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云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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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6回 合卺之礼

赵忠竹见她敢如此对秦焕禧说话,又是佩服又是害怕,一只手死死的攥着袖口的滚边揉搓着,秦焕禧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万一惹恼了她,掀翻了这喜堂可如何是好?

秦焕礼倒是有些惊讶,片刻之后,面色又恢复了寻常,也是,这丫头能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口若悬河的说镇洪之策,这些人在她跟前又能算什么?

而边上看热闹的人,早便头靠着头小声窃窃私语了。

“秦焕禧不占理,新娘子这几句话,说的在理啊,简直一针见血。”

“这个丫头不简单,你看她脸色都不曾变,一点也不怕羞忸怩,落落大方的,口齿又那么伶俐,真是少见。”

“这回,秦焕禧脸上可要挂不住了,可算是有人治她了……”

众人之中,有不少人悄悄幸灾乐祸,不为旁的,只是秦焕禧虽说能干,但性子要强,平日里不曾少得罪人。

只是这些人不敢招惹她,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这有人敢这样与她相对,他们心中自然解气。

再有一个,这也是好大的一个热闹,新进门的媳妇同出了嫁的姑奶奶,无论谁胜谁负,单单是成亲这日起了冲突,就够这些人茶余饭后嚼一阵子舌根的了。

“少爷,元宝来了。”便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丁寅微微喘息着从人后挤了进来,手中捧着四个金元宝。

秦南风抬了抬下巴,丁寅便将那四个金元宝交给了赵忠竹“夫人。”

赵忠竹接过元宝,起身放在了蒹葭手中的托盘上,她抬手想将那四个银元宝收起来,但又见众目睽睽,这么做似乎太过小气了。

她犹豫了一下?又将手收了回来?拿过一旁的红绸布重新盖了上去。

“是我大意了。”她看向云娇。

“娘连日操劳,有所疏漏实属寻常,不必放在心上。”云娇含笑点了点头?又朝着蒹葭抬手“收起来吧。”

“是。”蒹葭行礼?捧着托盘退了下去。

一旁的秦焕禧望着赵忠竹,恨不得将她身下剜下块肉来,她说的话是半分用处都没有了?

她说四个银元宝就够了,这个嫂子,不仅给了四个金元宝?还把四个银元宝都搭进去了,这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的脸吗?

这时候,众人的窃窃私语声更加大了起来?其中更是夹杂着各种笑声。

她越听越觉得众人都是在嘲笑她?多少年了?她都没吃过这样的亏,还是当初才开始当家?受过族内长辈的气,如今娶了个侄媳妇?第一天进门?竟敢这样对她?

这还了得?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怒火强压了下去。

人群当中,有几人笑的最欢。

其中便有秦南风的两个姐姐。

他是两个姐姐,是秦焕礼原配的夫人所生,比秦南风大不少岁数,早便出嫁了。

当初成亲的时候,便是秦焕禧这个做姑姑压着,不让秦家将她们的母亲的嫁妆全部带走。

她们姊妹二人的嫁妆合起来,不过是母亲嫁妆的一半。

可她们能如何?

那个时候,就是赵忠竹名义上掌管着这个家,实际上后宅之事,都是秦焕禧说了算。

她们早盼着这一日了,总算有个厉害的来收拾她了,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似乎有些不大恰当,但总归是出了口恶气。

“礼成!”

李氏见状,自然忙着打圆场,高声开口唱了起来“请新娘子执同心结,倒行牵新郎官回房!”

她这么一唱,赵氏跟着附和,其他的人也都欢呼起来。

众人跟着围观,这回换做云娇倒行,牵着秦南风往回走。

来的时候,走的是东侧路,回去,走的是西侧路,边上有婢女指路,二人一路走了回去。

进了屋子,李氏安排二人行了交拜礼。

二人再次坐床,如同上回一般,面对面而坐。

这一回,李氏同赵氏一道上前,一个捧着金盘,一个捧着银盘,往床上撒金钱银钱,其中夹杂着无彩限材料的铜钱,另有花生、枣子、桂圆一类的杂果一并撒入帷帐内,两人口中说着吉利话,边上观礼之人一片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稍顷,有婢女捧上两只酒盅,一金一银。

酒盅下方,以红绿线,挽住同心结,将两只酒盅连在一起。

金酒盅是秦南风的,银酒盅是云娇的,二人一道饮下,谓之合卺礼,也便是交杯酒。

酒一入口,云娇便险些吐出来,秦南风也变了脸色。

“咽下去,咽下去!”李氏连忙拦住他们“是不是苦的?”

秦南风点头。

“苦就对了,来吃糖。”李氏分了两粒糖给他二人,笑吟吟的道“来,一道吃,往后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两人将糖齐齐放入口中,相视一笑,说不尽的甜蜜。

云娇倒是在书上看过这“苦酒”的来历。

在从前,这合卺礼用来装酒的并不是,用的并不是酒盅,而是将一种叫匏瓜的瓜横切成两只瓢,新人各饮一瓢,也便是最早的合卺礼。

匏瓜瓤极苦,酒水倒进去之后,自然也变得苦涩,吃了这苦酒,也便是让新人同甘共苦的意思。

今朝这些繁文缛节,虽然有些繁冗,她却毫无怨言,心甘情愿。

只有正妻才会经历这些,娘若真的在天有灵,一定也替她欢喜吧?

“来,给我。”李氏取过二人方才用过的金盅饮银盅。

她将银盅在下,金盅倒扣在银盅之上,如此一仰一覆,安置于床下。

如此,取大吉利之意。

“娶喜剪!”随后,赵氏大声唱道。

婢女端着朱红的托盘,上托着一把以红线遍缠的剪刀。

李氏上前,取过剪刀,从两位新人头上剪下来一截发丝,以红色绸带缠绕在一起,此为“合髻”,便是结发之礼。

李氏将缠好的“合髻发”交到云娇手中,示意她安置于枕头之下,并小声告知她,明日清晨取出,要好生收起来。

云娇点头答应。

“行摘花礼!”赵氏又唱一声,面上满是笑意。

“摘花咯!”

观礼之人都喧闹起来,挤到床边看热闹。

秦南风抬眼笑看着云娇。

云娇也看他,眼中忍不住便带起了笑意,不过只是一眼,这么多人看着,她也该露出些矜持才对。

“快摘呀!笑什么!”

“新郎官高兴傻了!”

“快点啊,我们等着看呢,快摘花……”

边上众人纷纷催促。

秦南风抬起手来伸了过去,将云娇头上侧边戴着的一朵精巧的绒花摘了下来。

“摘了摘了!”

众人拍手欢呼。

“到新娘子了!”

又有人笑道。

“新娘解郎君扣!”赵氏又唱道。

“新娘子解扣子了!”

众人声音比刚才大了一倍,屋顶都快要掀翻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床前挤,生怕错过了似的。

秦南风笑得满面春风,往云娇跟前凑了凑,眼中满是笑意。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虽未开口,可那意思却明显是在说“来吧。”

云娇抿着唇,忍住笑意,伸出手去姐看了她外袍的第一粒盘扣。

她动手的时候,众人的起哄声震耳欲聋,饶是她一向老成稳重,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红了脸。

扣子解开,秦南风内里穿的中衣便露了出来。

“解开了!”

“新娘子好快的手!”

“明明就是新郎官自己凑过去的……”

众人有说有笑,云娇忍不住转过脸去朝着床里,她脸实在是烫极了。

秦南风听着他们的话,却只管是笑,一句话也没有。

“成了,来来来,新郎官下来。”这时候,李氏开口。

秦南风依着她说话下了床,站在床边,还回头去看云娇。

“哎呀,别看了,往后可有的你瞧的。”李氏拉过他,口中打趣。

众人都哄笑起来。

一片笑声之中,李氏拉着他到了床头“来,掷花。”

秦南风依言,将手中的那朵绒花掷于床下。

“成了。”李氏一拍手“还到床上去。”

秦南风听话的又上了床。

“掩帐!”

赵氏又高声唱道。

随后,两个媒人一左一右,放下了床边的帷帐。

“两位新人且在房内换妆,晚些时候,我们再来接,后头还有见亲礼。”李氏一边说着,一边招呼众人往外退,就连婢女都招呼了出去。

这些都是规矩。

实则,在大渊,成亲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许多人,只在相看之时见过一面,甚至连对方的长相都不曾看清楚。

而这个时辰,离晚上的喜宴还有一会,大礼都已经成了,两位新人天不亮便起身,一整日下来,自然也有些乏了。

恰好趁这个机会歇息一下,也正巧可以让两人独自处一处,说说体己话,熟悉一番彼此,晚上洞房就能稍稍放开一些了。

云娇听见了门合上的声音,绷直的身子垮了下来,但还是不放心的问“他们都出去了?”

“我瞧瞧。”秦南风挑开帷幔往外看“没人了,我去看看外间。”

他说着起身下了床,靸了鞋去了外头,过了片刻又回来了,重新坐回了床上。

“是不是累坏了?”他靠着云娇,在她对过坐了下来。

“累倒是其次,我饿了。”云娇伸手摸着肚子“早上,就吃了几个浮元子,本来以为到你们家还能吃啥吃果子,谁知道,根本就轮不到我。”

“桌上不是有果子吗?我去给你拿。”秦南风说着又要下床。

“别拿,那个是晚上吃的,你现在拿了,等一会儿媒人来看见了怎么说?”云娇拉住了他。

“那么多果子,拿掉他们怎么知道?难不成,还数过?”秦南风不以为然。

“真数过,那个里头的东西都是有数目的。”云娇拉着他不松手。

不是她不想吃,而是真叫人看出来,传出去那就是个笑话了。

“不就是双数吗?我拿双的。”秦南风也知道,云娇担心什么。

但也不能饿着她。

“不行,她们摆的时候,是看好的,里头也有花式,有人动过了,她们就能看出来。”云娇仍然不肯。

“我有法子,等着吧。”秦南风推开她的手,下了床。

云娇凑到床边,挑开帷幔看他到了桌边,忙叮嘱他“你别胡来。”

“我知道。”秦南风口中答应着,端着两碟子果子便往床边来了。

“我叫你别胡来,你怎么还端两碟子?”云娇有些哭笑不得。

“快掀开,让我进去。”秦南风已然到了床边。

云娇只好帮他掀开了帷幔,秦南风上了床,将两碟子果子放在两人中间。

“吃吧。”他先拿了一块给云娇“知道你不爱吃甜的,可那一桌子果子,就没有一样是不甜的,你将就吃吧。

等晚上,我给你拿好吃的来。”

云娇早就饿得腿都发软了,哪里还管甜不甜,拿过来便吃了一口,有东西下了肚子,她便觉得身上舒坦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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