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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顶着他的头颅逃亡

“看……热搜,随便看看。”江淇文的指尖戳在那张兔子头像上,突然划不动了。

柳生已经两周没主动跟他说话了,一上来居然就玩这么大,惊喜被惊吓盖了过去。

本尊在旁边,江淇文根本没打算看他主页。可谁能想到随意点开张图就是他头像?

柳生扫了眼那个头像,淡淡道,“在关注这个人?”

江淇文应激了一下,随即恢复神情,“他上热搜了,我还没看。”

“嗯,”柳生从鼻子里应了一声,“那一起看看吧。”

卧槽……

他一边喊着卧槽,一边一个手抖退了出去。

在柳生的注视下,他没敢看图片,而是直接往下滑,期待这个话题与他无关。

“人设欺骗,异性红利这么好吃?我看他粉丝脑子也有问题……”(789条回复)

“你脑子也得钱治了。”

“粉丝也是受害者,这样说有失偏颇吧?”

糟糕,滑到评论区了。

他真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怕柳生看到骂他的言论,忍住了。

他带着这份好意,说了句不怀好意的话:

“要不你拿你自己手机看吧。”

这辈子栽在心直口快这四个字了。

他说完就大骂自己sb,然后他听见柳生代表性的弱弱的声音:“我微博卸载好几天了。”

卸载是挺好的,落个清净。

江淇文说不出为什么,心里隐隐难受。

“啊……那我们换个话题?”

“我就想看这个。”柳生坚持。

……再抗拒就不自然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在这个话题往下翻。

这回二人都看清了这个小热搜的名字:

#一看就是女生写的h文#

人设欺骗,是他的黑点。

这本渣男有点出圈,但也出事了。

兔绒太太在现实风的文里用了现实的笔触,也是首次不用意识流写h,遭到质疑的点就在于这个h文。说他的h文出现了一些常识性的错误,甚至被营销号大量转发。涉及到性的问题,评论区热情高涨,纷纷参与话题:一起冷嘲热讽兔绒贩售机的、有分享自己看过的其他雷人h文的,还有分享爽口不腻的好文的……

热度在不断攀升。

其实问题并不在于h文写得不好,因为柳生除了部分收费,还有很多其实是免费文,比如这篇渣男就是。所有人攻击他的点,是他的性别。说他平时消费异性红利,发锁骨手腕照片,半脸自拍什么的,也有一些颜粉是冲着他的照片来的。

“自己写h,连基本常识都不懂,怎么可能是男的?男的你没打过飞机?何况每天写小h文……”

那些照片也被挂出来,说你看睫毛这么长,手腕骨骼这么小,怎么看都是女相。粉丝还每天幻想是个小诱受自我高潮。

……

江淇文倒吸一口凉气,柳生要不是他室友,他都快相信了。

手腕。

他骨架就是那么小,刚握过真人!

睫毛。

他睫毛就那么长!睫毛不是人类共有财产吗?

他怒不可遏。

这也叫锤?现在什么人都能上网了。

等等,这么多条都是骂的,他已然忘记本尊就在身边了……

虽然极度好奇,但他顾不得那个“常识性错误”到底是什么,匆忙退出到点开中间的“发现”,显示出其他热搜,递给柳生,语气冰冷:“你选一个别的,这个根本不知所云。”

柳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他伸出指尖,在各个热搜间绕了一圈——

然后点了右下角的“我”的主页。

江淇文僵住了。

他没想到他会点那里,那里有什么?

那里有他的id。

屏幕瞬间切换——

头像那里是灰色的,显示“待登录”。

……

靠!

幸好卸载过没登陆……

不然“贩卖日落的小兔子”几个字,能当场给他送走了。

他背后一凉。

柳生起疑了?

“没事,我不看了。就是看看你的经常访问。”柳生眼里还留着落寞。

随即把自己的即兴创作递给他互评,“你写好了吗?”

“我……”他看着自己空白的纸,心生一计,“没灵感,我可以先看你的,然后互评给你写一段,你再评我嘛。”

柳生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拿过那张纸,一个想法蹦出来:太太的独家创作?

小兔子又上线了。

走开——没完了是吧。

他扫了一眼,觉得他的字都有些乱了,字由心生啊。

——他心里还想着用言语分析心理的事儿。

他开始细细地读内容。

鹿是一只强壮的雄鹿,为了一生中的交配大权,与另一只雄鹿大打出手。

竞争对象是森林里最美丽娇俏的雌鹿:

她皮毛光亮,腰细臀肥,踏花回眸,眼波含情。

那么与之相匹配的,竞争者自然也是部族里最强壮的两头雄鹿:

他们肌肉发达,身形矫健,头脑灵活,讲求战术。

这是最终的决战,胜者便可以得到她。

骨化坚硬的鹿角向苍穹舒展着延伸去,比头部的两倍还多,是美与雄壮的集合体,也是割开对手皮肉的最好的利器。一时间势均力敌,不相上下。只有鹿角像树杈般向不同方向分支舒展,在激烈的角逐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弯弯绕绕的分叉像一个个待落的锁,在一次次交手摩擦间终于落难——上天好像与他们开了个玩笑,两只角旋转着交叠——最后缠住了。

严丝合缝,节节入扣,卡到动一动甚至都不会发出摩擦声,双方同时失去了发力点。同时用力挣脱,只觉头骨欲裂。但强者的尊严让他们几乎忍着断角之痛,硬是面对面挣了个头破血流。

几小时后,鹿还是没能与他解开这个孽缘。

一天后,他们甚至一直还在站立,谁也不肯低头。

两天后,双方的体力几乎都要被耗尽了。

最后,对方和鹿通过信息素传达了一个信息:

一起喝水吗?

鹿答应了。

对方作出妥协,主动提出倒着走,两头鹿最后来到溪边,侧身,最后一起低头——

鹿在张口舔水,抬眼,对方的眼睛也近在咫尺。

鹿看不清他。太近了,近到无法对焦。

他只知道离他很近。

鹿本是为了争取雌鹿的青睐,结果不小心与一头雄鹿系了个死结。

他们共同饮水、吃草、踩花还有呼吸。

这个缠在一起的春天,离角脱落还有很远。

但狩猎者并不遥远。

两头缠在一起的鹿几乎会丧失全部逃亡能力。

他们的尸体也会缠在一起吗?

但鹿没想到的是,此生的宿敌会在狼群来临之际,毅然把他顶进狭窄的山洞。

他用他的身体堵住洞口,任凭狼群蚕食。

三种炙热,同时洒在鹿的脸上。

呼吸、哀鸣与喷射的血花。

脖颈被扭断后,鹿重获自由。

狼群把他吃干净后,鹿已经从山洞后跑远。

鹿承着他的头颅的重,在他逼近的目光下,越跑越远。

依旧是面对面,依旧是近到失焦。

但他看清了他的眼。

江淇文阅毕,沉默了很久。他依照约定,在自己的纸上写了一句话:

开春角会脱落,带着他的头颅一起。

柳生见他动笔,瞥见这句,默默摇头。

但他到下课前,才看见后面的话:

但是他不想。

鹿顶着他的头颅,顺着一起喝水的小溪走啊走,走到上游的大河。

这里是鳄鱼出没的寻常地带。

把自己的头放在河岸上,身体缓缓趟进池中。

这样我们还是对称的。

而你永远逃不开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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