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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林蔻蔻脸上其实划过了一抹奇怪的笑意,只是很快就被她眉梢一挑故意做出来的轻蔑神情盖了过去,她道:“裴顾问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我要不让,那不是在说我不为候选人着想吗?请坐。”

裴恕坐了下来,然后才问:“沈总监也不介意吧?”

沈心无言看着眼前二人。

饶是她见多识广,一观喜怒不形于色,这时也实在没明白自己究竟在面临什么情况。

同时见两位猎头顾问?

当HR的时候的确有过,可作为候选人这还是头一遭。

裴恕是昨天联系她的。

原本沈心在等林蔻蔻的消息,不想晚间忽然打来一个电话。对方刚说自己是猎头时,她就想把电话挂掉,但当对方自报过家门之后,沈心这通电话就怎么也挂不下去了——

竟然是歧路的合伙人裴恕。

作为一名合格的人事总监,沈心当然对外面知名的猎头公司了如指掌,又怎么会没听过裴恕的名号?

好奇心驱使着她询问对方来电的意图。

裴恕声称有个不错的机会,想要和她接触,并且说自己对施定青的故事也了解一些。

显然,他对她和林蔻蔻的沟通情况十分清楚。

沈心当即感了兴趣,但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疑虑:“你和林蔻蔻不是同公司的吗?”

裴恕在电话里平静地回答:“同公司也可以有竞争,不影响的。”

挂掉电话时,沈心只想,大概又是RECC大会出了什么新的游戏规则,其余的倒也并没有太在意。

她答应了裴恕今天十一点见面,时间其实安排在和林蔻蔻的见面之后。

只是没想到,裴恕提前来了。

而从刚才他与林蔻蔻的交涉来看,巧合的概率极低,故意的可能极大。

且这两人三言两语都是话里有话、夹枪带棒,身为旁观者都能感觉到那股汹涌的暗潮。

或许,不是RECC大会游戏规则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沈心便笑了:“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事总监,竟然能同时劳动二位来挖,恐怕今天之后身价就得暴涨了。那么故事,从哪儿开始呢?”

林蔻蔻看了一眼裴恕,当仁不让地先开口:“从施定青这个人开始吧。”

裴恕没反驳,只听着。

林蔻蔻道:“沈总监调查过我,应该知道,施定青曾是我大学时候的老师,教的就是院系里人力资源管理的相关课程。隔壁劳动经济学的课一堂坐不到一半人,她的课不需要点名也几乎能坐满。但在高等院校这种地方,讲课再好,也不代表就能拿到匹配的教职。里面涉及到的东西很复杂,学术论文,高校关系,学阀……总之,在学校已经待了这么多年,她仍旧只是个副教授。”

高等院校里的教职属于事业编制,其拥挤程度和考评难度比起考公务员也不遑多让。

就算平时不接触这个领域,但林蔻蔻简单一说,沈心也能大概了解。

她道:“这种环境,能力和位置不是严格匹配的。所以她想离开?”

林蔻蔻点了点头:“大学前两年她教我们,因为某件事帮过我,所以我一直有和她保持断断续续的联系。大四毕业实习,我当猎头,要为一家私募机构的人力资源部门物色一位熟知人力管理的外部顾问。”

那一年,她其实并没有很快找到合心意的工作。

但在上海街头的咖啡馆坐上一下午,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林蔻蔻就是坐在那儿的时候,听见隔壁桌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对着对面的人发火,质问对方给的候选人为这么这么差。

对面明显是位猎头顾问,解释了很长的一番。

林蔻蔻也由此知道了来龙去脉。

那男人是私募机构的管理层,但目前需要一位局外人从客观的角度梳理机构的人事状况,然而猎头顾问推荐的人选他都不满意。

几乎在听见这单Case的瞬间,她脑海里就蹦出了一个人选。

那对她来说,是一个近乎奇迹的下午——

她毛遂自荐了。

但不是向那名私募机构的管理层,而是向那名垂头丧气离开、几乎要放弃这一单的猎头顾问!

即便是初出茅庐,林蔻蔻也是冷静且清醒的。她当然不会狂妄到向那名私募机构的高管自荐,这种动辄掌握好几百亿资金流向的大佬,凭什么相信一个甚至都还没毕业的菜鸟?

只要他们愿意,大把的顶尖猎头愿意为他们效力。

可那名猎头就不一样了。

他是乙方,是打工人,在客户对他推荐的人选不满意的情况下,他随时面临失去这单Case的风险。而压力,往往会导致一个人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治——

他更有可能接受林蔻蔻的自荐,哪怕她过往的履历几乎是一张白纸。

他们签订了合同,林蔻蔻保证,如果搜罗不到合适的候选人,她分文不取;对方则承诺,如果她招来的候选人真的能通过客户的面试,他愿意将这单Case的利润分给林蔻蔻一半。

签完合同当天,林蔻蔻便给施定青打了电话,约定次日见面。

一来,是想告诉施定青自己找到“工作”的好消息;

二来,是想问施定青对这个机会有没有兴趣!

“就在我去找她前一天,同学院另一位副教授升了教授,而她仍旧没选上。”说到这里时,林蔻蔻唇边不由露出了一抹讽意,“有能力的大部分人,也都是有野心的,尤其是在他们没得到自己应得的时候。施定青也不例外的。如果只是普通的公司招募,她或许还不感兴趣,但那是一家私募机构,能接触到很多投资方面的人脉,并且她这么多年的老师当下来,就算说不上桃李满天下,学生们也未必个个都混得体面,但里面至少有一部分已经是各大公司的管理层。她一有能力,二有人脉,三有想法,如果能把这家机构当做一个跳板,抓住机会,就有可能打开完全不同的局面。”

沈心疑惑:“机会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可她怎么会离婚呢?”

林蔻蔻先看了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裴恕一眼,才道:“施定青是个很强势的人,她先生的脾气却很温和,甚至可能过于温和,这就导致他总是在忍让、迁就别人,甚至是在一些不该迁就的事情上。”

裴恕终于将目光移到了她身上。

林蔻蔻慢慢道:“两个人经常会因为让不让、忍不忍之类的细节争吵。教职的事也算一件。因为裴先生在本校的研究院工作,学院领导私底下跟施定青说,暂时不给她升教授,是为了避嫌,怕别人说领导是因为裴先生的关系。施定青已经忍了很久……”

沈心敏锐地注意到了“裴”这个姓,有些惊讶地扬了一下眉。

但还没等她深想,旁边的裴恕,已经冷笑了一声:“忍了很久?她原来是这么告诉你吗?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年她之所以能进这所学校,凭的就是裴远济的关系呢?”

“或许有。但她的能力,原本就配得上这个位置,不是吗?”林蔻蔻淡淡地一句话带过,并不陷入与裴恕的争论,只是接着自己刚才的话讲,“她先生是认为在学校里搞学术研究就好,没必要离开这个环境去外面,更没必要去什么私募机构。虽然没有爆发争论,但也许比争论起来更难受。两个性情不合的人在一起,就像是拔河,要么吵架分出个胜负,要么相互隐忍,不是在压抑自己,就是在压抑别人。无论如何,她已经过够了当时的生活,迫切地需要一些改变……”

沈心道:“所以就离婚了?”

林蔻蔻微微垂下眼帘,点了头:“有时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有时候是蝴蝶挥动的翅膀。也许原本的生活也是可以忍受的,但当一个全新的出现在眼前时,对新世界的野心和渴望,就会冲掉对旧世界的不忍和留恋。她厌倦了做什么贤妻良母,断得干净利落,也没给自己留什么后悔的余地。后来的事,沈总监应该都知道了。”

施定青成功入职那家私募机构,并且在合作过程中得到高层管理的欣赏,拿到了一笔风投资金,利用自己多年在学校积攒下来的人脉开了一家猎头公司,也就是今天的航向,并且还拉了林蔻蔻入伙。

从她的候选人,摇身一变,成了她的合伙人。

当然,这样与投资界走得极近的背景和基础,也算为后来施定青卖掉航向埋下了伏笔——

从一开始,猎头这行就不是她的目的,而是她的工具。

走向更高、更远处的工具。

沈心若有所思:“那她后面挺成功。”

林蔻蔻点了点头。

裴恕却只听出了莫大的讽刺:“以牺牲家庭为代价的成功吗?”

沈心顿时讶异地看向他。

裴恕只用仿佛毫无感情的声音陈述:“在她所谓的成功背后,是一个因为她从楼上摔下来大脑受损、半身瘫痪、七年无法工作的前夫,和一个目睹了她冷眼旁观而彻底跟她断绝关系、仇恨她、从此事事与她作对的儿子。你们要的成功,一定要用这种冷酷作为底色,一定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段,一定要一点余地也不给自己留下、更不给别人留下吗?”

前面或许还只是在陈述施定青相关,但当最末一句提到“我们”时,整句话的意味便截然不同了。

沈心似乎被他所描述的另一种事实震住。

林蔻蔻也沉默下来。

饶是她前几天已经知道,可亲耳听见当年的当事者将这番残酷的事实讲出来时,她仍旧感觉到了一种阴沉压抑的窒息。

裴恕没有回头看她。

林蔻蔻却无声将目光转向了他,认真地看着他眉眼的每一个细节,仿佛想从蛛丝马迹上捕捉他最细微的心绪流动。

游乐场那边传来孩子们欢笑的打闹声,更衬得他们这无言的一桌,死一般的静寂。

裴恕朝那边看了一眼,许久后,才对沈心道:“沈总监的孩子今年才刚上小学吧?据我所知,郑维方虽然有一些花边新闻,但更多的是新闻媒体的附会,他本人是商界里难得的洁身自好的人,您曾接受媒体的采访,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跟他结婚。婚后你们共同经营公司,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少有闹过矛盾的时候。现在说离婚就要离婚,婚恋交友平台创始人离婚,对公司的影响有多大暂且不谈——你们的小孩儿,这么小的年纪,能理解大人的世界,能理解他的父母为什么要离婚吗?”

沈心跟着看向了游乐场方向。

如果这时候还听不出来,她就是傻子了:“你不是来猎聘我,给我提供工作机会,你是来阻止我离婚的。”

裴恕不否认,只慢慢道:“追求事业上的成功,或许是一个人自己的决定;但离婚与否,对其他人来说也是大事。人要自由,但并不意味着可以不承担一点责任,肆意伤害甚至践踏他人的感情。我只是希望沈总监做决定的时候慎重。”

林蔻蔻知道,如果要保证自己做成沈心这单Case,自己最好是想个办法打断,不让裴恕再说下去。

但她没有,只是静静听着。

裴恕续道:“在职场上,跳槽都是一件伤筋动骨的事,需要反复考虑衡量;在人生中,离婚又怎么可能是简单一刀两断就能撇个干净利落?即便内里强势如沈总监你,也不是没有犹豫吧?否则,何必一定要听施定青的故事?我们之所以寻找先例,塑造榜样,其实都是在暗示自己,只要我们和他们一样做,就能得到相同的结果。但世上永远没有相同的两个人,也不会有两件相同的事。任何成功背后,必有代价。”

毫无疑问,裴恕这番话,精准地切中了沈心的内心——

如果她对自己即将做出的决定足够坚定,又何须向外寻求支持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力量?

她微微锁紧眉头,似乎在考量。

林蔻蔻打量了两眼,眼珠骨碌碌一转,忽然毫无预兆地鼓起掌来:“好,裴顾问说得实在太好了!”

沈心忽地一愣。

裴恕更是诧异万分,完全没明白她忽然发什么神经。

林蔻蔻却是自顾自道:“所以现在,正反双方的意见都摆在这里了。我们给沈总监讲了一个完整的故事,至于要怎么听,听到什么程度,我们当然无法干涉。但我们表达的核心是完全一样的,至于怎么做,就看你自己决定……”

沈心听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裴恕反应更快一些,眼皮都跳了一下,没忍住道:“我们?!”

谁跟你一口一个“我们”?

还表达的核心完全一样!

你是要劝她离婚,我要劝她不离婚,这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也能一样得起来吗!

林蔻蔻似乎不理解他的反应:“当然是我们。话都说完了,别演了。咱俩老对手搭档,果然是没有半点失手的时候。”

裴恕内心瞬间一万个问号。

然而林蔻蔻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就要抬起来的胳膊,顺便抢在他前面开口,飞快截断了他的话头:“我和裴顾问只是想用一种比较别致的、近似于辩论的形式,来帮助沈总监更全面地思考看待整个问题,希望你最终做出一个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别致个鬼的形式!

她怎么还有这种指鹿为马、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操作?

裴恕忍无可忍:“林蔻蔻!”

林蔻蔻悠然自得,半点没有瞎掰之后的心虚,刚准备开口敷衍他两句。

但没想到旁边忽然响起软糯的一声:“妈妈,你们在吵架吗?”

是沈心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抱着他的玩具走过来了,眨巴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倒是不怎么怕生的模样。

沈心一怔,先是看了林蔻蔻和裴恕一眼,然后才回头对小朋友一笑,竟道:“妈妈没有和人吵架哦,是他们两个在吵。”

林蔻蔻:“……”

裴恕:“……”

为什么被沈心这话一说,原本正常的事就变得奇怪起来?

小朋友不大理解地歪着脑袋看了看他们,但很快就想起了自己的事,上前抓住了沈心的手,道:“我刚刚拼完了积木,你快过来看看,我拼得怎么样!”

沈心只好先对林蔻蔻和裴恕说了声“道歉”,道:“我先过去看看。”

然后就被小朋友拉着往前走。

裴恕没说话。

林蔻蔻看着她的背影,却是忽然没忍住叫了她一声。

沈心停步,回头看她。

林蔻蔻道:“贸然结束,对孩子固然可能是一种伤害;但勉强维持,对大人来说也未必不是一种残忍。貌合神离的家庭带给人的影响,未必比支离破碎的好。人这一生即便有不后悔的时候,选了一条路,也总是会寄望另一条没走过的路上的风景。但不管你最终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七年前,她对施定青说过这样的话。

七年后,她也这样对沈心说。

沈心闻言,垂眸静默了许久,末了慢慢地笑起来,只道:“谢谢。”

然后牵着小朋友的手走进游乐场。

林蔻蔻目送他们走远,然后才回头看向裴恕:“看不出来你也能说这么多话啊,说服人的本事不小嘛。”

裴恕冷冷看着她:“你知道我今天会来,你是故意的!”

林蔻蔻貌似惊讶地一扬眉:“呀,你竟然能看出来?我还以为我藏得很好呢。”

她藏什么了?

从头到尾,就差把“计谋”两个字明晃晃地刻在脸上!刚来的时候不知道也就罢了,要在听了她搁那儿一口一个“我们”的时候还不知道,就是他人傻了!

这一刻,裴恕脸色铁青,语言系统都被她气混乱了。

林蔻蔻望着她,先前玩笑的表情却渐渐消失,忽然道:“很抱歉。”

裴恕道:“恶作剧完再道歉有意思吗?”

林蔻蔻摇了摇头,竟道:“不是为这次。”

裴恕:“……”

这时,他才注意到她难得认真的神情,先是怔神了半晌,然后才有一股说不出的况味,缓缓从心底漫上来。

林蔻蔻的声音异常和缓:“你说得没有错,追求事业的成功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但婚姻不是。是我当时不够了解施定青的情况,也不够了解你家的情况,更没有足够圆滑的手段和细致的方案来处理这件事。这些年来,相同的案例也极少遇到,我并没有回头审视自己的机会。如果让现在的我来,也许可以处理得更好。”

裴恕沉默着搭下了眼帘。

林蔻蔻道:“归根究底,你厌恶的不是我,也不是候选人离婚这件事本事,你厌恶的是她动辄抛弃的冷酷,是她对旁人的漠视,是我处理这类事时不够谨慎的方式和过于随意的态度。”

她每说一句,他的心潮便跟着翻涌一回。

总有某一些情绪是隐秘的,不想露给人看的。

裴恕站不住,也不想再听,转了身要走。

然而林蔻蔻轻轻伸手,攥住了他的手,将他拉住:“有希望才有失望,愤怒其实源于恐惧。你是喜欢我,认为我是个好人,害怕我有一天变得跟施定青一样。裴恕,真的很抱歉……”

她的话语,甚至透着一点隐约的小心。

犹如温热的水流,将一颗长满创痕的心浸泡。

裴恕终于抬头看她,眼角发了红。

林蔻蔻于是笑起来哄他:“大方点,原谅我嘛。”

裴恕紧抿嘴唇,不说话。

林蔻蔻见状,眉梢一抬,竟忽然道:“你要不原谅的话,我恐怕只好收拾铺盖卷离开歧路了。跳槽事小,做单事大啊。照我这德性,又固执又霸道,还喜欢剑走偏锋,以后怕不得见一个候选人就劝人家离婚一回?这要没个人在旁边跟我唱对台戏……”

乍听仿佛是在担心,可仔细一品——

这跟威胁有什么区别?

裴恕眼皮一跳,这一瞬间,那种熟悉的面对着林蔻蔻时才有的暴躁感终于回笼,他忍无可忍:“林蔻蔻,你是流氓吗?!”

林蔻蔻把手一抄,却是一副稀松平常的洒脱姿态,只道:“我是不是流氓你还不知道吗?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裴恕想骂,但骂不出来。

林蔻蔻问:“这下不生气了?”

裴恕咬牙道:“不,我现在就想打你一顿。”

林蔻蔻道:“那咱们就算翻篇了?”

“……”

裴恕忽又静默下来。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游乐场,沈心已经被小朋友牵着走进去,在搭积木的地方弯身下来,笑着同一帮小孩儿说着话。

“大会的金飞贼,是你过去一年未了的、最大的心愿吧?”裴恕开口后,又顿了一下,才续道,“真的不再过去劝两句吗?”

林蔻蔻抄了手看他:“你现在不怕我劝她离婚了?倒戈这么快?”

裴恕轻哼一声,避而不答,却道:“万一她忽然觉得家庭更重要,要洗手专心当个家庭主妇,你的金飞贼恐怕就真长翅膀飞了。”

林蔻蔻貌似不在意:“那就飞了吧。”

裴恕觉得这不像她的风格:“沈心难道不是你看中的一号候选人吗,你要放弃?”

林蔻蔻道:“成年人了,我不能都要吗?”

裴恕皱眉,一时没明白她意思。

林蔻蔻便低头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掌心里,轻轻扣住,眼底带着点清浅的笑意,凝视他:“沈心只是林顾问的候选人,但今天,你是林蔻蔻的候选人。”

“……”

摇曳的树影,切碎炽烈的日光,裴恕忽然被晃了眼。周遭一切喧嚣都仿佛随着这一句话远遁,于是只剩下心内澄明的一片,再无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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