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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闯

舒甜拳头硬了,小宇宙在爆发边缘,但在爆发的前一刻,她问了一句:“真能做成吗?”

林蔻蔻斜她一眼,没说话。

舒甜想了一会儿,还是把拳头放下了,忍辱负重道:“那就你八我二,不能再少了。”

来的时候,她明明还是歧路的小王牌;回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成了林蔻蔻的小跟班。

林蔻蔻走前面,她跟后面。

角色转换如此突然,以至于她半天没回过神来。

眼看着林蔻蔻不坐地铁,站在路边滴滴打车,舒甜复盘了一会儿,忽然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有底气啊?”

林蔻蔻想了想,抬头道:“其实我是你偶像。”

舒甜:“……”

刚刚才压下去的那种揍人的冲动不知怎的突然又涌上来。

林蔻蔻道:“我说真的。”

舒甜呵呵:“我偶像人那么好,那么有奉献精神,免费在网上分享干货,不可能剥削我,还跟我二八分。你要是,我倒立洗头。”

林蔻蔻:“……”

算了。

说真话也没人信,她也不好拉着一个小菜鸟证明自己身份,多掉价?

倒立洗头也不容易。

给小菜鸟留点面子吧。

正好打的车快到了,林蔻蔻转身就要去定位的地点等。

但这时舒甜突然想起来:“等等,你之前不是说等我买烟回来就告诉我吗?现在别人根本不用我们了,我们到底要怎么做?”

林蔻蔻道:“HR不跟我们合作了而已,小事情。”

舒甜声音陡然拔高:“小事情?”

林蔻蔻摆摆手,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陈错说得对,这HR干不了大事。她不跟我们合作,她老板可未必!”

舒甜:????????

*

天兴大厦46层,航向猎头。

在大部分精锐都被裴息负责的引力集团高招组抽调走之后,整个航向可以说是垮塌了半壁江山,元气大伤。除了一个硬扛着没去,还留在航向的贺闯之外,剩下的人多少有些烂泥扶不上墙。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越是这种时候,越有机会上位。尤其是原先出于各种原因被排挤在边缘的人……

顾向东,就是其中之一。

他在航向也待了有三四年,算是跟贺闯同一时期进的公司。只不过那会儿贺闯大学刚毕业,是个愣头青;而他已经迈过了三十岁的坎儿,是跳槽到了航向,改行当的猎头。

林蔻蔻在时,更器重贺闯,他自谓怀才不遇,多有怨恨;

林蔻蔻一走,他总算得了机会,抱上了公司副总程冀的大腿,现在总算升任猎头部总监,算个“总”了。

眼下,他刚结束给姜上白酒业HR的电话,带着几分讨好地向对面程冀保证:“您放心,这几个月我一定狠抓业绩,绝对不让您掉面子。贺闯那小子,不过就是凭着林蔻蔻当初带着他时候攒下的那点人脉,才能这么嚣张。可他那一撮人,又怎么能跟公司比?”

程冀本来就有些上了年纪,这一年看上去非但没有春风得意,反而多了几分老态,脸上的皱纹都变得明显了几分。

显然,在裴息手底下混日子不容易。

施定青走后,他当上了航向的CEO,同时在高招组挂职。但裴息对他的能力有巨大的意见,已经给他下了通牒,下个月再完不成KPI就得引咎辞职。

所以,他不得不为自己多考虑考虑。

如果高招组那边待不下去,把事业重心放回航向来,倒不失为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办法。

只不过在这儿,也有点小问题。

自从林蔻蔻走,猎头部精英被抽调去高招组,航向这边几乎就只剩下一个贺闯,在能力上极为拔俗,就如同一条龙脊,好歹支撑着航向这艘破船。

然而这个人不归程冀管。

贺闯跟着林蔻蔻时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甚至可以说就是被林蔻蔻惯出来的,嚣张妄为,又记恨他们开除了林蔻蔻,对他们向来没有好脸色,在航向更是独来独往,谁的面子也不给。

是人都知道,贺闯的业绩算贺闯自己的,谁也不好把他的功劳揽到自己这边。

就连程冀也不能。

所以他必须树立起自己在航向的威信,抓好猎头这块的业务是重中之重,顾向东作为他新提拔的猎头部总监,当然要担当起重任。

程冀看着他道:“我还是相信你的,林蔻蔻那个贱人在的时候,处处偏袒贺闯,当时我就觉得你很可惜。只是那会儿施总还在,我对业务也插不上嘴,这么多年委屈你了。现在就是证明你能力的时候,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提起当年受的委屈,顾向东眼底便划过了一丝阴鹜,只道:“承蒙您看得起,我一定竭尽全力。而且林蔻蔻之前偏袒贺闯也不是没好处,反正他现在在外面也有点名气,我们只要利用好,把他的名气转化成公司的名气,然后用公司的名气做自己的业务就好。”

程冀想不到他还能忍辱负重。

顾向东便一咧嘴,露出了算计的笑容:“我刚才就这么操作了一笔,拿贺闯前阵子做的那几个职位举例,这个什么姜上白酒业的HR就把他们市场总监这个职位给我们了。虽然也就是个三百万的小单,但我向他们要求了独家排他协议,要求他们只能用我们航向的猎头。”

程冀眼前一亮,大笑起来:“我果然没看错你!”

顾向东脸上也露出几分得意:“只要我们用独家排他协议把其他竞争对手挤出局,那签下来的这些职位,就算我们自己做不了,也可以外包给别人做,中间能赚不少差价。成了的都是我们的功劳,不成的也没人在意,慢慢就可以把贺闯踩下去。”

这就是“圈地”。

只要圈得够多,不管最后是谁来种这片地,反正他们不会输。

顾向东有一腔的豪气:“姜上白这个单子,只是开始罢了。”

两人对望一眼,都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

谈完之后,程冀对顾向东分外满意。

只不过两人刚从办公室里出来,就在走廊上跟贺闯迎面对上——

一年过去,整个航向可以说是天翻地覆。

但唯有贺闯,好像一点也没变。

他张扬的眉眼里,写满了“生人勿近”的嚣张。林蔻蔻不在,他不得不挑起大梁独当一面,原本那种毕露的锋芒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被打磨得更锐利、更扎眼了,就好像是一轮灼灼的烈日,只能隔得远远地看,但凡近一点,都要使人疑心会被这种炽盛的锋芒摧毁。

程冀跟顾向东从东面走过来,是出会议室;贺闯带着他团队里一帮人从西面走过来,却是要进会议室。

这条走廊,实在算不上宽阔。

顾向东是新任的猎头部总监,程冀更是公司现在的CEO,无论哪个,职位都比贺闯高。

可贺闯完全没有相让的意思。

他甚至都不拿正眼看他们,就这么嚣张地从正中间走了过去,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撞了下顾向东的肩膀。

顾向东心底火气顿生:“你——”

贺闯回头:“我怎么?”

顾向东原本是想开口骂的,只是念头在心底转了一圈,却只阴阳怪气地笑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贺顾问走路不看路,撞到人事小,哪天摔个大坑,可就别怪人没提醒过你了。”

贺闯斜眼睨视他:“就凭你吗?”

顾向东脸色顿时铁青。

贺闯从来是这样,好像天生不懂人跟人之间需要应付和虚伪,也从来不和人绕弯子,是那种游离于规则之外的异类,让人格外厌憎!

程冀拉了顾向东一把,皮笑肉不笑道:“好了,我想贺顾问也只是不小心,多大一件事,不值当。”

贺闯嗤了一声,都懒得再回半句,带着自己的人掉头就走。

只是临着要进会议室时,他突然停步,竟是回头问了一句:“姜上白酒业的单子,是你们在做吗?”

程冀跟顾向东顿时一愣。

尤其是顾向东,脊梁骨上莫名窜出一股寒意来!

贺闯知道了?

他警惕了起来,浑身紧绷:“什么单子?”

贺闯这人嚣张,脾气大,但心思其实细腻,对细节的洞察力向来不差,轻而易举就看出了顾向东的深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看来,的确在他们这儿了。

难怪她会问。

他古怪地笑了起来,却是一句话也不再说,径直进了会议室。

程冀与顾向东站在原地,想起他方才的笑,却是无由生出了隐隐的不安。

*

下午四点半,舒甜跟着林蔻蔻回到公司。

当然,这次是坐车回来的。

而且是辆豪车。

舒甜是个车盲,但不妨碍她在下车的时候瞥见林蔻蔻用APP结车费结出了将近四百的巨款。显而易见,平时人家是坐惯这种车的,难怪之前跟她进到地铁站时脸上的表情那么难以形容。

至此,先前林蔻蔻在舒甜心里面建立起来的“人好”“话少”“随和”“潜力股”等等良好形象,彻底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

嘲讽,败家,嚣张,老烟枪。

可林蔻蔻自对这小姑娘内心的幻灭完全没察觉,她满心都是血液在身体里游走沸腾的感觉,甚至她不否认在听见苏迎在电话里说出“航向”两个字时,她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战栗——

这才是她真正的战场。

只不过刚回公司,她们就发现整个公司好像不对。

原本大家随意乱堆着东西的办公桌,全都变得整整齐齐;茶水间里看不到一个乱放的杯子;两边的窗玻璃都被擦得分外明亮,手指摸上去保管没有一丝灰;原本大多空置的花瓶里也都插上了淡绿色的木绣球。

简直跟大扫除过似的!

干净得不像个人住的地方了!

这竟然是歧路?

林蔻蔻差点退回去看看门口的Logo!

还好一抬眼瞅见陈错。

但……

陈错的状态就更离谱了。

早上还打扮得花孔雀似的,一张嘴叭叭说个不停,恨不能让舒甜跳起来打他膝盖,下午回来他人竟然蔫了,无精打采坐在那里,跟灵魂出窍了似的,只剩下个孔雀壳了。

林蔻蔻难免震惊:“陈顾问这是怎么了?”

陈错抬起头来,盯了她好久。

林蔻蔻觉得他这眼神说才不出地奇怪,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沾什么东西了吗?”

陈错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裴息这种日理万机恨不能把一天拆成48个钟头用的祖宗,如果没有大事,绝对不可能下到歧路这种基层体验生活,他必定是为了某个目的而来的。而他想来想去,这个目的百分之一万跟这位新来的林顾问有关。

杨克不让他辞职。

他也跑不了。

等姓裴的尖酸刻薄还他妈有强迫症的人一来,他浪荡放任的好日子,也就算到头了。

陈错觉得自己前途一片灰暗,四仰八叉瘫在座上,气若游丝地道:“明天公司有新人入职。”

林蔻蔻:“……”

就这么点事儿,值得这么丧。

她问:“新人来就来呗。我奇怪,这公司怎么突然变了个样?”

陈错转眸看向她,幽幽道:“因为有新人要入职啊。”

林蔻蔻:“……”

什么新人,排场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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