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这是沈栖栖第一次在韩昭家里留宿, 毕竟她和韩昭在上海都有房子，父母也都在上海, 哪怕真的没地方住，也还有闺蜜。
真的没什么机会赖在韩昭家里。
况且韩昭工作很忙, 他忙起来的时候能在部队里待上一个月不回家。
因为韩昭家里的客房之前没人住，他临时给沈栖栖换了床单被罩，沈栖栖立即上前：“我来帮忙。”
“不用。”韩昭直接挥挥手。
他十八岁就入军校, 哪样事情不是他自己亲手做, 当年叠出来的豆腐块被子还被全校通报表扬过。当然那床被子他四年都没盖过，一直像贡品一样被小心翼翼供奉着。
沈栖栖在一旁边看着他整理被子边说这些往事，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心机的时候呀。”
她眼中的韩昭从来都是个说一不二的男人。
作为军人他忠于祖国, 尽忠职守。
作为男人他更是从不随意挥霍自己的感情，从不利用自己的优秀玩弄别人。
韩昭很快把床铺好了, 他望着身边的小姑娘说道：“快点儿睡觉吧, 都快两点了。”
从沈栖栖家到他家这么折腾来折腾去, 早已是夜深之时。
沈栖栖望着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白T，隐隐露出健硕的身材，其实他身材很有料, 露在外面的小臂肌肉线条就很结实漂亮。
“韩昭。”在他转身的时候，沈栖栖突然叫住他。
韩昭转头时微微蹙眉，待他看着沈栖栖时说道：“都说了叫韩昭哥。”
沈栖栖不服气地说：“叫哥哥就是有礼貌吗？”
韩昭见她不高兴的模样，还以为小姑娘不愿意呢, 也没强逼着，只是摇摇头说道：“赶紧睡觉吧, 你们小姑娘不是总爱睡美容觉的。”
沈栖栖一听他居然连美容觉都懂，立即紧张地问道：“这是谁跟你说的？”
韩昭看着她满脸狐疑，登时气笑道：“我在你心里就老古董成这样了？连个美容觉还非得是谁跟我说得。”
“赶紧睡觉。”韩昭冷着脸，拿出平时教训手底下那帮新兵的气势。
沈栖栖还是追问了一句：“你明天还回去吗？”
“回。”韩昭简短的说了一句。
韩昭是个单身的，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他不喜欢回来住，反而是住在部队里的多。他在部队里人缘特别好的一个原因就是，谁要是有事儿要调休找他准管用。
沈栖栖失落地嗯了一声，又问：“几点走啊？”
“你话怎么那么多呢？”韩昭是被她这一句又一句地追问弄笑了。
沈栖栖还是眼巴巴地望着他，最后韩昭无奈道：“我七点走。”
这时候沈栖栖得到满意的答案这才挥挥手：“晚安。”
于是韩昭离开房间，临走的时候把房门给她关上。只是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了灯在床上之后，居然有十来分钟没有睡着。
韩昭眼睛睁开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周围一片漆黑，虽然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可还是没什么睡意。
特别是一想到隔壁此时正睡着沈栖栖，他居然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突然间，韩昭被自己这个形容词逗笑了。
那么个小丫头睡在隔壁，他瞎激动什么玩意。
可是韩昭的脑海里就是渐渐浮现起晚上在路上撞见她的那会儿，她从车子里下来的时候，一只黑色靴子先踩了下来，随后是一截雪白纤细的小腿。
小腿骨肉均匀真的是一丝赘肉没有，然后是她弯腰从车子钻出来。
小姑娘本来就精致漂亮的小脸，在完美的妆容下越发明眸皓齿，漂亮的不可方物。
直到韩昭的视线在她的胸前滑过时，雪白的胸口饱满起伏着，特别是那条沟是明晃晃的真实存在着的。韩昭一直觉得沈栖栖还是个小姑娘，可是这一秒钟他才发现这个小姑娘似乎已经长大了。
韩昭忍不住翻了个身，他果然是他妈的疯掉了。
大半夜不睡觉，脑子里居然想的是沈栖栖。
至于隔壁的沈栖栖此刻可完全不知道韩昭的想法，她也没睡着，在柔软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翻滚着，只因为她太兴奋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韩昭家里留宿，虽然离她心底真正想要的还很远。
可是老话不是说了嘛，万里长征第一步。
现在她都已经迈出了第一步，离胜利还会远吗？
迟早，她睡的是隔壁那张床，而不是现在这张床。
沈栖栖对自己还挺有信心，她临睡之前又特地给自己调了个闹钟。
第二天韩昭到点就起床了，他的生物钟太准了，哪怕昨晚耽误到两点多才睡觉可是这时候还是醒了。
他起床洗漱，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军衬和长裤穿上。
待会他直接开车上班，所以直接穿军装就行。
谁知他开门出去的时候，居然对门客房的门也同时打开了，沈栖栖盯着一头有些凌乱的长发开了门，到底是年轻小姑娘哪怕昨晚熬夜了，此时起床也没怎么有黑眼圈。
“你这么快要走了？”沈栖栖大吃一惊。
韩昭倒是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时间还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沈栖栖捂了下嘴巴，“你等一会儿再走吧。”
她立马去洗手间刷了牙和洗脸，等出来的时候，韩昭果然还在客厅沙发里等着。此时她刚从洗手间出来，门铃响了起来。
沈栖栖高兴地要去开门，可是韩昭抢先站了起来，挡在她面前看着她说道：“我去开门。”
小姑娘真是一点儿危机意识都没有，穿着睡衣就敢随便给人开门。
结果他打开门一看，居然是送外卖的……
韩昭提着一袋子早餐进来的时候，他放在桌子上之后，有些吃惊地问：“你一个人吃这么多？”
“还有你呀，我买的是双人份儿的。”
韩昭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早餐也就是她口中的双人份，这他妈告诉他是四个人吃的，他都信。
倒是沈栖栖这会儿也觉得似乎…好像有点儿多了。
一开始她点的时候没多想，就是觉得韩昭这人训练量大，又是个男人，肯定吃的不少，于是她干脆多点了一些。
谁成想这家早餐外卖店的老板是个实诚人，份量实在是太足了。
“你吃完再去上班嘛。”沈栖栖立即说道。
韩昭有些哭笑不得，他本来是想着路上随便吃点儿，是真没想到小丫头一大清早起床给他订了这么多早餐。
于是韩昭坐了下来，他解开袋子把里面的早餐拿了出来，直到他把装了粥的碗放在沈栖栖的面前的时候，还顺势摸了下她毛绒绒的小脑袋低声说：“小丫头，长大了呀。”
都知道照顾别人了。
沈栖栖被他夸的心底险些炸开了烟花。
真是不枉她昨晚定下的闹钟，还有今早哪怕困到眼皮都抬不起来还是要起床的执着。
韩昭吃完早餐之后，看着她眼皮一直往下耷拉，忍不住笑道：“好了，回去睡觉吧。”
沈栖栖点点头，她正要转身回房间的时候，突然又回头抓住他的手腕：“你今晚还回来吗？”
韩昭看了她一眼，没问原因，点了点头。
沈栖栖笑了起来：“那我等你一起吃饭好不好。”
这句话说完之后，就像是有个小石子一下投进他的心头，本来平静的情绪一下被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有种很特别又陌生的感觉。
就像是他也同样在期待着似得。
*
沈栖栖被早上强行起床折腾了一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她看了看时间，因为昨晚吃太多，她直接在网上叫了一份水果沙拉送了过来。
等她在韩昭家里转了一圈的时候，突然发现不知是不是因为韩昭不常在家的原因，家里有点儿积灰了呀。
于是她左看右看了之后，终于拿起手机叫了一个家政阿姨上门。
好吧，她连自己家里都没打扫过。
沈栖栖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家政阿姨花了两个小时，把韩昭家除了他自己的卧室之外，全都打扫了一遍。
韩昭的卧室，沈栖栖知道他这人一向挺注意隐私，所以也就没让阿姨打扫。
直到整个房子被打扫干净之后，她再次站起来巡视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她简直就是个田螺姑娘。
韩昭是晚上七点到家打开房门的，他是一下班就开车回来了，因为路上有点儿堵所以七点才到家。
他一进门，看了几眼之后：“你打扫家里了？”
此时餐厅桌子上还插着一束鲜花，上面沾着一点儿晶莹的水珠，看起来清新淡雅。
沈栖栖立即笑了起来：“你发现了呀？”
韩昭没说话，只是把他的外套挂在了沙发旁边。没一会儿沈栖栖点的晚餐也到了，这次她特地点了一家很精致的中餐厅，也是韩昭比较喜欢的。
两人坐下来吃饭之后，沈栖栖心情特别好，一直在跟韩昭找话题聊天。
直到韩昭淡淡开口问：“你家那边应该差不多好了，待会吃完晚饭，我送你回去。”
这一句话，犹如逐客令。
这让刚才还喜笑颜开的少女一下子愣住，她猛地抬头看向韩昭，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呀？”
韩昭皱眉：“你要是不想一个人住，我就送你回你父母那儿。”
沈栖栖这下是听出来，他是打定主意要送自己走，登时眼圈都红了，又问了一句：“我就不能再这里住几天吗？”
“像什么话？”
韩昭突然冷着脸反问道。
他此时也有点儿心烦意乱，本来他不想说这么直接，他知道小姑娘肯定也是好面子的。可是他听着她在自己耳边开心的说话时，突然觉得不该再这么下去了。
逃避一向不是他的风格。
倒不如直接面对。
沈栖栖终于受不了，她就不信她都表现的这么明显，韩昭还看不出来。
于是她望着他直接说道：“怎么就不像话了？我喜欢你，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她脱口而出的话，一下子让韩昭愣住，连她自己说话都闭嘴。
整个客厅里一片寂静，静谧到连彼此微微有些重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半晌后，韩昭沉声说：“沈栖栖，别胡闹。”
他连名带姓的喊她名字，已是有些不悦。
沈栖栖觉得自己既然都已经说出口，这张是早已经豁出去，不要也就不要了。她盯着韩昭直勾勾地看着，开口问：“我怎么胡闹了，喜欢你是一件胡闹的事情吗？那我告诉你，我胡闹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因为我喜欢你，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韩昭有种快要被她逼疯的感觉，其实他是隐隐有些感觉的，只是隐隐但是没有确定的那种。哪怕都是看着她长大，但是沈栖栖黏着他的时间总是多过别人。
可是他们之间呢，相差八岁，这么大的年龄差距。
韩昭早就在心底把她当成是妹妹，他觉得他们之间不应该有什么男女之情。
他头疼地看着她：“沈栖栖，今天这话我可以当作没听到，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要教训你了。”
“韩昭，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沈栖栖见他一直否认自己，都快被气哭了。
韩昭终于皱眉，低声说：“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小孩子家家。”
他眉头已经拧的很紧了。
沈栖栖眼圈这会不仅是红了，眼里微微有些湿润，是委屈的：“韩昭，我都二十二岁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会想他，会想着他每天都在干嘛，也不敢靠近，更不敢轻易表白。因为一旦表白说不定连朋友都做不成。”
所以你知道我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告诉你，我喜欢你的吗？韩昭。
韩昭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模样，已是从气恼变成了心疼，可是他能怎么办？毫不犹豫开心地接受她的表白？
韩昭不敢。
沈栖栖真的还太小了，她说她已经二十二岁，知道喜欢一个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是她的未来还充满了无限可能，正是什么都想要尝试的新鲜年纪，今天为了爱情磕的头破血流，明天就能潇洒的说放手。
韩昭可以陪她一场，可是万一她哪天后悔呢，发现韩昭也不过如此而已，压根不是她心底喜欢的那种男人。
她潇洒说离开的时候，他能承受得住吗？
他能看着他一直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跟他渐行渐远吗？
韩昭一直以为自己还年轻着，可是这一刻他又真实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年纪，三十岁的男人变得瞻前顾后。
可是他之所以瞻前顾后，也是因为那个人是沈栖栖。
沈栖栖的一番话就像是彻底把两人之间的窗户纸扯破，这边是她红赤赤的一颗真心，而另外一边是韩昭的担忧。
“栖栖，听话。”韩昭低声说。
沈栖栖倔强地看着他：“你是不喜欢我才拒绝我的吗？韩昭，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韩昭望着她，没说话。
他这一瞬的沉默给了沈栖栖信心，她脸上露出一点儿笑容毫不犹豫地说：“你看你自己都说不出来这句话。”
沈栖栖又笑了起来。
此时她眼眶里蕴着泪，脸上偏偏又带着笑。
韩昭深吸了一口气：“这些都没关系，待会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去。”
沈栖栖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模样，快要气到爆炸。这个男人到底在犹豫什么，她委屈地说：“我到底哪里不行？”
韩昭站了起来，直接准备回他自己的房间。
可是沈栖栖也立即站起来跟了过去，倔强地挡在他面前：“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可以？”
韩昭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开口说：“年龄、条件我们都不适合。”
沈栖栖瞪大眼睛。
韩昭干脆一口说了出来：“我比你大了八岁，你刚出生的时候，我甚至还抱过你。”
“你只是大八岁，别说的你大了我十八岁一样，”沈栖栖口气很冲地反驳道，随后她又说：“慎言哥还比景兮姐大七岁呢，人家不也照样结婚了。你比我大八岁怎么了，我们最起码知根知底。”
沈栖栖虽然在韩昭他们这些人面前，一向表现的很乖巧。
可是她牙尖嘴利起来的时候，真的是寸步不让。
韩昭沉默了几秒，再次说：“我是个军人。”
沈栖栖瞪大眼睛：“军人怎么了，军人就不能找对象？我看你们韩家的长辈也都是各个娶老婆的。”
韩昭差点儿被她气笑了。
行，她都有理。
但是韩昭说道：“栖栖，你想没想过，你这么喜欢玩的一个人，我会抽不出时间陪你。你喜欢全世界各地飞，可是我呢，只要不是公务就完全出不了国。”
“你不是说过世界这么大，要找个人跟你一起去看的。”
“我陪不了你看这个世界。”
沈栖栖没想到她随便发的一条傻逼矫情朋友圈，居然会被韩昭记住，她登时欲哭无泪。
世界那么大关她屁事，她哪儿也不想去了。
她只想要韩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