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的抬头，元夏对上了那位郭女士的眼神。
方才聊天时候的情景又出现在脑子里。
他低声问夏元：“诶，你未婚夫爸妈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哪里奇怪？”
“你爸妈没怎么问我的情况，倒是他们问了很多，干嘛？户口调查？”
夏元解释：“这不是没话题嘛，问你几句怎么了，你要不乐意说可以不说的。”
“不是，照理说，不应该是你爸妈问的多一点吗？”整个过程，夏家夫妻就没说几句话。
夏元说：“那程叔叔跟郭阿姨问了，你回答了，我爸妈知道了，当然就不问了。”
就这么简单？
她还补充一句：“都说了我们两家关系很好，好到可以共用儿子女儿的程度。”
元夏：……
共用儿子女儿还行，不是共用对象就好。
聊天让元夏觉得奇怪，吃饭就更让他疑惑了。
郭女士不停的往他碗里夹菜。
“来，糖醋排骨吃点。”
“这个清炖鲈鱼也好吃，吃点。”
“青菜也要吃，注意营养。”
“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来来来，鸡汤也喝。”
元夏看着碗里快要溢出来的菜，尴尬点头：“谢谢，郭女士，我自己来。”
郭女士停住筷子：“女士？”
元夏心里“咯噔”一下。
称呼叫错了吧？
他立刻改口：“那个……郭阿姨。”
夏元就这么叫的，跟着喊准没错。
“阿姨？”郭女士露出了很受伤的表情。
身旁的程先生在拽她的衣袖。
餐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
夏元打圆场：“那个，郭阿姨，虾仁好吃，能不能……”
“吧嗒”一声，郭女士把筷子放下了。
她哽咽着：“不是女士，不是阿姨，元夏，不是，小枫，你该喊我妈妈的，我是你亲生妈妈！”
元夏愣住了。
“你根本不叫元夏，你真正的名字叫程昱枫，”郭女士拉着程先生，“他是你爸爸程铎，我是你妈妈郭文月，你今年二十三岁，一月二十一日出生……”
话没说完，郭女士就泣不成声了。
“开玩笑吧？”
他习惯了元夏这个身份，习惯了没有亲生父母，习惯了顺从漓宝，更习惯了郑老爸和小江总。
突然告诉他，他不是元夏了，他有亲生父母了，还就在眼前。
“喂，”他胳膊肘碰着夏元，“这两个人什么情况？你找回来演戏的？”
能找他回来演男朋友，也能再找两个人演一出别的戏。
夏元沉默了。
“喂！说话啊！”
过了会儿，夏元抬头望着他：“不是的，不是演戏，程叔叔和郭阿姨真的是你亲生父母。”
“骗人！”他不接受，“他们不是你未婚夫的父母吗？你想我做你未婚夫也没必要把人家爹妈塞给我吧？”
夏元叹气：“不是的，我没有塞什么给你，他们真的是你亲生父母。”
明明说好只是吃一顿饭不说真相的，明明事先都答应的，但是她低估了母亲见到儿子那一刻时候的激动心情。
元夏丢了筷子，起身：“离谱！”
他要走了。
“小枫！”郭女士喊他。
他不理，越走越快。
“小枫！”郭女士要去追，被夏元拦住了。
她说：“郭阿姨，我去。”
说完，她提着裙摆，踩着高跟鞋跟着跑出去。
“元夏，元夏！”
她追到了，双手紧紧的抓住他：“你听我说。”
“你还有什么故事要编？”他很冷漠，事不关己似的，连看她的眼神都是寒凉的。
比夜里的风还刺骨。
“我没有编故事，这是真的，之前我偷偷的拿了你的头发跟程叔叔和郭阿姨的做过对比，检测报告显示，你就是程昱枫。”
“我的头发？”元夏“呵”了声，“你什么时候拿到我的头发了？”
其实在突来例假的那天，她就想动手了。
只是犹豫了，机会放过了。
后来他居然上门来探望她，那次她下手了。
可就算他不来，她也会想办法靠近他，拿到样本去检测。
这是她答应程家夫妇的。
元夏明白了：“所以你是故意接近我的？”
还说真心的满分是多少就是多少，都是骗人的！
“你要说故意接近你，也没错，我是带着目的来的，但是你不能抹杀我的感情，我是喜欢你的。”
元夏掰开她的手，往旁边挪了两步：“离我远点！”
“我知道你是在怪叔叔阿姨当年遗弃你，可事实不是这样，当年他们的竞争对手为了报复，故意拐走了你，事后那人被抓了，可是他说就随便把你丢在一个胡同里没再管了，等叔叔阿姨去找的时候，已经不见人了，茫茫人海，就算他们要找，也要时间的吧，而且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
就算亲朋好友都说孩子有可能死了，他们也没放弃。
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元夏，”她走过去，去拉他的手，却被他躲开，“事先不告诉你，是怕你不肯跟我回来，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他不说话，连表情都没有。
“小枫，小枫！”郭女士的声音传了过来。
元夏回神，连看都没看夏元一眼，直接开车走了。
行驶途中，他开了车窗，风很大，灌进了车厢，钻进他衣领中。
很冷，冷到他止不住的哆嗦。
但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不想任何事，任何人，脑子空空，只做元夏。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停了下来，靠在路边。
他想抽烟。
过去不是没抽过。
大一的时候被宿舍那群小子带着，他有了些烟瘾。
烟这东西很奇怪，只要宿舍里有一个男生抽了，其他几个没多久肯定人嘴叼一根。
后来，漓宝发现了。
她让他戒了，并且说：“再让我发现一次，我打断你的腿。”
然后他真的戒了，甚至之后的几年没有再碰过。
室友说他一点都不爷们。
但他不这么想。
说到做到才是真爷们好吧。
可现在，他做不到了。
元夏下了车，去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包烟。
他点了一根，在嘴里叼着。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是“色胚子”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