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尧从没有对她主动提起过三年前的事，那场婚礼举行的突然，他那个未婚妻又死得离奇，一切的一切，在姜立看来，远不止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事情已经过去了，我都放下了。”好似在跟男人解释一样，可说完后，又觉得有些不自在。
“那个，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姜立转身把后座上的购物袋拿到前面来，里面装的是出发前她去酒店附近超市买的零食和水。
程北尧见她有意转换话题，便没再多说。
姜立拧开矿泉水的瓶盖，递到他面前，“喝水。”想了想觉得这样做太危险，又把酸奶上的吸管取下来插到瓶子里，“来，张嘴。”
“等会儿就到服务站了，现在不渴。”程北尧眼睛扫过她放在腿上的零食袋，瞥见里面几乎是些薯片面包之类的东西，收回视线后淡声叮嘱道：“以后少吃膨化食品。”
听到男人这么一说，姜立拆零食包装袋的动作马上停下来。
早知道，她就不买这些东西了。
二十分钟的路程，抵达服务站后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出发前程北尧接了一个电话，因为姜立当时在排着队买水煮玉米，没听到他跟电话里的人具体讲了些什么，只是回来时发现男人的脸色有些不好，姜立啃着手里的玉米一边上了车一边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程北尧没有说话，从储物格里拿出烟跟打火机后又下了车，姜立不解的望过去，见男人站在车门前朝她说了句，“这根烟抽完就走。”
一根烟的时间，也不过几分钟。
姜立把手里的玉米吃完，程北尧也正好回到车上。车子刚驶出服务站的停车场，他手机就响了。
程北尧左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正准备去拿手机，却被姜立抢先一步。
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冷大助理打过来的。她倾身过去替男人戴上蓝牙耳机，然后将手里的电话接通。
姜立此番动作有些卖乖献殷勤的嫌疑。
程北尧平静的打量了她几眼，女孩那副淡定无色的模样，看不出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
没工夫去跟她计较，男人淡淡收回目光朝电话那头问：“什么事？”
程北尧的嗓音有些发沉。
此时站在公关部会议室里的冷东平，在一众人紧张的目光下把产业园那件事的进展细细讲给自家BOSS，可是说完后过去了半晌，也没见大总裁有所回应。
众人秉着呼吸，心里暗自打鼓。
“程总？”
“一个合同问题，难住了法务部和公关部的所有人。”
男人说话间把两边的玻璃窗全部降了下来，姜立直直偏头看过去的时候，程北尧搭在方向盘的左手手指间已经夹了根烟。
冷东平觉着喉咙有些干涩发紧。
往往这个时候，男人越是无波无澜的腔调，越让人觉得压力倍增。即便中间隔着电话，那股难以言语的威压感还是丝丝传入骨髓。
轻飘飘扫了眼旁边一直紧张盯着他手机看的公关部李经理，冷东平的脸色有些严峻起来，只是还没作声又听程北尧问，“产业园项目的负责人现在在哪里？”
额。
冷东平紧了紧手机。
“程总，戚副总他……现在可能有些不方便。”
不是不方便，是他们那位戚副总自上午八点到现在，已经消失 了整整五小时，手机关机，留言不回，连他的助理和秘书们都不知道那位爷到底是上了火星还是飞到了南极。
当然，这些话冷东平不好直接说出来。
整个盛川谁不知道戚副总如今在总裁身边的地位，说官方点儿是左膀右臂，实则，远远甚之。
“让戚副总十分钟内给我回电话。”程北尧吸了口烟不急不慢的开腔。
风一阵阵的灌入，刺鼻的烟味呛得姜立忍不住咳出了声，男人轻轻看了她一眼，把左侧的车窗稍往上升了一些。
“产业园的事，以后我不过问，直接找戚副总。”
可是。
冷东平想了想也只好应声。
电话掐断后，车内恢复了沉默。
程北尧开着车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姜立坐在旁边也无聊至极，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出意外，再有两小时的车程他们就可以抵达南市。
看出男人的心情不怎么样。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要不要我给远哥打个电话？”
虽然不知道刚刚在电话里冷东平都说了些什么，但从程北尧的神情语气来看，不像是什么好事。
她担心，戚远会不会因为那件事钻进死胡同，以她对他的了解，此时破罐子破摔到处放浪形骸的可能性极大。
但很明显，她身边这个男人，没打算让他逃避现实。
早上刚起床那会儿，戚远在电话里究竟对程北尧说了些什么。她没主动去问，但心里到底还记挂着这茬。
程北尧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淡声的问：“你觉得你的电话，他会接？”
“……”姜立哑然。
“他是个成年人，自然要为曾经犯的错而负责，无论那个错误是不是他的本意，但都是无法逃避的现实。”
程北尧目光专注在前方的路况上，但这句话的每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重的分量直直朝着姜立的心坎砸去。
“可是，我并不怪他。”姜立轻声道。
或许刚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间她是怪他的，但后来想想，说来说去，戚远所做一切的起源，还是为了程北尧。
只不过，他用错了方法。
帮助兄弟的方式有很多，戚远却选择用牺牲一个无辜女人的办法去成全他心底那份看得比他自己命还重的兄弟情义。
“刚刚公司那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听到你们在谈论戚副总什么的。”姜立偏过头去问他。
“产业园出了问题，他是负责人。”
男人只说了这么一句，但姜立也大致猜出了事情的原委，想到刚刚程北尧在电话里说，“一个合同问题，难住了法务部和公关部的所有人。”虽然语气听着平静无波，可那股无形的压力让她这个坐在他身边的旁观者都觉得倍感身受。
想了想，她实在忍不住的朝男人问道：“在公司，你一直都是这么跟下属员工讲话的？”
程北尧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
“……”姜立低头思索着用词。
顿了片刻，她才抬起眼皮盯着男人一脸认真的说：“你严肃起来，真的很吓人。”