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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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眷侣(二更)

宁青青转了转眼珠, 望向崭新的大木台。

“颜色和从前不一样。”

她要鸡蛋里挑骨头找他的麻烦。

经历三百多年风吹日晒,就算是玉梨仙木,多多少少色素也会变沉一些。

那是岁月的痕迹, 时光的影子。

谢无妄云淡风轻地笑着,广袖一卷、一挥。

只见烈焰自脚下荡出,整个大木台闷闷一震,被焰浪冲击淬炼。

“轰――”

焰气消散在空气中, 木台染上了光阴的颜色。

宁青青:“……”

这下就连最挑剔的蘑菇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了。

“谢无妄, ”她生无可恋地望着他, “你这一招, 完全可以用来伪造罪案现场。”

谢无妄一本正经地点了下头:“曾经是做过。”

宁青青:“……”

他垂下了视线。

长睫掩住了他的眸色, 神情仿佛也罩上了一层面纱,有些看不分明。

“阿青, ”他的声音低低地飘出来, “大木台,能把你找回来。”

语气有些奇怪。一定要形容的话, 大概就像是在给他自己画一个饼。

她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钥匙能不能这么大。”

谢无妄一怔,摇头看她,眸底隐隐散去了浅淡的阴鸷:“?”

宁青青这才想起, 她没有告诉过谢无妄“钥匙”的事情。蘑菇喜欢打一些奇奇怪怪没头没尾的比方, 很容易让同伴一头雾水。

“就是……妄境中的记忆虽然在我的脑海里面,但我与它们之间仿佛隔了一扇门,走不进去。直觉告诉我,一定有一把钥匙,可以打开这扇门, 把那段记忆和情感彻底找回来。”

谢无妄面露沉吟:“是木台?”

“试过才知道。”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谢无妄,你就这么想把我找回来吗?”

他看着她,没答,眸色微深。

她垂下视线,声音低了些:“你是不是觉得,那个阿青爱你爱得要命,如今解除了误会,她一定会原谅你?”

“我能做到。”他的嗓音隐隐带上一丝哑意。

顿了顿:“阿青,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

她看着他:“如果我想要的,只是安安静静地种在角落里,和伴侣一起愉快地繁殖呢?”

他笑了笑,笑得温存好看。

像是笑她的天真。

他靠近一步,挺拔高大的身影沉沉罩下来,极有压迫感:“阿青,世道险恶,不是偏安一隅就能收获宁静。权势、力量,它们是我的铠甲,是我脚下的基石,倘若扔掉它们,我们并不会变成神仙眷侣,只会变成一对黄泉路上的鬼鸳鸯。”

他动了动薄唇,似是想说些更加真实冷酷的话,又有些迟疑,生怕吓着她。

他视线沉沉,望向她的眼底。

却见她忽然傻乎乎地笑了起来,笑得他一愣。

任凭道君如何聪明绝顶,也想不出此刻她究竟在笑些什么。

宁蘑菇的思维过分活跃,想象力也非常丰富。

他这么一说,她立刻就脑补出了一幕黄泉路上的景象。阴阴冷冷的黄泉系配色,呜呜嘤嘤的一条不归路,一大一小两只半透明的蘑菇菌丝牵着菌丝,蹦蹦跳跳地前进……

她忍不住噗嗤又一笑。

讲道理,受到惊吓的应该是阎罗和小鬼们吧。

谢无妄皱眉上前,她恰好笑得躬下了身去,一脑门就栽在他的胸口。

不知是不是伤势尚未彻底痊愈的缘故,这一撞,轰隆一声闷震,从心口震进了识府。像一堵海啸巨浪,也不知是甜还是痛。

“不要笑。”他抓住她的肩膀,很别扭地抬手去捂她的嘴。

他怕她这样笑。

他不会忘记,当初她就是这么笑着,笑着笑着,彻底把自己关了起来,再不见他。

那一次,她弯着眉眼,问他――“你要如何才肯放过我?除非我死?”

她还笑着对他说――“或者,你要一直囚着我。一直囚着。没关系,便一直囚着,没关系的。我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在哪里都一样,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无所谓。”

他其实已经有所感觉,察觉她正在离他而去,只是他的骄傲,他的自负,让他继续自欺欺人。

他分明是想要告诉她,他并没有碰过别人,她并没有失去他。他仍是她一个人的夫君,今后也一样。

他是想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渴望她,想要她,待她如珠如宝,贪恋不舍,他要把她的每一寸身躯都拢在怀中,悉心疼宠。

他想给她欢愉,让她重新快乐起来,哭着打他,咬他,一点点敞开心扉,重新变成一团温暖馨香的光芒。

只不知……为何最后竟变成了那样。

如今她一笑,无懈可击的道君竟是感到了一丝慌乱。

大手失控地捂在了她的嘴巴上,两个人双双一怔,他的黑眸中掠过一丝清晰的懊恼。

他的呼吸乱了一瞬,沉沉气流从心底逼出来,带着些酸涩和隐痛。

宁青青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她实在是不理解这个谢无妄的脑回路。

他为什么捂住她的嘴巴,还不让她笑?

这是什么毛病?

他的手很大,有一层薄茧,烫烫的,带着他独特的味道。

动作冷酷又强势。说不让她笑,就不让她笑。

看着他这副模样,宁青青丝毫也不怀疑,他哪一天忽然想不开,可能就会把指头挪上来一些,把她的鼻子也堵起来,活活憋死她。

谢无妄,是个深不可测的,可怕的家伙!

想一出是一出的。

看着她明显开始走神的双眸,谢无妄的声音微微有些发哑,他放下手,艰难地道:“阿青,倘若有一日,八方安定天下太平,我便放下一切随你归隐,如何。”

这般说着,心头锥扎一般地痛――既已看见了命,何必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话?

喉头仿佛被棉絮哽住。

宁青青回过神来,纳闷地看向他。

他的眼睛本就黑得深不见底,此刻那目光更是沉沉地罩着她,像是有质量一般。

她抬起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在说什么啊?”她奇怪地歪了头,“我什么时候说,要让你放弃你的那些东西啦?”

谢无妄长眉微蹙,似有不解。

宁青青生无可恋地垂下眼角,忧郁地向他解释:“比如我喜欢种在土里,我的伴侣却要求我离开大地,我当然会不开心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又怎会逼着你离开属于你的地盘呢?”

“我的意思是……”她轻轻咳了一声,“我的重点是,我想要一个可以繁殖的伴侣……重点在于,可、以、繁、殖!”

真是的,非要她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谢无妄:“……”

所以她认为,她和他之间的主要障碍是……

他的眼角狠狠抽了两下。

眼前浮起一幕又一幕,女子娇娇俏俏,一本正经地说他不行。

“……”

怪他了。

“阿青,”他叹息着,将她拢进了怀里,“人生在世,有时候,不能太过功利。”

宁青青:“?”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只要过程愉悦满足,结果如何并不是那么重要。”

她天真地眨着眼睛。

谢无妄唇角微扬:“阿青,我们在一起是愉悦的。那些欢愉你忘了?”

宁青青还真忘了。

她只有记忆,没有感受。痛苦的、甜蜜的、欢愉的,通通都没有。

他垂眸,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带到木台边上。

他微蹙着眉:“你可还记得,这片竹叶的叶尖,弯向左还是右?”

他示意她看面前的栏柱。

宁青青扶住横栏,手指轻轻抚过那道纹理,认真地思索起来。

谢无妄从身后圈住她,若无其事地将双手放在她左右两侧的木栏上。

“是左,就是这……”宁青青偏头说话,陡然察觉不对。

太亲密了!

他长身玉立,紧挨在她的身后,双臂圈住她,将她困在木栏边上,连转一转身体的余地都没有。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庞就覆在她的边上,她这么一转头,险些就亲到了他的侧脸。

虽然两只蘑菇搂搂抱抱没什么不对,她也习惯了被他抱来抱去,但是突然来这么一下,还是让她感到了小小的失措。

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些磁性的蛊惑:“不是要找钥匙么,这是那一日的,情景重现。”

宁青青:“……哦。”

他轻轻笑了下,微侧了头:“阿青,接下来我不会再提醒你。记得,这是那一日。什么也不用想,那日,你很累,本就是神游天外的模样。”

说来也奇怪,明明知道谢无妄是个卑鄙的无赖,但只要他轻声地这般说话时,她总是无条件地就信了。

她点了点头。

她想找钥匙,有他配合当然是再好不过。

他轻笑着,将手从扶栏上收回来,揽住了她。

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沉沉的呼吸有一搭没一搭地拂过她的侧脸。

“南疆爆发了魔祸。”他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都是虫子。”

宁青青知道,有些蜈蚣蝎子和毒蚊并不会被魔毒毒死,它们一旦感染魔毒,再咬到别的人或动物,就会把魔毒感染出去。

杀伤力非同小可,就连修士也非常容易中招。

“十天半月才能回。”他的手指扣住了她,一根一根,握得仔细,“倘若我被虫子咬了,就会……”

她微微睁大眼睛,侧头看他。

只见他的双眸陡然变成了赤红,绚烂至极的焰影荡过,眸中不见眼白,只余两片狭长赤焰,攫人心魄。

这副模样的谢无妄,邪气冲天,俊美无双。

宁青青不禁屏住了呼吸,一时之间竟是忘记了今夕何夕。

他像一只魔尸般,忽然把她扑倒在了大木台上。

呲了呲牙,照着她纤细的脖颈一口咬下去。

喉咙里低低地滚过一声暗吼。

宁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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