅里静寂了一瞬，然后骤然爆发出了更激动的声音：“这个你一定得演啊！”
“对，江闳的戏肯定要求严格，你……你要不去谈个恋爱？公司肯定都挑不出错。”
“对啊，你发展方向跟我们本来就不一样。你不是靠单身人设圈粉的。……公款恋爱，靠，我都慕了。可惜我没你这样的本事。”
她们围着她出了半天的主意，余心妍还当场下单无数爱情小说，要给江簌提供灵感。
三天后，余心妍下单的书就到了别墅。
大家一块儿陪着江簌看。
“太惨了，呜呜。”
“这个渣男，怎么还能爱？”
“啊啊啊，作者杀我！”
她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扭头再看江簌，满面淡然。
“你不觉得，可好哭了吗？”
江簌从余心妍手里接过那本书，扫了一眼，想了想说：“这样的渣男，我大概可以一拳打死三个吧。”
“……”
对不起打扰了。
黎沫儿忍不住拍了个照，发微博。
@日月少女-黎沫儿：太惨了，孩子没谈过恋爱，为了进组拍戏揣摩好角色，买了一打爱情小说，我们哭得稀里哗啦，崽不为所动。[图]
下面一片哈哈哈。
当然也有人跑出来说没谈过恋爱这种人设，艹得太过头了吧。这年头了，还有人没谈过恋爱？
更有人说，在《风起》里面演的不就是深爱宣文的小师妹吗？如果这么没经验的话，当时怎么演的？不会成片出来演得稀烂吧？
余心妍看得差点气死。
“有些网友记忆是属金鱼的吗？昨天才夸了你，今天又要骂你？”
黎沫儿也长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不发微博了。”
本来一言不发的江簌，缓缓一抬头：“随便发。”
乌晴晴出声：“也不是属金鱼的。对家黑你，是没道理的。再加上有些营销号，要拿KPI的，不故意弄点讨骂的，刺激眼球的话，怎么吸引流量呢？”
江簌这边没琢磨出来怎么可以有刻骨铭心的爱情，那边网友倒的确期待起她在《风起》里的表演了。
那边《风起》刚一杀青，结果就这么收获了一打期待。
虽然这帮人是奔着去看，全能江簌，在第一部电视剧里，能烂出什么花样的……但也足够让剧方高兴了。
微光还特地打了个电话来夸黎沫儿：“可以，很会引话题嘛。”
黎沫儿：“……”我不是，我没有。
江簌对外界丝毫不予理会。
她还挣扎在茫茫爱情故事里，看得都快吐了，晕乎乎地瘫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发了个朋友圈：
「我要谈个恋爱，怎么谈？」
她的手机立马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微信消息塞满了她的对话框。
向豫：
陈老太太：
……
祝你平安：
连刚认识没多久的程太太都发了个消息来。
江簌咂咂嘴，心想这么多要介绍的，我又这么忙，不能每天去见一个，确认这个人行不行。
多耽误赚钱。
这时候余心妍给她喂了颗葡萄，江簌张嘴啊呜一口吃了。
……好，有了。
江簌拉了个微信群：
简单、快捷又高效。
余心妍在旁边看得都快笑吐了：“你把他们全部聚一块儿？你以为公司面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