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时，祁谕推开了家门，风尘仆仆的，头发有些凌乱，黑色风衣显得身体颀长挺拔，他身上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丝毫血腥味。
只是狭长眸子内还存留着几分寒意，十分锋锐，在望及洛瓷时眸色渐渐柔和起来。
他脱去黑色风衣，坐在她身边，声音轻缓，不似画面中那般似讥似讽，即使语气轻飘飘的，吐出的话却十分寒凉，沁透人心。
“什么时候起来的？”
“好像九点吧。”
祁谕抚了抚她的长发，眸光沉静，蕴着柔色，“你中午想吃什么，我来做。”
洛瓷摇摇头，“管家已经在准备了。”碎片才刚回来，就准备为她做饭，明明一直在家无所事事的是她。
祁谕手指微顿，又问她，“在家无聊吗？”
她想了想，“还好。”
因为她知道他很快就会回来，她也不是一个人守在家里。
他手指轻柔地为她理顺了头发，轻声道，“以后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洛瓷扯了扯他的衣袖，清透漂亮的眸子望着他，“我上午想玩游戏来着的，但是看到你笔记本没关，本来准备关上的，但在上面看到了你。”
她最终决定如实告诉碎片。
祁谕眸光怔然，神色依旧平静，“你都看到了？”
“我只看到一部分，知道你曾经是实验体，至于后面的，笔记本突然黑屏了，是不是坏了啊？”她有些紧张兮兮的。
他顿了顿。
即使是看到了那些画面，她的重点竟然是在可能坏了的笔记本上么。
不知是不是她紧张兮兮担心自己把笔记本弄坏的小表情触动了他，亦或是她知道过往的一部分事让他松开了心理防线，他没再想着隐瞒那些事了。
祁谕抱着她回了卧室，他将她轻放在床上，像骑士一样半跪在她面前，神色认真，又有些虔诚似的握着她的手。
“我出生于帝国，从一开始就被寄予厚望，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没有异能，没有精神力，也不是基因者，与皇子的身份不匹配。
“帝国上下都知道，二皇子是个无能的普通人，甚至无法顺利穿梭虫洞。”
他轻描淡写地诉说曾经的事情。
“所以在那个号称可以改造基因的公司冒出来后，他们没怎么犹豫就把我送了过去。”
祁谕纤长羽睫垂落，眼底一片阴翳。
“第一次基因改造过后，我拥有了黄金狮子的兽化能力，在他们眼里，我是个怪物。”
他们，自然是他的父母。
“后来，那个公司事情败露了，在撤离前给我又强行注入了很多能量制成的药剂。”
异能者死后，可以从他们身体内挖出晶核，和末世位面一样。
那些晶核里面的能量被提取出来，以液体的形态注射到他体内。
固态的晶核还算稳定，液态的则随时处于爆炸边缘。
这样不稳定的能量注射到他体内，而且是各种各样的。
“当时我的身体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大概是天不不亡我，我激发了精神力。”
他不是生来就没有精神力，只不过没激发成功而已，后来他才知道是有人在他很小的时候给他注射了药剂，所以才没有检测出精神力，像是被封印了一般。
“我慢慢利用精神力控制住那些能量，把那个公司的人都留了下来。”
所以他们没有撤离成功，被一网打尽。
“后来我创建了实验室，只是为了给那些和我一样的失败品一个容身之处。”
那时，他对那些人还尚且有些同理心。
他一出生，就是皇室的耻辱。
所以他所谓的父母迫不及待地把他送到那个公司，完全没有征询过他的意见。
而基因改造之后，他们视他为怪物，那样厌恶排斥的目光，竟然是来源于他的父母。
像他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
真正毁了他们这些人的，不是变成了不人不兽，不是寿命大大缩减，是那些打着为他们好的旗号的亲人，把他们送到虎口，却在看到他们的模样时，驱逐他们，不认可他们。
包括联邦，包括帝国，都不接纳他们。
他们失去了容身之处。
那才是彻底摧毁他们的根本原因。
可这不是他们成为加害者的理由。
也不是他们利用小人鱼的理由。
祁谕低头在她手指上轻吻了一下，声音轻轻，“对不起，没能照顾好你。”
过去那些事，他并不是很在意。
他的父母从他一开始就没有给过他关爱，他也从未期待过，也只是忘却前尘那会儿的他才会因为那些不堪的过往而心绪不定。
他唯一在意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之所以不愿告诉她，是因为不想让她知道那些肮脏事，可她已经看到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祁谕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细碎的黑发落下来，看起来十分自责。
洛瓷回握了他的手，紧紧的，“你不必道歉，又不是你的原因。而且我也没被怎么样。”
顿了顿，她又道，“最重要的是，我自己找到了你这里。”
声音略带狡黠。
“当时完全就是顺着海路游，没想到直接游到了你的泳池。这是上天注定，我要再次回到你身边。”
祁谕心神微震，半晌后，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是。”
她命中注定，是属于他的。
他想到一件事，顿了顿，神色难得有几分迟疑，“你也看到那些实验体的样子了。”
不人不兽，看起来还有些恐怖。
他们给他改造的是黄金狮子的基因，一开始，他也是不完全体，也无法顺利控制，直到后来精神力觉醒了才成功收回去。
“我以后可能会趋向于兽人的形态，你……”会不会怕我？
他到底是没有直接问出来。
其他人怎么看他都无所谓，唯独她露出惊惧厌恶的目光，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
也许，会死的。
因为她是他唯一的期待了。
洛瓷眨了眨眼睛，“你变一下？”
其实有的实验体拥有兽爪，也不是很难接受，当然蜘蛛是绝对不行的。
“只要你不是有蜘蛛腿，我还是可以的。”
她怕蜘蛛，腿又多，还有很多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